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看著白有思頭往裴雲蕖等人所在的畫舫那一轉,還生怕這白有思對裴雲蕖等人不利,但看著他赤裸裸的盯著懷貞公主看,他頓時又驚了。
品味的確可以。
但這也說明陰陽天欲經的這種神通也太可怕了點。
盯上彆的女子也就算了,最多是色欲薰心。
但直接盯上了這懷貞公主,這完全就是失了智,狗膽包天了。
白有思是堂堂七品巔峰的修士啊。
若說自己是八品修士,八品的大神通用在他身上,他一點抗不住也就算了,但自己算上功法特殊,最多最多算個七品上,那和白有思也差著一個小階。
這一個七品的真氣小神通,白有思居然被弄得失了智。
那幸虧自己沒有走火入魔也沒有沉淪在色欲夢境之中,否則那還得了?
怪不得那一個修行陰陽天欲經的宗門,最後就弄得整個師門淫亂,自個兒絕了。
真正可怕!
白有思倒是一點都不負江岸邊那些老色胚的厚望。
他體內一聲轟鳴,隻見一條巨大的蛟龍法相在他身周剛剛顯現,他整個人就嗖的一下破空,筆直的朝著懷貞公主落去了。
衝謙老道自然是來得及阻擋的,但他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卻依舊不管不顧的坐著,任憑白有思飛了過去。
五皇子和懷貞公主雖然關係一般,且自身修為和白有思也有著不小的差距,但此種情形之下,他第一時間便一聲厲喝,飛身而起,一拳就朝著白有思砸了過去。
老色胚撲向女子欲行好事時,兩手自然都是空著好抓東西,這白有思也不例外,他跳起來的時候就已經將劍丟在一邊,但麵對危險,他也是下意識並指為劍,很自然的施展出了一招劍招。
砰的一聲。
五皇子一聲悶哼,他直接就被白有思震退,手腕上哢嚓作響,手腕隱隱都骨裂了。
白有思身子一沉,手指也是不住的抽搐,看上去手指的經絡也是受傷不輕,但他嘴裡頭雖然很自然的雪雪呼痛,身體裡的那股欲火可一點都沒消,眼睛還是盯著懷貞公主上下看。
懷貞公主原本強行按捺住心中怒意,正往後退卻,但被白有思目光這麼掃來掃去,她呼吸一頓,還是無法忍耐,她的右手微微往上抬起,哧的一聲輕響,一道青光朝著白有思的眼睛飛了過去。
白有思伸手一掃,手上真氣流轉,宛如有水流在衝刷。
但和這道青光一觸,他啊的一聲怪叫,下意識的伸手放在眼前看。
隻見他的手掌邊緣多了一道血口,深可見骨。
“白師兄不可!”
此時畫舫之中那滄浪劍宗修士簡直捅了馬蜂窩一般飛射出來。
白有思此時腦子糊塗,認不得這懷貞公主,但滄浪劍宗其餘人可清楚得很。
就連那些白發蒼蒼的滄浪劍宗長老都是急得眼淚快掉下來了。
要是真讓這白有思得手,把這懷貞公主給當眾扒光,一番非禮,那這可不是白有思自個的事情,而是整個滄浪劍宗都完蛋了的事情。
“草!”
曲江兩側江岸上的看客什麼時候見過幾十名劍師一窩蜂發瘋了似的飛出來的情景。
這嗖嗖嗖的,仙人爭渡似的,也實在太好看了不是。
白有思看著鮮血淋漓的手掌,一時居然覺得傷勢不重,還可以下手!
他往前的身影沒有一點遲滯。
他已經掠到這艘花船的邊緣,眼見就要落下。
“安!”
也就在此時,一直笑眯眯的看戲的耶律月理突然掏出一件白色的東西搖了搖,同時用回鶻話吐出了一個字。
這聲音顯得有些古怪,有些晦澀沙啞,好像嘴裡含了幾顆石子,而且石子還在口腔裡碰撞摩擦一般。
但就這麼一聲,白有思身體陡然之間一震,他身體裡的真氣蕩起一陣陣漣漪,腦子裡一聲轟鳴,體內的欲火瞬間消散了大半。
他雙腳落在船舷上,但下一刹那,他卻像是一隻呆頭鵪鶉一樣有些發愣,“我是誰,我在哪?”
