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杏這會兒卻管不著太子是怎麼想的,總之她相信,太子這麼聰明的人,不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太子一時沒說話,但雁奴卻有些難過和遺憾。
“那你阿娘給你定了哪家的公子我見過嗎人好不好,他會不會欺負你啊。”雁奴是真心拿徐杏當自己人的,就很怕她會受欺負,“不管是誰,但凡他敢欺負你,你隨時都能來找我,我能給你做主的。”
徐杏心裡再次感歎雁奴這個朋友沒有白交,她心裡也很感激雁奴。
“還沒定呢。”徐杏解釋說,“隻是還在挑選的階段,不會那麼快。”略想了一下,徐杏忙又道,“若日後真所嫁非人,許配了個對我不好的,我定不會瞞著公子。”
雁奴稍稍滿意了些,但還是對徐杏在議親,並且可能很快就要嫁人這事不滿。
“你現在都不常來找我玩,那等你嫁了人後,就更沒時間陪我了。”雁奴開始垂頭喪氣。
就在這時,太子連吃了徐杏好幾子。雁奴瞧見了,氣得嗷嗷叫。
而這邊徐杏也不敢再多想,趕緊收了全部心思來放在棋局上。
雁奴指責父親說:“阿爹剛剛贏的幾子一點都不磊落,是趁我和杏娘說話的時候贏的。”他試圖替徐杏耍賴,要回那被拿去的幾顆黑子來。
但太子卻說:“棋局如戰場,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你若不想杏娘再輸,就少在她耳邊聒噪。”
雁奴立馬閉嘴。
並且因為阿爹的這句話傷了他的心,本來還在為自己幫杏娘而不幫阿爹怕他傷心,這會兒卻是再沒有這些顧慮了。
接下來徐杏和太子的交手中,但凡徐杏吃子,雁奴絕對是又笑又跳,就跟是自己贏了一樣,高興得不得了。而太子吃子,雁奴絕對要控訴他阿爹,要麼說他不懂憐香惜玉,要麼就質疑他作弊,總之就是沒個好。
徐杏不敢贏太子,且她也贏不了,哪怕是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她也占不了任何上風。不過,就像她之前讓雁奴那樣,這會兒太子也在讓她。
明明半個時辰就能結束的棋局,愣是一直打到了晚上天黑下來。
且最終也沒有分出輸贏來,太子又讓她了,他們打了個和局。
她和雁奴的區彆隻在於,雁奴並不知道自己被照顧了,但她卻是知道的。
棋局結束後,徐杏徹底鬆了口氣,她起身告辭說:“天色不早了,臣女該回了。”
太子也起身:“孤送你。”
徐杏忙道:“殿下政務繁忙,不敢打攪。”
太子看了她一會兒,想了想說:“那孤讓曹安有送你。”說罷,便喚了曹安有過來,讓他親自吩咐套車,再親自送徐杏回徐家,安全把她人交到徐夫人手上才能回。
徐杏見狀,不敢也不好再推辭,隻能謝恩。
曹安有笑著請徐杏先走,他則跟上。太子雖說不再親自送,但這會兒一道從崇仁殿出去,自然也同行了會兒。
至於雁奴。雁奴過了那陣興奮勁兒後,早在徐杏和太子的拉鋸戰中困得睡了過去。
直到半個時辰後被叫醒吃飯,雁奴才知道杏娘已經走了。然後有些鬨脾氣,質問趙清濁等人為何杏娘走的時候不叫醒他,他都沒能和她道個彆。
又後知後覺的抱怨父親,說杏娘明明是來陪他的,最後卻和父親呆一起的時間更長。
回去後徐杏好好想了想,覺得不管太子之前是何意,但今天她說出那樣一番話後太子便沒再接話,想必是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徐杏想,可能是因為山上溫泉池邊的那次太子看到了她衣裳不整的樣子,本著要對她負責的原因,這才有試探她想不想入東宮的意思的。
