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綠雙眸水潤,眼仁眼白黑白分明。太子醉了她可沒醉,見近在咫尺的男人這樣目光彆樣的打量自己,和平常不太一樣,阿綠心中也頓生疑竇。
“今天不是給你選妃嗎”阿綠再問。
太子方才有一瞬的衝動,他想借著醉酒之意抱住她,親吻她誘人的唇。但他到底最終還是克製了自己,逼迫自己稍清醒些後,他順手拉了阿綠一把,讓她坐在自己身旁。
“你年紀還小,又是自小隨永安侯長在在北境之地,所以,男女之間的事,你不太知曉。你可知,我一旦娶了太子妃,日後要和太子妃做什麼嗎”
既然永安侯尚未教過她這些,太子想,這本就是他自幼一手養起的女郎,也該由他親自來教。
阿綠的確不太懂這些,這些年,姑母並沒和她說過這些男男女女之間的事。他們姑侄在一起,更多談論的,都是如何把仗打贏了,都是些家國大事。
“要做什麼那你告訴我吧。”
太子覺得她這些年雖長了點年紀,但於男女之事,卻還是一竅不通的。
太子笑了笑,則耐心和她解釋起來。
“今日選了太子妃,他日便會完婚。完婚後,就是夫妻了。這世間,沒有任何一種關係和感情能夠超越夫妻。父母不能,兄弟姊妹更不能。所以,一旦我娶了妻,日後就必須對自己的妻子最好。會和她一起生兒育女,一起做和彆人做不了的許多事,也會”
他略微停頓,認真看著阿綠,鄭重說:“也會和你越來越遠。日後,我便再不能帶你出門去玩了,更不可以再和你切磋武藝。以後,你我之間會越行越遠。”
“有多遠”阿綠很難過,她緊緊追著問。
太子卻不是嚇唬她故意說這些,他是在用非常認真的態度在和她理這些關係。
所以,麵對阿綠的追問,太子嚴肅說:“很遠很遠。或許,隻是比陌生人要好一點。”
阿綠也不知道自己心中莫名的這股委屈是哪裡來的,她隻知道,若眼前這個人不要她了,和她漸行漸遠了,她會很難過。
一邊感情的難過,一邊又理性的覺得,她和他不過也才相識不久,她有什麼資格這樣要求他呢
就算從前他們就是舊識,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她也不記得那些事兒了。
但阿綠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強人所難的人,既然他不要自己了,那她才不會繼續做糾纏。故而,阿綠忍著,把即將奪眶而出的委屈的淚水又憋了回去。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來,乾脆利落道:“既如此,那阿綠便提前恭賀太子殿下。”
說完這句話,阿綠起身就要走。
太子沒想到她反應竟會這麼大,瞬間便拉住了她手。
“我還有話沒說完。”他表情嚴肅凝重,又有些小心翼翼,他目光定在阿綠臉上,生怕會錯過了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一樣,他片刻不敢挪開,繼續說,“阿綠,你聽我把話說完。”他聲音放柔了許多,似有些哀求的意味。
阿綠性子卻很直率,她不想再聽了就是不會去聽。
她想一把甩開太子的手,但卻發現,這個男人手腕的力量遠比她想象中要大許多,她根本甩不開。
阿綠著急,想也不想,就一口咬了過去。
太子吃痛,悶哼一聲,到底是鬆開了手。
太子一鬆手,阿綠猶如擺脫了桎梏的鳥兒般,即刻飛走。
太子立在原地,沒再追過去,隻是淩厲眼神暗示曹安有,讓他親自護送阿綠姑娘去永安侯那兒。
但阿綠卻沒再去太極宮那邊,而是直接出宮去了。
阿綠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總之就是莫名其妙的生氣和委屈。路上一個人坐馬車內,她已經哭了一場,等回到侯府,她把自己一個人關進了屋裡,更是抱著枕頭哭。
她知道自己不該,可就是控製不住。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被她最倚仗最喜歡的人拋棄了一般。
永安侯回府的時候,天已經很晚了。而阿綠哭累了後,就抱著枕頭睡著了。
永安侯回自己房間前有過來看一眼。見侄女衣裳都沒脫就和衣睡下了,她不由無奈搖了搖頭。
挨在床邊坐下,打算幫她褪了裙衫再讓她蓋上輩子睡,卻在手碰到她身子時,突然發現她身上滾燙。
永安侯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
