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杏兒看到李珣滿身鮮血出現在屋中時,第一個反應便是大聲尖叫,隻是叫聲剛剛出口,便被他一個耳光搧了回去!
“噤聲!”
或許是因為胸口的傲氣撐著,雖然他身形未必能比得上成年壯漢,但站在那裡,即使形貌狼狽,依然有足以震懾小丫頭的氣度。
“欺負孩子,算什麼本事!”
秦妃竟然還未安寢,一個多時辰前,她剛和李珣纏綿了半夜,疲累地睡了過去,此時不知為何卻又起來了。
此時她衣衫不整,隻穿著一件中衣,身上則披著李珣初見她時,那件雪白的貂裘,聲音仍是柔柔的,似乎並沒有因為李珣的模樣而有什麼變化。
她這種態度讓李珣覺得怪怪的,但卻來不及多想,隻是對她道:“你隨我來!”
秦妃看了他一眼,竟上前一步,伸出纖手,要去扶他一把。
難道在秦妃的眼裡,他已經虛弱到這種地步了嗎?
幾乎沒有多想,李珣一把拍開了秦妃伸過來的手,強自提氣,保持住身體的平衡,直入裡間。
秦妃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這乖巧的樣子李珣很少見過。
平日裡,秦妃對他的惡行,雖然抗拒無力,卻總是有些反感的,更談不上給他什麼好臉色,此時的反應讓李珣不由得有些意外。
難道她今日轉了性子?還是被他身上的血跡給嚇到了?
轉著這個念頭,他深吸一口氣,走到裡間,坐在床邊的春凳上,將兩樣要命的玩意放在一邊的梳妝台上。秦妃則靜靜地站在他身前,螓低垂,溫婉依然。
杏兒戰戰兢兢地端了杯茶進來,秦妃接過,親自送到李珣眼前。
李珣抬頭看了她一眼,略一點頭,伸手拿了過來,卻聽得“咯咯”的聲響,茶盞的頂蓋與杯身連著撞擊了幾下,引來兩女的目光。
李珣猛一咬牙,硬生生止住了手上的顫抖,將茶盞舉到嘴邊,也不管裡麵茶水的溫度,一口飲儘。滾燙的水流直撞入胸腹間,蒸騰的熱氣帶來了一些能量,讓他感覺好過了點。
“砰!”
茶盞被他一把摔在地上,碎瓷亂飛,杏兒嚇得立刻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秦妃的身子也明顯抖了一下,但很快便恢複平靜。
李珣將她兩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心中已有結論。他心中本沒有什麼怒氣,剛才這一下卻隻是試驗而已。
秦妃的反應確實難得,可畢竟還有恐懼之心,如果她真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那麼,李珣就真要思量一下她的底細了!
這一杯子摔下後,他心中愈顯得清明,心緒也平穩了許多。再把秦妃打量了一遍,他下巴抬了抬,點點床榻:“上去,寬衣吧!”
此言一出,兩女一起拿眼看他,雖未說話,但那意思已很明顯了——就憑這副模樣,還有辦法嗎?
李珣沒必要解答她們的疑問,眼神頓時變得淩厲非常,在這樣的眼神下,秦妃顯然沒辦法拒絕。她微咬下唇,終於還是在杏兒的幫助下,解去了披風和中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乖乖在床上躺著。
雖然秦妃的心誌堅定,雖然他們已有了親密的關係,可在這種事情,女兒家的嬌羞總還是占了上風。
她的身體微微蜷縮著,儘力側過身去,用身上僅有的一點衣物,擋住了李珣直勾勾的目光。卻不知正是這樣的動作,讓她身上每寸肌膚的美麗,都以最誘人的姿態,展現在李珣麵前。
便是李珣此時心中有事,也忍不住邪火上心。
杏兒收好了衣物,又怯怯地過來幫李珣脫衣,卻被他一把推開。小宮女這才明白沒她的事了,慌慌張張的行了萬福,轉身收拾好地上的碎杯子,然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李珣站在床前,俯視著秦妃動人的。他還沒有用這樣的方式來欣賞過美人——沒有的接觸,卻擁有居高臨下的統治力,不需要實質的接觸,但在心中,卻牢牢地將對方鎖定,生死由心。
他忽然覺得非常荒唐!
就在剛才,他還如喪家之犬般,從天行健宗的人手下僥幸逃命,但轉眼間,他就搖身一變,成為這位絕代美人的主宰者!