而如今既試探出來她的意思,他知道了她的心意後,該不會再有此意。
不過這些都隻是徐杏自己的猜測,或者說,是她所願。畢竟太子心思難測,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徐杏也無從得知。
但徐杏覺得,即便太子有收她入東宮的意思,隻要她不願意,想來太子也不會強搶。
太子君子端方,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做出強取豪奪事情來的人。
而接下來的日子,徐夫人一時又顧不上徐杏了。徐妙蓮和秦王的事定了,日子緊迫,又卡在過年前,徐夫人總得先撿著徐妙蓮的事忙。
徐妙蓮雖不是秦王正妃,但卻也是有品級有封號的正五品孺人,秦王後院內,地位僅次於王妃。且徐家如今門第又尊貴,嫁娶的儀仗雖不能如迎娶秦王妃時那樣隆重,但也絕不能馬虎。
徐妙蓮是待嫁之人,府上的大事小情她都幫不上忙。所以,最後也隻能徐杏去幫徐夫人料理各種雜事。
徐夫人原以為徐杏這個女兒是幫不上什麼忙的,畢竟她從小在那種地方長大,肯定沒學過。卻沒想到,她極聰明,她不過隻點撥了一二,她就能把事事都籌辦得如如是是。
見女兒這麼能乾,徐夫人少不得又要為她難過幾分。總想著,若不是當年她流落在外,而是親自養在身邊,想來如今會比大娘和二娘都要好。
到如今,徐夫人自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女兒論品貌性情各方麵,都是三個中最好的。
可惜命不好。
但徐夫人也沒空惋惜這個女兒太久時間,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彆處去。
年關將至,大婚在即,她需要操心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太子十分照顧徐家,這個節骨眼上,他給了徐妙芝幾天省親假。徐妙蓮出嫁前幾天,徐妙芝回娘家來了。
府上其他人得知這個消息時既興奮又意外,都說這是東宮太子對良娣的寵幸和愛意,也是良娣對二娘這個妹妹的疼愛。日後姊妹二人同為皇家妾,定能相互扶持、和睦相處。
但徐杏卻並不這麼認為。
她記得那一世時,徐妙蓮出嫁前,徐妙芝也是回來省親的。雖然當時徐妙芝見到她時臉色很不好,言語刻薄且處處針對,但相比起她當時對徐妙蓮來,對她的這些針對都不算什麼了。
她記得當時,姐妹好似是反目成仇了。
不過對此,徐杏一點都不意外。
她一直都知道,徐妙芝徐妙蓮姐妹二人都是極度自私自利的人,彼此之間不牽扯到利益也就罷了,一旦牽扯到這些,總會反目的。
而那些在她麵前表現出來的所謂姐妹情深,不過也就是裝出來的罷了。
但徐杏那一世沒細想,這一世接觸了太子後,她忽然意識到,或許徐妙芝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就是太子故意的。
一來是彰顯他對徐家的恩賞,做給旁人看的,二來則是也能趁此讓徐家亂上一場。
畢竟當年徐妙芝傾心秦王一事,連她都知道,太子不可能不知情。
徐杏正揣摩著太子的心思,外麵,徐夫人身邊的婢子過來了。
“夫人差婢子前來請娘子過去。”那婢子說,“東宮良娣回來省親了,夫人說,一家人該團聚團聚。”
徐妙芝是東宮良娣,如今家來,也不能不去見一麵。
所以,徐杏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換身裙衫就過去。”
“是。”婢子應了一聲,就行禮退下去了。