候在外麵的婢子聞聲而進,永安侯逼問婢子,但婢子們也不知為何。
永安侯暫且管不得這麼多,隻讓人趕緊去請大夫。
但這個時辰城外各坊該都是落鎖行宵禁了,城內的各家醫館應該也都關了門。所以,想找大夫,必須得等到天亮各坊重新開門才行。
但永安侯等不到那個時候。
忽然想到,太子之前有給過阿綠一塊能自由出入東宮的玉牌。永安侯想也沒想,直接翻出了那張玉牌來。憑太子的玉牌,一路順利去了東宮。
太子顯然也還未歇下,聽永安侯說阿綠回去後就病了,太子立即隨永安侯一道往侯府來。
一邊先打馬往永安侯府去,一邊則拿了自己令牌讓曹安有去城內今夜不當值的禦醫家請禦醫來。
太子過去時,阿綠雙頰滾燙,額頭也很燙。她連雙手都很燙。
這個時候,太子倒也不必守著什麼男女大防了。禦醫暫且沒那麼快過來,太子則坐在床邊,親自抱著阿綠,讓她靠自己懷裡。
永安侯見狀要阻止,太子卻說:“孤心中有數。”
見素來溫和寬厚的儲君如此嚴厲,永安侯倒沒敢再繼續說什麼,隻能由著他去。
太子吩咐婢子們打涼水來,他則親自擰了巾子,親手敷在阿綠額頭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次。如此反複,直到禦醫背著藥箱過來。
見禦醫到了後,太子這才把阿綠放下去,讓她躺在床上。
但太子才要“丟開”人,阿綠卻像是有感覺一樣,迷迷糊糊的,嘴裡說著“兄長不要”,“不要丟下我”幾個字。
太子則又把她臥抱著,讓禦醫就這樣替阿綠號脈。
對不該問的事禦醫不聞不問,隻聽吩咐辦差事。
“怎麼樣”禦醫手指才搭去阿綠脈搏上,太子就急切問起,“因何而病”
禦醫說:“殿下寬心,小娘子隻是因受驚嚇,以至於經息暫時性紊亂。隻管好好順著她,遷就著些,再將養幾日,便可大好了。”
聽禦醫這樣說,太子心中稍稍鬆了口氣。但想著她是因受了驚嚇才突然病一場的,太子心中又極度自責。
之前那番話,或許他不該那樣對她說。他原隻是想告訴她,若他們二人想永永遠遠一直呆在一起,唯有結為夫婦一條路。沒想到,他話才說一半,她便氣得聽不下去了。
太子覺得,她的性子還和以前一樣,真的是一點沒變。
禦醫開了副能迅速退熱的方子後,就離開了何府。太子沒回,呆在阿綠房內陪了一夜。
見太子不回,永安侯自也陪在這裡。
後半夜時,阿綠身上熱退下去了,人也幽幽轉醒。
掀開眼簾,瞧見坐在自己床邊的人是太子,阿綠緩緩啟口,喊了他一聲兄長。
太子忙向她道歉,說當時不該和她說那樣的話。
這場突如其來的病,讓阿綠突然間就記起了九歲之前的一切。她想起了幽州一起生活時的點滴,也記起了眼前這個人就是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兄長。
她也明白,為何當太子對她說那些似是要和她一刀兩斷的話時,她心中會那麼的難過。
她不想和兄長分開。
他們已經分開那麼多年了,好不易才又重逢,她不想才短短重逢數月,就又要像從前一樣。
而且她心中清楚的知道,這次若再分開,日後便再無可能像從前一樣在一起了。
想到這些,阿綠忽然又委屈起來,止不住的滿臉的淚。
“兄長要娶妃了,真的就不要我了嗎”阿綠哽咽著問。
太子則拿了帕子來,一邊替她擦臉上的淚,一邊說:“其實當時還有後麵一半的話沒來得及說,我想問阿綠的是,你可願做我的妻,我們以後一輩子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了。”
本來是委屈,但聽了太子這樣的解釋後,阿綠心中委屈自然還沒褪儘的,但她又生了感動。心裡隱隱的,也很高興。
若說在這世間,她最想做的事是什麼,那便就是和兄長永永遠遠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他們還這麼年輕,以後的一輩子還那麼長,她不想在相思和痛苦中度過。
若不能和心愛之人執手相依,白頭偕老,那麼,她就遠走高飛,離開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
不過好在,兄長的心意,和她的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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