世事之奇,莫過於此。
但更明顯的,卻是心中漸漸滋生的一點虛弱,一點尷尬。
他終究還不是一個強者!
所以,他隻能在“蘭麝院”這樣的小天地,在秦妃這個弱女子麵前,擺弄他的實力和威嚴。出了這裡,或者更確切點說,出了這個如螻蟻般的凡人群落,在更高層次的麵前,他依然什麼也不是!
陰散人和血散人固然能夠成為他的生死主宰,但剛剛碰到那天行健宗的“師兄”,又何嘗不能做到?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通玄界裡哪個人不能做得比他更好?
他也不脫衣服,隻是低下身去,伸手扳住秦妃的肩膀,感受著上麵溫軟膩滑的觸感,又看到秦妃似羞似喜的表情,他心中一跳:“她也不笨啊……”
這突如其來的念頭狂風般刮過他心頭,將剛剛才引出來的一點迷霧吹得乾乾淨淨。
她乖巧?順從該說是聰明!
秦妃已經看透他了!
看透李珣心中的虛榮和卑弱,知道他肯定是在強者的手下吃了大虧,正需要用威嚴來扭轉自己的形象,以保住自己的麵子!
所以她才會如此乖巧順從!因為她非常清楚,隻有將他心中的虛榮感滿足,隻有將他深層的卑弱掩蓋,隻有將他的形象重新建立,臉麵重新塗抹,她才能有好日子過!
不動聲色地滿足男人的需求,以保障自己的生命,這就是秦妃的智慧!
而這智慧,則建立在看透人心,洞曉世情的基礎之上。
換句話說,在秦妃眼中,李珣他一切的行為和舉動,隻不過是一場可笑的小醜鬨劇!在台上做著破綻百出的、自我陶醉的表演,讓場下的觀眾在鼓掌叫好的同時,心中也在大肆嘲笑。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李珣覺得自己通曉了人心。
看,看哪!那似羞似喜的表情,欲迎還拒的動作,嬌嫩動人的,這一個春色濃濃的景象裡透出來的,不正是最濃烈,也最深刻的諷刺嗎?
“哎!”
秦妃低聲地叫了起來,她覺得肩膀幾乎要被李珣給撕裂了!
她睜開眼睛,用驚恐、柔弱的眼神看過去;而李珣,則用一種非常奇特眼神迎過來。
血紅的一片,整個眼眶裡隻有這麼一種顏色,裡麵湧動的,全是血紅色的大浪,然而在瞳孔處,卻又有一個相同顏色,甚至更加深沉的礁石,在浪湧中巍然不動。
被這樣的眼神盯上,便如同被一根毒刺射中眼睛,秦妃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身體先是緊繃,繼而又緩緩軟了下來,螓微偏,昏了過去。
李珣微微咧開了嘴,讓森森的寒氣從嘴巴裡溢出來,深紅的口腔和雪白的齒牙微微相錯,樣子有幾分妖異,幾分猙獰。
他頓了頓身子,接著便進入秦妃體內。
美人的風情便是昏迷著,也足以勾起男人的。
李珣並不例外,他的身心同樣被欲火充滿,的接觸進一步提高了這種欲求。
然而,在心靈的最深處,也許是他的意識也無法真切感應到的角落,正有一點冰霜緩緩的擴張開來,便如同滾滾岩漿的一塊碎冰,有著不可思議的感覺。
這點冰霜或許可稱之為“理智”,它正漠然打量著這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當它終於找到這世界最純粹的一點“靈機地一聲,以一個難以形容的高,迅擴展到李珣身心的每一個角落。
李珣的心臟一聲猛力膨脹,幾乎要脹滿整個胸腔,下一刻又猛地收縮回去,直至一個難以想象的“奇點”。便在這一脹一縮間,李珣的心臟便整個不同了。
李珣一口鮮血噴出,顏色比天邊的霞光還要燦爛,這血跡點點地落在秦妃白雪般的*顯得怵目驚心。
李珣的唇角繼續開裂,直至形成一個詭異的弧度,便在這時,他伏下身去,不管秦妃身上的斑斑血點,將她的身體緊緊摟住,在沒有半點縫隙的親密接觸中,他體內的真息,化成一片無形無質的霧氣,滲入了秦妃體內。
秦妃的美眸陡然睜開,俏臉已被突如其來的痛苦折磨得整個扭曲了,她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嘶,然後便開始劇烈的痙攣。
她的內心世界,便在這快感和痛苦的雙重巔峰中,向李珣露出了一絲微微的縫隙。
李珣的眼珠開始緩緩地轉動,不是瞳仁在眼眶內的轉動,而是瞳仁自身完全違逆人體限製的自轉!