顧留白見狀忍不住笑道,“你是誰不要緊,不過你差點就誅九族了,滄浪劍宗都差點被你滅了。”
一群滄浪劍宗的修士此時都已經掠到白有思身後不遠處,見著白有思一下子頓住,這些修士都是一身冷汗,其中有十餘名修士本身修為就沒到那一步,還有幾名長老是年歲已高,心情太過激蕩之下,一時控製不住真氣,隻聽得顧留白的笑聲之中,噗通噗通連聲作響,滄浪劍宗這批修士下餃子一樣墜江墜了一小半下去。
衝謙老道皺著眉頭看了得意洋洋的顧留白一眼,這次他沒有冷笑。
能把滄浪劍宗和崔氏費儘心機弄的一場比劍搞成這副樣子,他倒是也真佩服自己這個師弟。
接著他轉頭看了一眼耶律月理,卻是冷笑了起來,傳音道,“小蠻女你倒是挺喜歡多管閒事。”
耶律月理不動聲色的收好那個白色的東西,同時悄然傳音回應道,“這可不是閒事,李氏的麵子我還是要給的,不然我在長安呆不下去。”
“我怎麼了?”
白有思看著自己竟然正對著懷貞公主,就隔著幾步的距離,而且褲子發緊,姿態很不雅觀,他渾身的冷汗都和瀑布一樣流淌。
懷貞公子微微眯起眼睛,她倒是沒有去看白有思。
“你們都退下吧。”
她此時隻是將目光投向比劍台,同時低聲說了這一句。
也直到這個時候,曲江兩岸的絕大多數看客才發現滄浪劍宗的畫舫裡飄出了一個人,落在了比劍台上。
這人和顧留白差不多高,隻是五官好像顯得有些怪異。
而且他落在顧留白對麵之後,也不說話,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顧留白。
顧留白微微蹙起眉頭。
他知道這人肯定是崔白塔。
隻是這人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難纏一些。
他那陰陽天欲經帶來的感知神通,此時對崔白塔無效,他看著崔白塔,看不出對方到底是什麼情緒。
相反,他還像遭受了反噬一般,越看就越有種惡心的感覺。
此人要麼是精神力方麵有些詭異,要麼就是修的法門也有些特彆的神通。
而且這個人眼下一點真氣波動都沒有。
就連方才橫渡江麵,飛身墜落的時候,身外也沒有什麼真氣波動。
那這個人肯定也是暗中偷襲的一把好手。
顧留白的目光接著就落在他的腰身兩側。
崔白塔果然帶著兩柄劍。
“看來你知道我是誰了,對我也有些了解。”崔白塔突然之間略帶嘲諷的出聲,“不過其實我也想不明白。”
顧留白倒是也有點好奇,“什麼想不明白?”
“說實話我感覺你也並不是很強,按理而言白有思他們這些人正正經經和你打,也未必輸給你,怎麼他們就會一觸即潰?”說話間,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有修為卻發揮不出真正的戰力。”
顧留白笑了笑,“可能他們就不算個正經劍師?”
