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場麵失控

浩彈冠這次之所以不經預約就邀請蕭崢到市人才市場看一看，就是想繞開孫亮吉、崔庭劍等人，讓市委書記蕭崢看看東草真實的就業市場狀況非常嚴重！大量的打工人失業，求職難、討薪難等問題突出，要是不能及時緩解、解決，這麼多無工可做的人聚集在東草，早晚會出現重大的社會問題！

浩彈冠是有責任感和務實精神的，既然在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長這樣的崗位上，他還是希望在其位，能夠謀其職！可是這麼多年來，他對市裡的領導乾部還是有所了解的。副書記崔庭劍、秘書長孫亮吉和之前的市委辦主任趙榮辛等人，愛弄虛作假、謀求私利，這些東草市部門領導大都看得清楚，隻不過一部分屈從他們的權勢、追隨他們，一部分還是保持了自己的品格，保存了自己，以靜待變。

自從蕭崢來了東草之後，浩彈冠也在觀察蕭崢，漸漸發現，蕭崢這位年輕的市委書記，政治堅定、以民為本，敢於與既得利益和黑惡勢力做鬥爭，並且善於勝利。這讓浩彈冠從蕭書記的身上，看到了希望。所以，今天才敢於不請自來，臨時向蕭書記彙報工作。要是蕭崢拒絕了他的彙報，也否決了到市人力市場看一看的請求，那麼浩彈冠就會認為，蕭崢與崔庭劍、孫亮吉等人也沒什麼本質區彆。以後，他也會選擇像蝸牛一樣縮回到自己的殼裡，待在自己的座位上，明哲保身。他相信，隻要自己不犯大錯誤，不去跟崔庭劍等人的利益集團爭利，他們也不會太注意他，他這個正處的位置還是能保得住，最多以後調任不太重要的崗位上養老。

所以，一個地方、一些崗位的乾部表現如何，與此地的一把手大有關係。上行下效，一把手正氣，下麵乾部的正氣也就占主導；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把手邪氣，下麵就會烏煙瘴氣，本來正直的乾部，也會隻求自保，不敢出頭。

然而，今天蕭崢讓浩彈冠看到的是勇敢、親民、務實，這也讓浩彈冠信心大振。他心裡想，等會看好現場，他要再好好地把東草的就業形勢、存在問題和對策建議彙報一番，為領導的決策提供有益的參考！

「這邊走！」浩彈冠在前麵引路，蕭崢跟著往前走，腳下發出悉嗦、哢嚓的聲音，那是廣場上掉落的銀杏、梧桐葉被鞋底踩中的聲音。迎麵看到這些風中的打工人，有的臉色憔悴、有的嘴唇起殼、有的頭發蓬亂、有的唉聲歎氣，就如被生活碾壓的枯枝敗葉一般，讓蕭崢內心生生地痛起來！

他不由想到，自古以來都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但是我們黨和國家，不能以老百姓為芻狗！以百姓為芻狗的「聖人」要來何用？要是以百姓為芻狗，百姓又為什麼要來擁護我們、支持我們！

蕭崢走上前去，進入了人擠人的狀態，蕭崢看到好些個人手裡拿著單子，蕭崢就上前跟一名婦女打聽：「大姐，這個單子做啥用？」穿著裙子、發絲有些淩亂的女子道：「填寫個人資料，先交給人才市場，要是有廠子要，會聯係我。你要是想嘗試的話，也可以填一張。不對啊，我看你這衣著打扮，也不像是打工的人呀。」

一旁的人社局長浩彈冠真想解釋一句：「這是我們的市委書記！」可事先蕭崢交代過，不要透露身份，浩彈冠才忍住沒說。隻聽蕭崢又問道：「這個表格填了，多久能聯係你？多久能有活兒乾？」婦女臉上露出憂色，搖搖頭道：「不知道呀！我一個月前填過一個表，可是沒人打電話來；我怕他們人才市場弄丟了，所以一個禮拜之前，又來填了一張，也沒有電話；今天是第三次填表了！」

「第三次啦？」蕭崢能感同身受，那種焦慮的感覺，「一個用工電話都沒有？」婦女搖頭：「一次麵試的機會都沒有！」「這很正常的，現在僧多粥少，今非昔比了！」旁邊一個穿著牛仔褲和套

頭衫的男人，一邊吧嗒吧嗒抽煙，一邊道，「以前，你隻要是個人，就算四肢不太健全，往這裡一站，就有人過來拉你走了，說‘到我廠裡乾，一個月包吃住，多少多少！現在，你就是倒貼，人家都要考慮一下，就是這個行情，不讓人活了！所以，填表，屁都沒用。你填一百張表，也沒用。」

蕭崢的神情嚴峻起來，對他們說了一句「謝謝」，就繼續往前走。沿途聽到不少人唉聲歎氣「沒工作嘍，回老家吧！」「回老家，就有工作嗎？隻有村上人的嘲笑！我死也不回去！」「那你就在這裡等著餓死吧！」「我相信，這金融危機，總還是會過去的，我們還是能有活乾的！」「你是不是有點太樂觀了？你怎麼知道會過去？」「是不是太樂觀我不知道，但是除了樂觀，我還能怎麼辦呢？我隻有相信才能活下去啊！我等著哪家工廠要人了，我就去乾，我就去賺錢，其他我不想多想，不想愁眉苦臉！」