映入他目光裡的,不是尋常的景物,而是一秦妃心底,最本能、最原始的波動。
妖異的血眸,讓他看來像是一個魔鬼,正用血淋淋的雙手,將這心靈上的缺口猛地撕開,去探究裡麵最深的秘密。
痛苦、肉欲、恐懼、悲苦、明悟、冷澈、嘲弄,甚至於一絲絲受虐的快感,還有隱藏在更深處那模糊的投影,都被一層層地剝開,然後裸地袒露出來。
這是一朵豔麗的花,密密的花瓣合成一層層細密嬌豔的屏障,隨著“時節”的到來,一層層剝離、綻放。
李珣便是從這一刻開始,明白了一件事——讀女人的心,就像是讀一本厚厚的書,亂麻似的線索、層迭的情感碎片,還有那前後矛盾,全無半點規律可循的心緒,所有的條件合在一處,便是永遠讓人看不透的女人心。
他想剝離所有的花瓣,直探其中的“蕊珠”。可是,隻在半途他便撐不住了,隨著精力的消退,他的神智開始恍惚;最後,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一層厚厚的紗霧,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宣告這一次進攻的失敗。
過了好一會,李珣才睜開眼睛。現在他總算明白,迄今為止,他還沒有真正征服秦妃的身心。
縱使她隻是這樣一個柔弱的,幾乎是風吹便倒的女人。
這個現讓他很鬱悶,但很快他又強振起心情。
其實,征服也未必要全身心的勝利……便如現在,難道就不能稱為征服嗎?
他輕撫秦妃溫玉般的軀體,腦子裡卻是一段段法訣流水般溢了出來,他的嘴角不覺挑起了一絲笑容——化生男女,本就契合天地陰陽大道,男女交媾,也是繁衍化生的至道,其中有失有得,陰陽互補,正合天道流轉的至理。
然而,偏有法門立於交媾之道,卻悖逆天道,先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繼而再以種種手段,迫使對方在高漲時,丟失元精元氣,並將其吸化入體以為己用。
這些手段,用來增加修為自然出色當行,害的人越多,功力也越深厚。但因此而出現的真息不純、精元衝突等弊病,也很是傷人腦筋。
但這正是天道的公平。
“六禦陰陽變”中也有采補法門。表麵上和其它法門一樣,也是隻進不出,損人利己,但又不是單純抽吸對方體內生機,而是透過種種微妙的陰陽轉換,將施法對象變成一個真正的“爐鼎”!
爐鼎者,乃是以燒,取其菁華而已。而施法對象的身體就是“容器”,施法者的真息就是“火”。
施法者透過對風明六氣的操控,將高濃度天地元氣儘數引入“爐鼎以特殊手段高效吸取。
這種方式是將采補對象當成“放大器”,同樣的天地元氣,吸取時卻能比正常情況多十倍、二十倍。
且因在對方體內,已經過相當程度的“煆燒煉”,所謂真息不純、精元衝突等問題,也就不那麼明顯了。
這樣的誘惑,又有誰能夠抗拒?
至少李珣不能!
當他依照法門所示,按部就班,將秦妃身子完全控製之後,便依序引入六氣,對應她體內精液以為天道運轉之常。
同時又以各種手法,逗弄得秦妃幾要死去那一刻,精氣神恍惚離體,又渾融為一,正為“大藥”之屬,自然被李珣笑納。
秦妃再度尖叫,虛弱、痛苦、肉欲種種感覺同時迸出來,那強勁衝擊讓她再次昏了過去。
李珣隻覺得神清氣爽,傷勢似乎都不翼而飛,他感受著體內出奇活潑的真息,直欲仰天長嘯,泄一番。
他起身整理衣物,心中卻出奇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感覺。
算你倒黴吧!
他拍了拍秦妃高翹的香臀,嘿然一笑。此時,他又想起那兩件物事,便轉頭看去。
目光才一偏轉,眼角處忽閃過一道人影,度好快!
出自本能,他想也不想,一掌反劈過去,卻劈了個空。他心中一凜,身形倏轉,窺準案上那兩件東西,疾撲過去。
什麼都能有事,這兩個玩意是萬萬少不得的!