崔白塔認真的看著顧留白,又慢慢搖了搖頭,道,“可能也並非如此,或許白有思一開始說的對,功夫在戲外,可能你戲外的功夫做的好,他們這些人費儘心機,想的卻壓根沒在點子上。”
顧留白再次皺起了眉頭。
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更為濃烈了。
這崔白塔不隻是修行的秘術有點多,而且腦子也似乎特彆好用。
此時滄浪劍宗的人都已經返回畫舫,那白有思也徹底回過神來,想明白自己方才做了什麼,身子不停地發抖。
他現在腦海裡麵已經根本沒有了什麼拖時間的念頭。
想著的就是接下來能活著就已經很好了。
沒有人打攪崔白塔,此時他哪怕一點厲害的手段都沒顯露出來,但曲江兩岸的看客也隱隱覺得有點不對,覺得這人和之前出戰的滄浪劍宗劍師不太一樣。
“我和他們不一樣。”
巧的是,這時候崔白塔正好說了這一句。
顧留白眉梢微挑。
崔白塔認認真真的接著道:“他們和你比劍不分生死,但我是來殺你的。我倒是真怕之前你撐不住,先輸給他們了。”
顧留白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對方為什麼要殺自己,但他倒是沒想到崔白塔這麼坦誠。
既然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他也沒什麼情緒波動,隻是笑了笑,道:“一定要做這麼絕?”
崔白塔平靜道,“是你在關外先做的這麼絕,若是不殺你,我崔氏在長安人眼中就始終上不得台麵。”
“不,你誤會了。”顧留白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真的不想給自己留條後路?你要這麼說,我就也隻能殺了你。但我看你肯定能晉升八品,你都沒想過看看七品之上的風景?”
崔白塔笑了起來,他笑得五官都擠成了一堆,笑容說不出的陰冷,甚至令人感覺到變態。
“憑什麼?憑你那有些怪異的真氣嗎?”
他說了這一劍,然後出劍。
他的右手拔出了掛在左邊腰上的那柄劍。
一種極為森冷鋒利的氣息在劍身上散發出來。
劍鋒的邊緣,甚至可以看到空氣很自然的分開。
這柄劍不隻鋒利到了極點,似乎還自然流動著一種特彆的元氣。
這柄劍自然就是那“分金”。
然而也就在此時,崔白塔突然皺了皺眉頭,停頓下來。
他看到有幾縷黑色的氣流很是陰險的順著江麵流淌過來,悄然襲向顧留白的身後。
“有人暗算你。”
他不止停下來,反而出聲說道。
顧留白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之前都甚至已經偷偷和衝謙老道說了幾句,換了衝謙老道一聲冷笑,罵了他一聲狗東西。
此時他隻是假裝吃了一驚,往一側一跳,然後揮劍斬向那幾道黑色氣流。
當當當數聲。
他身子略微晃動了一下,便恢複正常。
崔白塔見狀更是傲然,道:“我不會占你這種便宜,彆人也彆想乘著我和你動手的時候偷襲你,否則倒是讓人覺得我殺不了你,還讓人動用這樣的陰招。”
“這人倒是的確性子傲。”
之前顧留白聽崔夜食和崔雁鳴的形容,就知道這人性情高傲,眼下這一試,果然如此。
顧留白可一點都不是迂腐之人。
他看著崔白塔手裡頭那柄分金,頓時嘲諷的笑了起來,暗使激將法,“說倒是說得厲害,但還不是嘴上一套,手上一套,你不就是依靠著兩柄好劍,再加上早年侏儒,生長得慢,看上去年輕卻其實比我不知道多修行了多少年,真氣修為略微強橫一點麼?若是我修了你這麼長的時間,難道還停留在七品?早就八品了好嗎?”
明顯這侏儒二字也是崔白塔的痛處。
聽到侏儒二字,他眼睛裡明顯就有了怒意。
然而他腦子的確好用,他隻是冷笑道,“這人生的際遇誰說得準,若是換了我有你這際遇,說不定我現在的修為也比你高出很多。至於這劍,你若是覺得我這分金比你這春坊名劍強出太多,那我和你換一柄也不是什麼問題。”
他倒的確不是意氣用事,也不是受了激將法。
春坊名劍的確不差,分金要想給春坊名劍斬個缺口都難,更不用說斬斷。
關鍵在於,他覺得顧留白肯定不會換,因為顧留白肯定用慣了郭北溪的這柄劍。
這從小到大練劍用慣的劍,那和剛剛換上去的一柄劍能一樣嗎?
