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結親,結盟?(1 / 1)

翌日清晨,黎明時分。

冬日的天亮的遲些,外麵還是昏暗著的。

因屋子裡有暖氣,所以平兒隻穿了件單薄的中衣,她撩開床榻上懸著的天青織金帳,赤著腳下了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床,踩在金絲錦織珊瑚地毯上。

平兒很喜歡這方地毯,原本擔憂太過奢靡想換了去,後來著實舍不得,就留下了。

赤著腳站在上麵,或跪伏在上麵,都便宜……

將珊瑚木座屏式燈架上的燈點燃,亮起幽幽燭光。

又往榻邊的銅刻梅花三乳足香爐內添了枚沉香,空氣中的氣味有些……迷人。

繞過玉刻湖光山色屏風,金絲檀木小圓桌上麵擺一龍泉窯纏枝蓮紋壺,和四個蓮瓣紋雞心小碗。

平兒拿起茶壺去了外間,讓守夜丫頭金釧去換了新茶回來後,斟了兩盞茶。

她啜飲了一口,抬頭看到圓桌後的牆壁上掛著的那一幅《吹簫引鳳》圖……俏臉飛紅。

這日子,過的好似夢裡一樣。

有些荒唐,但又充實,幸福,還有些頭暈目眩……

“想甚麼呢?”

忽聽身後傳來聲音,平兒一驚,回頭看去,就見賈薔連衣裳都未穿,懶洋洋的打著哈氣站在那。

“哎呀!”

平兒氣笑羞嗔一聲,忙去取了中衣來,麵紅耳赤的服侍著給賈薔穿上。

穿好後,賈薔輕擁著平兒,笑道:“能娶到姐姐這樣賢惠的老婆,真是我的福氣。”

平兒聞言又羞又喜,還擔心被裡麵的人聽了去,杏眼含嗔的橫了賈薔一眼,小聲道:“是我的福氣才是。”

賈薔笑了笑,在平兒紅唇上親了親,道:“昨兒半宿沒睡,怎起這樣早?”

平兒又嗔他一眼,而後道:“今兒要去西斜街那邊,昨兒就偷了一天懶了。”

賈薔笑道:“寶貝辛苦了!”

“咦~~”

平兒抖了一身雞皮疙瘩,俏臉都感覺發麻,打了個寒顫。

賈薔見之哈哈笑了起來,平兒也笑,埋怨的笑。

“笑甚麼呢?一大清早就這樣熱鬨?”

這陰陽怪氣的醋壇子聲,讓賈薔、平兒一起看了過去。

不過這一看,二人就都笑了起來。

隻見鳳姐兒一手扶著後腰,一手撫著平坦的小腹,扮相十分逼真……

“笑個屁!”

鳳姐兒紅著臉啐罵了聲。

賈薔嗬嗬笑道:“你身子不適,怎不多歇一會兒?”

鳳姐兒惱道:“你還說?你那丫頭跟頭豬似的往人懷裡拱著睡,真是甚麼樣的主子,養出什麼樣的丫頭!”

平兒笑道:“香菱是那樣睡,不過跟著爺一道就安分許多。要不奶奶去旁邊碧莎櫥裡再睡會兒?”

鳳姐兒放下手來不裝了,歎道:“哪有這樣好的命去偷懶?省親的事還有一大堆要準備的,如今管事媳婦不多了,隻一個林之孝家的,累死也撐不起那麼多事來。”

賈薔笑道:“叫上我們這邊的尤氏、三姐兒和吳嬤嬤一道,都是能乾事的。今兒你忙甚麼?”

鳳姐兒道:“旁處都好說,獨園子裡櫳翠庵缺一名女廟祝。有水月庵那些爛事在前,一般的尼姑也不敢請啊。眼前倒是有一個智能兒……”

賈薔笑罵道:“智能兒都和秦鐘在一起了,還當哪門子的庵主?淨瞎咧咧。”

鳳姐兒不樂意了,道:“你不瞎咧咧,你找一個出來!”

賈薔聞言,摸了摸下巴,道:“還彆說,我還真知道一個……”

“誰?”