一聲模糊的低笑在他耳邊蕩開,便在這刹那間,周圍的空氣猛地凝滯,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塊堅冰,李珣帶著極大衝勁的身體,硬生生撞了上去,他悶哼一聲,原本才好了一些的身體,便又帶了傷。
這還不算,就在他身形一滯的空檔,一隻冰冷的手掌貼上了他的後心,掌勁微吐。
“嘩啦”一聲,李珣像一塊笨重的石頭,直摜向前麵的桌案。人還在空中,他便覺得有一道尖銳如針的真息鑽了進來,破開他身體的防護,便如撕破一張薄紙!
這真息直刺向他的心口,度之快,讓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一聲悶響,李珣前胸炸開了漫天血霧,隨即將前麵的桌案壓了個粉碎,而在他身體撞上去的刹那,案上兩樣東西卻同時不翼而飛。
李珣的靈魂仿如飄出了身體,死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接近他——即使是在妖鳳的威壓下,死亡的氣息也僅是貼在他的皮膚,不像這一次,已經粗暴地拉出了他的靈魂!
“這就是……死嗎?”
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啊!就在剛才,他體內還湧動著澎湃的生機,而現在,虛無則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東西。在這樣的急劇的轉換中,他似乎感覺到一點異樣的東西。
若突然將一杯水傾倒過來,水自然會灑出去。這杯水,也可說是他的生命,但李珣感應到的,卻是讓這杯水灑出去的那一個“力”!
這是一點極微妙的“氣機”。
就在刹那間,李珣將這“氣機”的特質深深印在靈魂的深處。
“動動之,靜靜之,道儘不失,回環也;生生之,死死之,道窮無間,反複也。”
這些法訣像是顆顆墜落的水滴,在他空無一物的心竅間回響,一點一滴的氤氳生氣,便在這自生韻律的節奏中,蒸騰上升,漸漸布滿全身。
心臟的跳動聲再次響起,沉靜而有力,似乎剛剛那尖針一般的真息,隻不過是他可笑的幻覺。
李珣的神智由虛無中返回,卻仍有些恍惚,剛剛那情形就像是一場夢,極不真實。
他仍有些不信地摸了摸胸口,卻沾了滿手的鮮血,胸前的衣服也確實破了一個小洞,仔細一摸,胸肌上還留著一個針眼大的小孔,顯然是剛剛的出血口。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便在他還在莫名其妙的時候,耳邊就響起了一聲低讚:“好!”
這聲音實在太熟悉了,李珣心臟猛地一跳,失聲叫道:“師叔!”
他忙爬起身來,回頭望去,便見陰散人正坐在床邊,手中把玩著那瓶子和鐵片,眼神卻直落在他身上,那眼波似笑非笑,卻也十分動人。
李珣心中一蕩,旋即驚醒,暗罵自己被色鬼附了身。不敢怠慢,忙上前施禮:“師叔安好……”
陰散人掂了掂兩件東西,臉上容光和緩:“你做得不錯!能在天行健宗五名三代弟子的圍攻下逃出來,還保住了這兩樣東西。你說,我該怎麼獎賞你呢?”
李珣連叫不敢。此時,他心中疑問頗多,見陰散人心情似乎還不錯,便大著膽子問道:“師叔,剛剛在後麵那個……”
“不錯,正是我!”陰散人知道他想問些什麼,坦然承認:“是我在後麵試了試你的修為。”
李珣聞言睜大眼睛,那也叫試嗎?
陰散人高深莫測的目光,直直透入他的眼眸中:“若是韋不凡在此,必定也會驚異於你的進境!看你的樣子,那血魘已化入心竅了吧?所以才能遇外力而虛化血霧,擋過致命一擊。想想,他交給你《血神子》才多久時間?”
看著陰散人眼中潛藏難以形容的神采,李珣心中警鐘長鳴。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然而他也明白,就在不久之前,即進行采補的前後,他的體內似乎生了一些非常微妙,同時也非常有趣的變化。
對他來說,這絕不是什麼壞消息。可是,他卻可以感覺到,陰散人對這一變化,態度曖昧。
有了這個認知後,李珣變得非常小心。對已經生的事實,他隻是模糊地一筆帶過,事實上,他也確實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將血魘煉化的。
陰散人眼光毒得很,她明白李珣的狀況,這話也隻是說說而已;見李珣一臉茫然,她就不再深究,轉而問起李珣與天行健宗等人的交戰情況。
李珣心中又是一聲。
他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在地道中使的是《幽冥錄》上的功夫,這一點,與他交手的那個“師兄”最是清楚——不見他都喊出“碧陰掌”了麼?