符紋裡頭真氣貫入多少都不太一樣。
“換就換。”
然而讓他一愣的是,顧留白冷笑道,“你先把劍丟過來,我就隻有一柄劍,不要我丟過來了,你到時候耍賴,那我手頭一柄劍都沒有了。”
崔白塔性子的確高傲。
他聞言頓時也冷笑起來。
“你也太小瞧了我,有人暗算你我都不占你便宜,難道我會占你這個便宜?你接好了。”
冷笑聲中,他直接將手中的分金劍朝著顧留白丟去。
顧留白伸手一接,卻是並未抓住這分金劍,反倒是手指一撥,將那柄分金劍一下子去勢撥得更快,嘩啦一聲,直接掉在後麵江裡去了。
崔白塔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他反應哪怕再快,也絕對不可能衝上去還能抓住那柄劍。
“你……”
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眾目睽睽之下,能夠如此無恥的?
世上有人會這麼做的?
曲江江岸上,周圍花船畫舫上的人也都點懵。
懷貞公主腦子裡也隻有一個念頭,“還能這麼乾?”
“手滑了。”五皇子倒是笑出了聲,“這劍太鋒利了,一般人真接不好。”
裴雲蕖等人本來沒有笑,聽到他這麼說,倒是都噗的一聲,笑得花枝招展。
這種事情也隻有顧十五這混賬東西做得出來了。
顧留白此時卻是正氣凜然道,“你也太小瞧我了!”
崔白塔更是沒想到顧留白竟然還能這麼說。
“無恥至極!”他愣了愣,罵出四個字。
顧留白卻不以為恥,笑了笑說道,“你還有一把好劍呢,你一柄劍,我一柄劍,一人一柄,你比我多修那麼多年,真氣修為比我高一大截,眼下這樣就公平了些。”
崔白塔深吸了一口氣,他眼中殺意宛若實質。
然而顧留白這個時候卻還衝著曲江的江岸問,“他們這麼多人車輪戰我,這人叫做崔白塔,是清河崔氏的天才修士,臨時才加入滄浪劍宗的,我估計他滄浪劍宗的秘劍都沒學會多少招,到時候和我對敵用的全部都是崔氏的法門,你們說這樣的人和我比劍,還帶著兩柄名劍,我丟掉一柄,現在他手裡頭還有一柄好劍,大家說我這做法公平不公平,有沒有問題?”
長安人在這個時候是不吝嗇粗話的。
“草!”
“一點都問題都沒有!”
頓時無數憤憤不平的怒吼聲接連不斷的響起,這些個“草”字擲地有聲,可比之前的所有叫好聲都狂暴。
懷貞公主原本皺著眉頭,這下卻是反而暗自點頭。
按著顧留白這麼說,倒是連她都覺得沒什麼問題,反而覺得顧留白機智,是個小機靈鬼。
崔白塔一時都有些懵。
這麼說就連他都覺得有道理。
“草!”
“一柄劍就一柄劍吧,一樣能殺你!”
他這一下子就接受現實了。
他也直接右手拔出了掛在右邊腰上的“流塵”。
分金這柄劍和三皇子有些關係,是吳郡張氏給滄浪劍宗的,而吳郡張氏隱然和三皇子是結盟的關係。
而這柄流塵也並非是崔氏的庫藏,直接就是三皇子的。
這是三皇子在身邊留了好幾年,自己都沒舍得用的一柄寶劍。
這柄劍無論是郭北溪還是顧留白他娘,都對顧留白描述過。
尋常的名劍激發的劍氣,不管再怎麼鋒銳,失去真氣的支持之後,就會很快潰散成氣流。
但這柄流塵激發的劍氣就很特殊。
劍氣不是直接傷人,而是結成一顆顆沙礫狀,一時半會都散不了,打鬥起來,這柄劍的劍氣會紛紛揚揚,灑得周圍都是這樣的沙礫狀劍氣。
這劍氣懸浮在空中,對那些身法特彆迅捷的劍師都很不利,護體真氣一撞上,那可不隻是劈啪作響而已,而是像自己撞上一枚枚暗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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