蕭崢是無意之中聽到這些話的，其中那句「我隻有相信才能活下去！」，給了蕭崢重重的一擊！這天底下，在底層的老百姓中，就是有這樣踏實、勤懇、簡單的人，不僅是領導乾部、企業家和知識分子是國家的財富，這些勤懇、踏實、善良的老百姓也是國家的重要財富，我們的很多物質財富就是這樣的人創造的。黨和政府乾什麼？就是要想方設法，給這些人提供就業的機會，讓他們重返工作的崗位。

蕭崢朝這些人看看，又往前走了幾步。楊學虎儘管被蕭崢要求與他分散一點，但是一直在關注蕭崢這邊的情況，也不敢離得太遠，也就與蕭崢隔著兩三個人的距離。楊學虎觀察著四周，看到這廣場上的人，絕大多數都是來找工作的，大家要麼三五成群，要麼孤身一人，要麼在商量、要麼在閒聊，無暇顧忌他人，似乎確實沒有人盯著蕭崢，或者時不時朝他們這邊探視的人。

截止目前，蕭崢他們也沒有暴露身份，廣場上的打工者也就把他們當成普通人。楊學虎心裡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他還是儘量與蕭崢保持近距離，並且與身邊的蔡海東道：「蔡主任，你也幫助照看一下周圍，我一個人看不過來，咱們一定要保護好蕭書記！」蔡海東點頭道：「我有數了。」蔡海東自然非常地在乎蕭崢的安危，自己在委辦被壓製這麼多年，直到蕭崢來了，自己似乎才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至於孫亮吉，楊學虎就沒去提醒他了。楊學虎心裡清楚，要是孫亮吉在今天這種情況下不搞什麼陰謀詭計，就已經謝天謝地了。然而，從目前的情況看，似乎孫亮吉並沒有機會安排對蕭崢不利的人。然而，楊學虎還是將孫亮吉等人想得太善良了。

儘管孫亮吉本人因為在蕭崢的身邊，不能親自打電話安排，可是他身後還有司機孟忠誠，還有副書記崔庭劍。剛才從車子上下來之前，孫亮吉就對孟忠誠使了一個眼神，孟忠誠已經會意，等蕭崢等一離開，他就將車子停在附近，從車子上下來，給崔庭劍打起了電話。把蕭崢的所在位置和動態，都向崔庭劍報告了。崔庭劍安排的人已經行動了，這會兒接到孟忠誠的電話，目標就更加明確。

崔庭劍對孟忠誠說：「位置要是有變動，你立刻給我電話。」孟忠誠道：「是，目前一直就在市人才市場前麵廣場的人群中，好像是在現場了解情況。估計還有一會兒。」「這就好。」崔庭劍掛了電話，吩咐了下去。崔庭劍吩咐完了，心道，蕭崢這個人還真是深入基層啊！作風跟前幾任市委書記大為不同。這正好給了他們機會！法不責眾，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蕭崢出了意外，隻能說群情激憤、誤傷領導，責任怎麼也查不到他崔庭劍、孫亮吉的身上！

今天這個機會是憑空出現的，沒想到市人社局長浩彈冠請蕭崢去實地調研，結果給他們創造了這麼好的一個乾掉、至少也是可以讓蕭崢重傷的機會！

浩彈冠見蕭崢在人群中已經轉了一會兒，就建議蕭崢進市人才市場的行政會議室，聽取彙報。然而，蕭崢說還想再看看。無意間他看到了兩個女子，有些麵熟，這倆女子也看到了蕭崢，有些吃驚地道：「蕭書記？是你啊？」旁邊有些人聽到，朝蕭崢看了過來。蕭崢點點頭，也記起了這兩位女子，她們曾經是欠了天王集團高利貸被控製人身自由的粉色從業者，之後被公安解救出來之後，安排在酒店住宿，並協助公安查處「黃賭毒」等犯罪行為。

今天怎麼會在這裡？兩位女子解釋說，經過這幾個月的打擊，「黃賭毒」行為減少了，公安也不需要這麼多女子協助工作了，總不能賴著給公安增加負擔，還是要出來自己找工作，可沒想到工作這麼難找！蕭崢聽到這裡，肩膀上更增一分壓力。這些粉色從業者，要是沒有找到工作，她們將何去何從？

這個時候，忽然有一些人從外圍擠進來，楊學虎感覺到了風吹草動。那邊已經爭吵了起來。「乾什麼！」「我問你乾什麼？！」「找茬啊！」有些人忽然鬨起來，楊學虎驚詫之餘，瞥見孫亮吉正朝那些人使眼色，目標指向蕭崢。

楊學虎一下子明白了，吵架是假的，他們的目標是蕭崢。「我砸死你！」忽然聽到那邊的人大喊，隨後好幾個石塊飛起來，目標正好是蕭崢這邊。他們是故意以爭吵掩蓋他們的真實意圖，他們要攻擊蕭崢。

那些石塊非常大，也不知是從哪裡搞來得！顯然是蓄謀而動。說時遲、那時快，這些石塊朝蕭崢扔過來，蕭崢還在跟兩個女子聊著，並沒有發現，眼看就要被砸中，就算不死頭上也會被砸出個大窟窿，應該會有生命危險。而蕭崢要躲避已然很難，楊學虎前麵被孫亮吉和一個陌生男人給擋住，他要去保住蕭崢也已經來不及。

這個時候，楊學虎沒得選擇，靈機一動，一把將孫亮吉往前猛力一推。楊學虎也是學過武的，知道怎麼推，使得上力，孫亮吉身子不由自主撲了出去，擋在了蕭崢的麵前。幾塊最大的石頭，一下子砸在了孫亮吉的腦門上，一塊小的還砸入了眼眶。頓時，孫亮吉的腦門血流如注，更慘的是，那塊小石頭尖銳得很，直接將他的一隻眼珠給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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