第64章(1 / 1)

天玄子覺得心很累。

宮裡的人就是這樣,想要什麼,卻從來都不直說,非要拐彎抹角的讓你去猜。

再一次,天玄子想回山了。

不過想著師父教導他,彆人有事相求一定要讓對方開口你不能主動去問的原則,無論大太監說得再天花亂墜,他始終都隻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邊,偶爾附和一聲“是”“好”“對”,就再沒其他的表示。

最後大太監說得嘴巴都有些乾了,見這新國師還無動於衷,心裡頓時冒火,這天茗子怎麼教的徒弟,教出這麼一個榆木疙瘩來。

沒辦法,他隻能是瞧了眼聖人,直奔主題道:“國師,聽聞你也有那麼一枚紙鶴?”

這事國師賴不了,暗衛早就把這事告訴了聖人,而且現在還知道這紙鶴就在國師身上帶著呢。

天玄子也沒想到否認,他想的是,在京城繞了三圈,可算是繞到重點了。

“這聽聞是真的。”天玄子承認道,“不過這東西是先掌教用性命換來的,他在坐化的時候,曾千叮萬囑我,讓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大太監聽完,已經呆住了。

他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麼楞的楞木頭了,沒想到今天就碰到這麼一朵奇葩。

龍椅上的聖人也額頭青筋直跳,他是見天茗子很識時務,所以才讓他的弟子接任國師之位。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回他走眼了。

聖人日理萬機,也沒什麼心思再繼續兜圈子。他直接道:“竟然你把紙鶴借給寡人,以後你若是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寡人。”

“真的?”天玄子抬頭,語氣裡的驚喜恰到好處。

但是他這隻歡喜卻沒半點動作的樣子卻讓聖人想踹人,“怎麼,難道還要寡人給你寫個白紙黑字,再蓋個玉璽?”

“陛下言重了。”天玄子當即道,“不用那麼複雜,蓋個玉璽就行。”

“……”大太監看著天玄子的眼神,頓時如同再看一具屍體。

嘖嘖,活著不好嘛。

聖人氣極反笑,真就讓大太監去拿了金紙,然後親自蓋了玉璽,同天玄子交換了手裡的紙鶴。

拿到要拿的東西,聖人立即帶著眾太監去了後宮。

其他人都離開了,留下的小太監卻是把乾爹的眼神都看在眼底,譏笑道:“國師這回應該滿意了吧。”

天玄子卻是不理會他,摸著袖子裡的金紙,果然還是白紙黑字更讓人心安。

師父說過,帝王的承諾,他願意去做的才叫承諾,不願意做的,就隻是一句輕飄飄的空話。

誰若是當了真,那才是真正的傻瓜。

……

聖人到翊坤宮後,屏退了閒雜人等,讓大太監在寢宮內點燃了那紙鶴。

他自己也有心想看看這紙鶴是不是真的那麼奇妙。

不過這回紙鶴在燃完之後,並沒有再出現什麼所謂的祥瑞之兆。彆說麒麟,就是一隻麒麟腳都沒。

皇後本來在為兒子揪心著,眼見奇跡沒有降臨,心裡的期待漸漸落了空。

她看著已經瘦了一大圈的兒子,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

就在這時,幾乎是毫無征兆的,從寢殿中間那扇百鳥朝鳳雙麵繡屏風後麵走出來一個女子。

女子一身黑裙,臉上蒙著黑色的緞帶,手裡拿著玉折扇,一邊朝著他們走來一邊打著哈欠道:“擾人清夢可不是一件很有品的事。”

對於這個突然從屏風後走來的女人,大太監和皇後身邊的掌事姑姑不由都看向了屏風。

那扇屏風距離寢殿大門還有一段距離,而寢殿大門現在是關著的,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進來,不可能半點動靜都沒。

不同於他們的愕然,國師卻是打量著眼前的女人:比他想象的要年輕很多,不過會玄門之術的人,永駐青春對她們來說應該也不是沒有可能。

“見過前輩。”天玄子行了一個晚輩禮。

麵對這多出來的便宜晚輩,傅杳將手裡折扇一收,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道:“紙鶴是你燃的?”

“是。”

“要求是什麼。”

國師看了眼旁邊還在審視著的帝後,道:“這次是勞煩前輩來救五殿下的。”

傅杳點點頭,“你的機會隻有一次,你確定用在這上麵?”

她這無視其他人的態度讓大太監叱責道:“大膽,見到陛下與皇後娘娘還不快快行禮?”

傅杳終於舍得把目光投向一側的帝後,她看他們看了一會兒,笑道:“我相信陛下應該不會隻拘泥於這點禮節。”

她這態度,不言而喻。

聖人也不怪她無禮,反而笑得十分和煦,道:“傅觀主是方外之人,自然不能以俗世的禮節相待。”

皇後也跟著表態道:“對於奇人異士,陛下同本宮愛護還來不及,又怎會用這點小事來拘束著。”

“那就好。”傅杳收斂了笑容,再次看向天玄子道:“我問你的話你還沒答呢,你確定要將你的機會用在救五皇子身上?”