鳳姐兒狐疑的看著賈薔,連尼姑都認得了?

賈薔看其眼神就知道她在想甚麼,反手在她豐臀上抽了一巴掌,讓鳳姐兒丹鳳眼中浮起些許水花……

賈薔道:“你去尋邢岫煙,告訴她那半師妙玉如今就在西門外牟尼院內,讓她一道去請就是。”

平兒一下想了起來,笑道:“就是蘇州蟠香寺那位得罪了權貴離開蘇州的妙玉姑娘?她是帶發修行的,聽邢姑娘說,她生的可是第一等的風流,比林姑娘也不差。難怪爺記得這樣牢,連人家住哪都打聽明白了……”

“嘶!”

賈薔瞪眼看平兒,道:“看來不給你們倆娘們兒一點教訓,你們就不知道甚麼叫夫為妻綱!”

說罷,一手牽著一個,拉扯到了屏風後……

一個時辰後,平兒去了西斜街,鳳姐兒回了西府,尋來邢岫煙打發人一道送去西門外牟尼院。

賈薔則和賈政一道,拉了兩大車聘禮,合同南安老太妃一起去了石碑胡同,趙國公府。

……

趙國公府,敬義堂上。

南安老太妃已經被內眷請進後宅去說話,賈政見過趙國公薑鐸後,被次子薑平帶著幾個清客相公帶去書房清談。

賈薔則在敬義堂上,麵對薑鐸、薑保、薑寧、薑泰、薑林等薑家權力核心。

便是薑林,如今身上都掛著遊擊將軍的官位。

當然,在此處,他還是個嘍囉。

“那誰,薑林,給我換一盞老君眉,我不吃六安茶,賈家人都不吃這種茶。”

賈薔彆開生麵的開局,讓薑家人隱隱側目。

薑林黑著臉沒有動,賈薔了解道:“也是,不大好勞煩你,你媳婦在不在?勞煩請我甄家二姐姐來幫我換盞茶來。”

薑鐸看著實在過癮,嘎嘎樂了起來,對薑保、薑寧道:“看見了麼?在人家跟前,林哥兒這小球攮的連一個回合都招架不住。這小子彆說不把林哥兒放在眼裡,便是你們這群忘八肏的,也和沒有一樣。年輕人,就該有這股狂傲之氣,沒這股狂氣,那還叫年輕人,還有朝氣衝勁兒?如今你們一個個把家裡那些忘八羔子教的甚麼德性?說好聽叫老成持重,實際上就是畏手畏腳,暮氣沉沉。再看看賈小子,甚麼叫初生牛犢不怕虎?”

薑保、薑寧看了看薑泰、薑林,再看看端起茶盞吃了口,在嘴裡“咕嚕咕嚕”又吐回茶碗的賈薔,都麵無表情的抽了抽嘴角。

薑保緩緩道:“如寧侯這樣的人,萬中也無一。旁人若強學之,怕是要學成四不像。隻學到魯莽,難學到精髓。”

賈薔看著薑家人笑道:“你們家戲還真多,沒老君眉就說沒老君眉,你們趙國公府的人會算計著過日子,又不是甚麼秘密,扯著我很說又有甚麼意趣?”

說著,看向薑鐸道:“老公爺,有甚麼事就敞開了說。這親事都要結了,還是你從宮裡和我先生處入手,壓得我不得不認下的。論手段,你老公爺數得上當世前三。如此苦心積慮大費周章,總不隻是為了給兒孫留一條後路罷?反正我是不信的,我和薑家雖不怎麼愉快,但若說生死大仇,那也談不上。但隻嫁一個姑娘進賈家,你老公爺總沒糊塗到,以為這樣就能在你死後,讓我替薑家賣命罷?都說我賈薔能得罪人,可比起老公爺你來,在下自愧不如,遠遠不如。”

薑鐸沒牙的嘴張的老大,笑的打顫,好一陣後方對臉色陰沉的薑家諸人道:“瞧瞧,瞧瞧,這就是敢在禦前問皇子當不當死的人!痛快啊,賈代善、賈代化當年都沒這股銳氣,倒是和賈演有些像,不愧是寧國傳人啊。好,快人快語,聰明人談話,虛頭巴腦的就不多說了。賈小子,你說的沒錯,等老子死了,這一屋子廢物,非得讓人拆骨扒皮,連老子的骨頭都要被挖出來挫碎成灰再揚了!”

