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錯綜複雜(1 / 1)

一覺睡醒時,天色已暮。

賈薔隱隱聽到附近有人低聲輕語,側臉看去,就見香菱、晴雯二人正坐在一火盆處,小聲嘰嘰咕咕的在拌嘴。

分彆數日,這會兒才能靜下心來看她二人,賈薔覺得心裡一下安靜了下來。

在不在寧府不要緊,有身邊人在眼前,就好似在家中一樣。

“哎呀!爺醒了!”

晴雯眼尖,最先看到了賈薔,站起身驚喜喚了聲。

香菱亦跟著轉過頭,站了起來,反倒滿臉堆笑的先一步跑過來,跪趴在賈薔床榻邊,雙手疊放一起,看著賈薔歡喜道:“爺醒來啦?怎不多睡會兒?”

晴雯沒好氣白她一眼,道:“再睡就天亮了!”

————

賈薔聞言挑了挑眉尖,問道:“幾時了?”外麵天色黑暗,十分安靜。

晴雯道:“寅時了,快卯初了,爺吃點東西再睡罷。”

賈薔看著兩個眉目如畫的俏婢,問道:“都這樣晚了,你們兩個怎不睡?”

晴雯笑道:“並不困。”

香菱卻打了個哈欠,不過也搖頭道:“要給火盆添炭,得留人看著,仔細走了煙,不是鬨著頑的。也要預備著熱水,爺起來要喝。”

賈薔見她困成這樣,指了指裡麵,笑道:“還不快進來睡?”

香菱剛歡喜笑起來,晴雯眉毛都豎起來了,咬牙道:“就讓我一個守著?”

賈薔一翻身下床,將火盆放到門外,又關上門,方折返回床榻上,笑道:“隻要火盆不走煙氣,其他的都不當緊,你也快上來睡會兒罷。”

晴雯這才作罷,眼見香菱三下五除二將身上的衣裳脫了去,隻穿一身中衣就喜滋滋的鑽進了被窩裡,她暗啐了口,吹了燈燭後,卻是合衣上了床榻。

剛進被窩,就被賈薔攬入懷中抱緊。

晴雯作勢掙紮了兩下,才老實下來,幾日不見,她心裡也想念賈薔……

被香菱取笑了聲,伸手越過賈薔打了香菱一下後,索性將賈薔抱緊,將臉埋進賈薔懷中。

香菱睡覺極快,因困極,所以轉眼就依偎著賈薔呼呼睡去。

倒是晴雯,身子骨不算很好,睡眠淺,也不易入睡,聽到香菱輕輕的小鼻鼾後,卻緩緩抬起了頭,看向賈薔。

看到賈薔竟也閉上了眼,不由有些心疼,又有些失望。

心疼的是,她還是頭一回看到賈薔這樣累,早她一步睡著。

失望的是……原以為,可以和他獨處些時候……

咦?

正當晴雯一雙桃花眼望著賈薔時,忽見賈薔睜開了眼,笑吟吟的看著她。

四目相對,晴雯羞喜間,又將賈薔抱緊了些。

玲瓏有致的身子貼在他懷中,讓賈薔的眼睛炙熱了幾分,欺身而上……

……

辰時初,賈薔神清氣爽的看了眼素來入睡很淺的晴雯,此刻沉沉睡下。

左手邊則是先前睡下,中途醒來,劇烈運動後又睡下的香菱。

沒來由的想起一句詩來:

人生得意須儘歡,莫到悖時空拉稀……

他安頓兩個丫鬟睡下後,起身剛出臥房,就見李婧提著燈籠匆匆趕來。

賈薔還未開口,便聽李婧沉聲道:“爺,嶽之象帶著青龍、朱雀,押著玄武回來了,玄武說要見你。”

賈薔點點頭,卻未急著說此事,而是問道:“昨晚我寫好的折子,派人送回京了?”

這場叛亂伏殺中,涉及到雄武候府王家,和靖寧伯府高家,都是元平功臣一脈頗有勢力的兩家。

這兩家通過姻親,都能在元平功臣中拉起一張大網來,所以不得不儘快提醒宮中防範。

王家這次倒隻有一個出嫁姑奶奶卷入其中,可這次謀逆主將刑襄河營參將高斯,卻是靖寧伯高尋親弟,老靖寧伯嫡子。

高家絕對難逃誅族之禍,所以要儘快將密折、罪證送入京法辦。

李婧點頭道:“昨晚就派人以八百裡加急火速回京,白天就能到了。”

賈薔點了點頭,又見李婧麵帶疲色,勸道:“你先回去歇息罷,大著肚子,哪有這樣熬的?”

李婧笑道:“不礙事,我可不會虧待著自己,得閒就睡,得閒就睡,一天怎樣也睡得足四五個時辰。”

賈薔輕輕撫了撫李婧的小腹,溫聲道:“這個孩子雖不姓賈,但也是你和我的骨肉,是我的孩兒。無論如何,都會茁壯成長,終有一日,可成參天大樹。”

李婧聞言,眼睛閃亮的看著賈薔,道:“我不求他能成為爺這樣的人,隻要能不給爺丟臉就成。”

賈薔笑了笑,牽起她的手,道:“一定會出色的。”

李婧安靜了稍許,似在暢想孩子的未來,過了片刻後笑道:“爺怎不著急去見嶽之象他們?玄武都被抓回來了……”

賈薔微微搖頭道:“總覺著裡麵有很多不好說的事,我們要仔細,莫要被人當槍使……也罷,咱們先去看看。”

……

“侯爺!”

賈薔、李婧進來後,嶽之象、趙師道及負傷的青龍、朱雀等紛紛起身見禮。

堂正中間跪著的奄奄一息者,不是敦實的玄武,又是誰?