陰散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這件事情,她又知道多少?
李珣臉上強裝平靜的模樣,腦子裡卻是風車般連轉,想用一個謊言冥錄》的事情遮掩過去。
然而時間緊迫,尤其在陰散人的目光下,想分心旁顧,也是個極艱難的任務。他暗中咬牙,隻能憑著一個隱隱的脈絡說話:“弟子聞得警訊,便趕了過去……”
他從頭說起,但把與那個不知名散修交戰時,用到幽明陰火的事情瞞下,隻說他是被自己偷襲而死。
這還隻是個小謊而已,在說到與天行健宗的那個“師兄”交戰的關鍵環節上,他已明白,不把膽量放大些,眼前這一關,他就過不去!
心一橫,他終於撒了個彌天大謊:“說來慚愧,弟子當時並沒有和天行健宗的人交手,與天行健宗交手的那人,弟子也沒有搞清是誰……”
陰散人冷冷地看他:“如此你又怎知那幾人是天行健宗的?”
“傷了弟子的,是浩然氣啊!”
陰散人一笑,眼中寒芒一閃:“你剛剛又說沒和天行健宗的人交手!”
李珣睜大眼睛,罕有地亢聲道:“弟子確實未和他們交手!”
他忽地覺自己的語氣有些過了,連忙又改得低了些:“弟子也正納悶,本來附在那小廳的頂部,準備偷襲,可是突然就蹦出個人來,向那個‘師兄’掌。
“弟子想趁亂出去,便搶到那人身後,可是才進了甬道,就聽到後麵兩人對了一掌,那個師兄還叫了一聲‘碧陰掌’,緊接著,便有一道掌力襲來,弟子倉促間擋了一下,但力道太大,弟子不敵,便受了傷!”
他眨了眨眼,露出了一臉的茫然之色:“可是,弟子偏就想不明白,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明明擋在我身後,將那掌力攔了下來,弟子為什麼還會被傷到了?”
陰散人看著他,其目光與尖刀無異,似能直透李珣心底。李珣隻是做出茫然之色,還有些自然的懼意交雜在一起,這已是他能表演的極限了。
不一會,陰散人微笑起來,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是附魂引吧?”
陰散人已經“明白”了所有的來龍去脈,反過來給李珣解釋道:“幽魂噬影宗的‘附魂引’,才有這般功效。你體內也有殘餘的幽明陰火,想必是那人的修為不高,因此還不能將掌力完全轉移到你身上,現在能活下來,也算你走運吧!”
是啊,真走運!這世上,除了幽魂噬影宗的人以外,這世上還有誰比他更了解《幽冥錄》上的功夫?此時學以致用,效果還算不差。
他臉上自然是要露出恍然的神情,可心中卻被陰散人無意間說的話嚇得不輕!原來陰散人已經察覺他體內的幽明陰火!想必是重傷之下,寄魂轉生法訣未竟全功的緣故!
顯然陰散人對他起了疑心,所以才出言詢問,幸好他臨時起意,撒了這麼一個謊,否則,他此時恐怕已經被“蓮花八密”
招呼了!
再抹了一把冷汗,心中當然是緊張得很。不過,他一定要為自己在陰散人麵前撒下的成功謊言而喝采!天知道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緊張和興奮的情緒交融在一起,這種心情可不容易壓製下來。為了轉移這種躁動,他便問起天行健宗五人的情況。
陰散人說那五個都是有宗門的,而且又沒有做賊,她不願惹麻煩,便隻當作不知,放了出去。
“放了?”
李珣這下是真的愕然,這可不是陰散人的風格,難道是她怕了天行健宗?
他看向陰散人,卻見她的目光也正落在自己臉上,那一瞬間,當真有洞徹人心的穿透力。然後,她站起身來,臉上顯出一絲略帶嘲諷的笑容。
陰散人終究還是沒說她放人的真正理由,李珣也不敢多問。他低下頭,卻恰見陰散人拂塵輕擺,細細的絲線從他眼前劃過,竟帶著一絲金屬的反光。
李珣心中當即一凜。
他從未像此刻這麼清晰地認識到,眼前這位大部分時間都雍容和煦的美麗女冠,是這天地間幾位最強大的存在之一。
可以這麼說,在這廣大的世間所畏懼!