“父親,不至於此!”

薑寧聽不下去了,開口勸道。

薑鐸憐憫的看了四子一眼,“唉”了聲後,沒再搭理,看著賈薔道:“草原不穩,九邊要籌備戰事,新去的總兵將軍一時半會兒還沒捋順軍鎮,哪邊兒都有幾個不聽話的刺頭,所以朝廷要把這些刺頭給換回來。開國功臣那邊,可有甚麼好用的人選?”

賈薔看著薑鐸笑了笑,道:“這種事老公爺問我?”

薑鐸笑道:“兼聽則明,你們開國一脈功臣不總說,軍中的位置被搶乾淨了,沒立足之處了麼?如今老夫就給你們這個機會。”

賈薔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我不會摻和的,豐台大營和山東那邊的事和眼前完全是兩回事。就軍事素養來說,元平功臣那邊遠比開國一脈強的多。事關軍國大事,朝廷根本,我豈會拿這種事來做交易?”

薑鐸看著賈薔,心裡是真的在滴血,瘋狂大罵,狗肏的,怎麼就不是我孫子?!

若薑家也有這樣一個,他還會連合眼都放心不下?都這把歲數了,還強撐著不敢死!

雖心裡呐喊,麵上卻笑的愈發和善,薑鐸連道了三聲“好”後,歎息一聲道:“賈薔,你不必和薑家結盟會讓宮裡忌憚,因為薑家會越來越虛弱,虛弱到必須尋人結伴,才能活下去的地步。等老子死了,薑家根本不會被人放在心上。當然,你謹小慎微也是好事。今日薑家和賈家結親,老夫彆的不求,就希望將來等我死了,在要緊的時候,你能幫我保住他就行。可以丟官,可以去爵,但人得活著,給我薑家留下一脈香火。”

賈薔看著薑鐸指向庶長孫薑泰,有些意外。

他明白薑鐸之意,雖然他說了不會和薑家做交易,不會拿軍國事當籌碼,但接下來,薑鐸一定會用手段,伏賈薔身邊的開國功臣上位掌權。

而薑家所求者,就是將來等薑家的仇人撲咬過來時,賈薔保薑家一條後路,不至於被斬儘殺絕。

儘管賈薔總覺著這老狐狸絕不會坐以待斃,今日之談話,多半會被放出去,會讓許多人看出薑家的虛弱,繼而蠢蠢欲動……

可賈薔以為,薑鐸許是有意如此說之,有意如此為之,這老鬼不定在後麵挖了多大一個大坑,準備拉扯著那些想置薑家於死地的人一起埋了。

賈薔今日怕隻是一個工具人也說不定……

但無論怎樣,他覺得,這筆交易並不虧!

“可以。隻要不是朝廷之意,要抄你家滿門,其他時候,我都可保他一命。”

賈薔若有所悟的看向薑鐸說道。

薑鐸聞言嘎嘎樂了起來,指著薑泰道:“地瓜,大孫子,去給寧侯換茶,上老君眉!”

薑泰好長一張臉,聽到此言後就更長了,起身出去。

賈薔好笑道:“地瓜?”

薑鐸樂道:“賤名好養活!”卻忽又歎息一聲道:“可惜,娶了妻後,那丫頭難產早早沒了,至今還是個鰥夫。賈小子,你賈家好姑娘多,這個……”

“得得得得得!”

賈薔不等老忘八說完,道:“你趁早打住,想甚麼美事呢?”

薑鐸笑罵道:“不要你們東西兩府的,你賈族丁口數百,總有待出閣的女孩子罷?老子就不信,嫁給旁人,就比嫁給我孫兒強?”

賈薔聞言一怔,一時間若有所思起來……

這老貨,還真是機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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