賈薔道了聲“辛苦了”後,坐上主位,目光盯著玄武看了片刻,見其麵色木然,似已存下死誌,便問嶽之象道:“可問出甚麼來了?”

嶽之象苦笑搖頭道:“隻說上回出賣魏永,非他所為。”

青龍、朱雀二人麵上煞氣滿滿,目光看起來似是要將玄武千刀萬剮。

賈薔想了想,問道:“那這一次又是怎麼回事?”

嶽之象道:“朱雀也通《陰符經》,看到信後,就去尋了青龍一道前來。我讓人問了問,朱雀千戶的確精通此道,繡衣衛內,以他的陰符造詣最高。所以,他看得懂那封信。至於為何去尋青龍……”

朱雀自己沉聲道:“侯爺,青龍在繡衣衛內,為四大千戶之首。這二三年來,指揮使常變更,青龍千戶實則為副指揮使,決斷繡衣衛內日常事務。”

賈薔搖了搖頭道:“這並不能洗刷你們的嫌疑……你們是乾這一行的,應該理解本侯的意思,不至於會像尋常官員那樣覺得遭受冤枉後委屈的要死要活罷?”

這話雖說的刻薄,朱雀卻並未生氣,他點頭沉聲道:“侯爺言之有理,至於為何卑職和青龍能自證清白,是因為……”

他遲疑了下,未將話說儘,就見青龍淡淡道:“魏指揮使率領前去山東的八百繡衣衛精銳中,有卑職的兩個兒子。”

聽聞此言,賈薔沉默稍許後,緩緩道:“青龍,你可以不必前往海外了。繡衣衛雖然差事重大,為天子親軍。但天子親軍也是人,不會逼著人絕後。”

青龍聞言,神情有些恍惚,似想到了戰死的二子,隨後搖了搖頭道:“多謝侯爺好意,不過不必了。卑職今年已經近五十了,再者,心中早無此念。另外,侯爺也不必擔憂卑職如玄武一般,也湊了一院子假的生父母老少。卑職之子,相貌肖父,酷似卑職。隻是……”

賈薔聽得出青龍平淡語氣中所蘊之巨大悲痛,他看向玄武,皺眉道:“當了繡衣衛指揮使後,本侯就開始聽聞繡衣衛四象千戶的傳奇故事。都說你們情同手足,彼此皆有托妻獻子過命的交情,相互救過對方不知多少回……你怎麼下的去手,出賣他們?”

一直木然的玄武,這時卻稍顯激動,沉聲道:“他們不是我出賣的,我若做了,我認!這一次,的確是我接了信來接頭。但上一回,真不是我!”

嶽之象想了想,對賈薔道:“如果玄武之言不假,那事情就極複雜了。背後的幕後黑手,不是一家,甚至未必是兩家,而是多家。”

賈薔皺眉道:“上回燒師妹馬車,並將趙國公府、玄武湖府、輔國公府都牽扯了進來,事後老嶽你有沒有詳查?”

嶽之象點了點頭,又搖頭皺眉道:“背後之人,著實有幾分能耐。又因為牽扯的幾家,都不好輕易插手,所以一直沒甚麼進展。不過也不必急,這一樁樁公案,早晚能破。”

賈薔氣笑道:“早晚能破?這一回回的襲殺,我們又能承受得起幾回?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將背後真凶抓出來,本侯寢食難安!總不能每一回回隻挨打,連誰放出的暗箭都不知道罷?”

嶽之象道:“侯爺將玄武交給我罷,雖然他們這樣的番衛老人,多是不吃那一套的,但也還是有幾種法子,能讓他開口。”

賈薔還未開口,卻見玄武忽然抬起頭,臉上不知何時變成了灰黑色,見此,眾人唬了一跳,隨即臉色都難看起來。

玄武,竟是服了毒!

玄武先看了眼嶽之象,冷笑一聲,隨後同賈薔道:“侯爺是個宅心仁厚的,所以我也不瞞你,京裡我那些‘家人’都是假的,都是當初從人市上買來的奴才,所以侯爺大可不必為難他們。

至於我,時候也不多了。看在你不殺我們這些老弟兄的麵上,我隻同你說一句話:

我背後的勢力,是侯爺你絕想不到的。侯爺雖然財大氣粗,卻也是鬥不過的。

這一次,實在是大意了,沒想到你們會用《陰符經》來寫信。朱雀雖馬馬虎虎能看的懂,但他寫不出來。栽的著實有點冤……”

賈薔見他氣息快不行了,問出一個關鍵問題:“高斯這邊,和你,還有你背後的人,有沒有關係?”

玄武已經開始散發臭味了,一張臉也成黑色,他搖了搖頭,目光最後定格在青龍麵上,聲音微不可聞的斷斷續續說出最後一句話:“我……沒有,……不知道……”

含糊不清的說罷,玄武目光一僵,沒了氣息。

至死,目光都在看著喪二子的青龍,似在向他自證清白……

青龍臉上明顯浮現出極痛苦的神情,朱雀也是虎目含淚。

賈薔與嶽之象對視一眼後,都流露出絲絲失望神色。

不過隨即嶽之象又勸道:“侯爺,其實已經有大收獲了。此次截殺二船之人中,有三名大高手,其他各樣好手奇多。那些高手,若非突然出現的火器之利,還是十分可怕的。且我想,便是幕後之人再了得,也沒有太多這樣的好手夠他敗家的。所以這一回,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也算是元氣大傷了。”

賈薔點點頭,道了句:“隻能如此作想了,權當來日方長罷。”

說罷,目光掠過玄武屍體後,看向外麵,此時天色已亮。

他忽地“咦”了聲,起身道:“下雪了!”

……

PS:還是不得行,今天估計再請一章假。寫紅樓居然寫成林黛玉了……欠賬會補,希望能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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