李珣的頭更低了,也在這一刻,他忽然現,自己對陰散人其實是有幾分正麵看法的。
比如……羨慕。
要到哪一天,他才能像陰散人這樣,用一種純粹俯視的目光,麵對這寰宇天地呢?
李珣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說也奇怪,就是這樣的轉念間,讓陰散人放過那幾個小輩,也是有可能的。
她是一代魔頭,但她也是一代宗師,即使心機深沉,精通算計,有時又任性而為,辦了許多令人指的事,但她心中總還是有一分自傲。
這種傲氣不允許她對這些小輩無緣無故下手!
當然,這個理由她是不會對李珣講的。
除了想通這件事,李珣當然也想到,若是這五人被殺了,天行健宗絕不會善罷罷休的,萬一惹得他們直接殺來,陰散人大可一走了之,但他李珣卻是沒有那份本事!
這麼想來,倒是放得好!
他剛轉過身來,卻看到陰散人轉過臉去,看床榻上昏睡中的秦妃。不用她做出什麼表情,李珣的臉便紅了。
當然,陰散人不會因為這件事訓斥他,她隻是饒有興致地觀察著秦妃的身體。
陰散人道:“我倒沒有想過,你對這種法門也感興趣這手法太霸道了,這樣下去,我想她是撐不過十次的!”
陰散人收回拂塵,微微而笑,眸光輕瞥了李珣一眼:“也不見你憐香惜玉……哪日,我們來切磋一下如何?”
這輕飄飄的話裡,也不知有幾分認真,幾分捉弄。但仍成功的將李珣本來紅潤的臉上,抹成了一片煞白。然後,他苦笑了起來:“師叔饒命!”
話一出口,他心中又是一動,他和陰散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也有些不同了!
若是以前,他絕不敢說這些略帶詼諧和諷刺味道的話,可現在,他竟沒有一絲遲疑地脫口而出!
更重要的是……
他偷瞥了一眼過去,隻見那位美色毫不遜於床上赤祼美人兒的絕代魔頭,臉上沒有絲毫慍色,隻是伸出手去,順著秦妃那順滑的腿部曲線緩緩滑下,屋內響起連聲。
她已不再向這邊看了。
李珣猛然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裡也不知倒了什麼東西,味道酸酸澀澀,難耐得很!
他忽然想起一句話,忘了是誰告訴他的,但在這時候,那粗俗不堪的句子卻是如此的貼切!
“爺們怎麼搞交情的?就是*同穿一條褲子,同上一個女人。”
陰散人雖然不是爺們,但她的骨子裡,卻有那種東西!
李珣腦子裡嗡嗡作響,臉上卻沉靜得沒有半點變化,他不再說話,隻是向陰散人行了一禮,便轉身出了房門。
此時杏兒正侍在外間,見他出來,正要下跪行禮,屋裡的秦妃卻忽地出一聲長長的嘶叫,那叫聲裡帶著哭腔。
杏兒睜大了眼睛,然後看向李珣的眼神,便完全不同了。
李珣抿起嘴唇,腳步不自覺加快了些,眨眼間就出了“蘭麝院”,裡麵那忽高忽低,又柔柔細細的聲響越來越遠,卻越來越清晰;李珣的眼睛,便在這聲響中,漸漸的,再一次變成了血紅色。
“什麼東西,這算什麼東西!這*全是什麼東西!”
尖銳的呼叫聲在他腦子裡來回撞擊,李珣的腳步也越走越快。
他真的不是在憐惜秦妃,他隻是覺得屈辱,覺得惡心!這樣的感覺從他的心臟迸,注入血液裡,像一滴滴漆黑的毒液,讓他的血液整個沸騰起來!
然後,他狠狠一回手,猛轟在自己臉上。
“砰!”
鼻血流下,衝上腦際的熱血總算得到了泄的途徑,他眼眸裡異樣的色素,也開始緩緩沉澱。
良久,他低低一笑:“這又有什麼,本來就是她的……她也是女人!”
這嘶啞的聲音在夜色裡低回,像一隻黑色的蝙蝠,“撲啦啦”拍著翅膀,在繞著陰森詭秘的圓圈。
黑暗中,一絲寒風簌簌地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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