這回天玄子無比確定道:“是。”

“好。”

傅杳走到皇後的身邊,將繈褓裡的孩子抱了起來。旁邊掌事姑姑還有些不太放心,但是卻被皇後按住了手。

“不知觀主可有看出我兒究竟得何病症?”皇後就算地位再崇高,這個時候也隻是一位柔弱的母親。

“他沒什麼大問題。”傅杳道。

“沒大問題?”這話在座沒一個信的。沒大問題,還一副差點早夭的模樣?

聖人此時道:“傅觀主有話直說便是。”

“這到底是病了還是中毒了,總得有個說法,不然也不至於把孩子折騰成這樣。”掌事姑姑忍著焦急開口道,“殿下這才一個月大,哪來經得起這種折騰。”

“不是生病,也沒中毒,更不是中邪。”傅杳道,“這孩子出事不是你們的問題,而是他估計是投胎的時候出了差錯,現在體內多了一道不該被帶來的東西。有玉嘛,拿塊最好的玉來。”

雖然還有些不太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但掌事姑姑看向了主子,在征得皇後同意之後,她立即去了庫房取玉。

不多會,幾乎每一種頂級的玉石都被取了一塊來。

傅杳瞧見之後,嘖了一聲,看向聖人道:“最好的玉可不是這些,陛下你就不能大方些?”

掌事姑姑剛想說陛下已經把最後的玉石都賞賜給娘娘了,但很快她想到了什麼,頓時臉色一變。

是的,宮裡確實還有一塊比這些東西更好的玉。

“德全,去把寡人的玉璽取來。”聖人倒沒做過多的猶豫。

大太監一驚,最終沒敢違背主子的命令,親自出了翊坤宮,一路狂奔去將玉璽護在懷裡給送了來。

傅杳拿到玉璽後,吸了上麵一口國運的氣息,頓時神清氣爽。

她把玉璽放到五殿下的胸前,原本隻有微弱氣息的嬰兒手開始無意識的抓動著。他的小短手在觸碰到玉璽後,整個人開始變得平和起來,同時脈搏也越來越有力。

“玉能安神。”傅杳道,“用玉璽鎮定個一時半會,他就能恢複正常。不過要想徹底解決,有點麻煩。”

眼見著兒子確實有所恢複,皇後心氣一鬆,她用手帕按了按眼角,“那觀主你可有辦法?隻要你能救我的孩子,你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你們不必如此。這是我和天茗子的交易,不需要彆人再額外插手。”傅杳看著懷裡的嬰兒體內的那道執念,“以後我每天會過來一趟,防止意外發生。至於平時的話,”說著,她看向掌事姑姑,“把那些玉石拿來。”

掌事姑姑這回早沒了一開始的抵抗情緒,忙雙手將玉石呈上。

傅杳在旁邊搖籃上劃了幾道,將玉石嵌了進去,道:“平時他睡覺的時候放在這裡麵即可。如果玉石裂了,再換就行。”

“那玉璽……”大太監問道,“以後還需要嗎?”

“這倒不必。”傅杳道,“畢竟玉璽要是裂了,那麻煩可能會有點大。”

眾人:“……”

你還知道玉璽出事會有麻煩呢!

將孩子放進搖籃,傅杳道:“行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我明日再來。”

“觀主稍等,”聖人在旁邊默不作聲了這麼久,心裡大概已經知道眼前這位和天茗子確實不是同一類人,他語氣客氣道:“宮中不缺住處,觀主不如就在宮中小住幾日,寡人也好表達感謝之意。”

一般人聽來,陛下的話又怎麼能拒絕,這差不多是命令了。

但是傅杳卻沒心思和他們繞七繞八,“不必了。我的目的隻有完成這項交易,陛下若是誠心感謝的話,不如讓禦廚多為我準備點吃食。”

說完,傅杳走進了屏風後。大太監悄悄挪著步子過去一看,後麵已經空無一人。

聖人看著屏風上的繡花,對皇後笑道:“今日我們可算是都開了眼界。如此神出鬼沒,還真令人猝不及防。”

皇後與他共處怎麼多年,對他的心思又怎麼會不了解。雖然相濡以沫多年,但她卻知道,在陛下的心裡,她或許有些分量,但絕對比不過他自己。

眼下這聲感慨,隻怕還是擔心有人會威脅到他的皇位。

“方外之人向來忌諱插手俗世之事,”她柔聲安撫道,“傅觀主有如此能耐,卻一直偏居一隅,想來確實不想為世俗所染。對於這種奇人異士,雖然可惜不能重用,但將來若有要事,想來她也不會視而不見。陛下您應該高興有這樣的子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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