徐杏是最後一個到正院的,她到的時候徐家其他人都已經在了。徐國公沉著臉,徐夫人眼眶有淚,徐妙蓮臉頰有個五指紅印子,徐護則不修邊幅神色萎靡無精神,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
廳內氣氛很不好,徐杏一進去就感覺到了。
但她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依著規矩給各位見禮。
徐妙芝坐在最上位,端著自己正三品良娣的架子,但這會兒倒是對徐杏不錯。
“你我乃一母同胞的親姊妹,血濃於水,倒不必這般客氣。快起來,坐二郎身邊去。”徐妙芝對徐杏說這幾句的時候,倒尚算和顏悅色。
“是。”徐杏應下,乖乖坐去了徐護下手的位置。
徐杏知道,她這幾句話就是說給徐妙蓮聽的,並非真心疼愛自己這個所謂的血濃於水的妹妹。所以坐下來後,徐杏什麼也沒說,隻是乖乖靜坐一旁,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徐杏不想冒尖兒,徐妙芝卻總找她說話,話裡話外都是對她這個妹妹的關心和疼愛。此情此景忽然讓徐杏想到上次去東宮拜見徐妙芝時,當時她就是這樣拉著徐妙蓮熱情客氣,而冷落她在一旁的。
徐杏心裡覺得好笑,麵上卻不顯。
徐妙芝問什麼她答什麼,徐妙芝關心她,她也會依著禮數謝恩。
至於彆的什麼阿諛奉承,她不會。但冷落甩臉不給徐妙芝麵子,她也覺得沒必要。
徐妙芝把氣氛弄得很尷尬,並且半點不給徐國公麵子,所以這場家宴最終不歡而散。
散了後,徐杏輕輕呼出了口氣來。
雖然針對的不是她,且她方才也看了一出好戲。但這種應酬,也著實是累得慌。
有這個時間,她倒寧可去睡覺休息,或者看書。
徐妙芝要在府上多呆幾天,直到徐妙蓮被秦王府的儀仗接走她才回東宮。所以,這幾日府上有徐妙芝在,也並不安生。
徐妙芝幾乎日日都能鬨一場,各種尋徐妙蓮的錯。
偏偏她如今是東宮的人,論身份,她最大,徐公夫婦也奈何不了她。
徐妙蓮倒是個能忍的,可能她知道自己不是徐家親生的孩子,且嫁去秦王府也隻是個正五品的孺人,比不上徐妙芝的尊貴。所以,徐妙芝再怎麼為難,她都忍氣吞聲,從不生事。
徐杏不得不再一次對徐妙蓮刮目相看,她的手腕比起徐妙芝來,不知高了多少。
不由又感慨徐妙芝,她是既沒有繼承到母親的美貌,又沒有繼承到父親的智慧。徐國公雖然野心很大,但他能從一介寒門子弟爬到今時今日的高度,可見其智慧和手腕。
而徐妙芝,也就隻空有一份野心了。
能力配不上野心,她又不善良,陰險狠早得罪了太子。徐杏想,徐妙芝日後的下場怕是不會多好。
徐妙芝來娘家也就是拿徐妙蓮出了口惡氣,她並沒能改變得了什麼。而徐妙蓮也就是這幾天的日子不好過,等到了大婚的日子,秦王府的花轎來接她後,過了今日,日後徐妙芝再想怎麼樣,也奈何不了她了。
一個是東宮,一個是秦王府,但凡徐妙芝想對她怎麼樣,左右也得顧及秦王夫婦。
所以徐杏一直都覺得徐妙芝是個蠢的,既然什麼都改變不了,又知道日後徐妙蓮在秦王府的地位,她為何不能暫時忍氣吞聲,博個日後徐妙蓮念她的好呢
她在東宮日子本來就不好過,如今又得罪了徐妙蓮。憑徐妙蓮的手腕和聰慧,日後一起在皇家過日子,想來她日子會更難過。
不過,徐杏也隻是這樣在心裡想了想,徐妙芝如何,可不關她的事。
三日後徐妙蓮回門,徐國公和徐護父子在前院接待秦王,徐杏則隨徐夫人一起陪著徐妙蓮。
徐妙蓮氣色很是不錯,且如今秦王又陪著她這個五品孺人回娘家省親。徐杏想,秦王對徐妙蓮應該是很不錯的。
徐杏不耐煩應酬這些人,所以等有婢子來報說秦王往這邊過來時,徐杏立即起身借口不太舒服退下去了。
徐杏走的時候,徐妙蓮望了她一眼。等她離開後,徐妙蓮則問徐夫人:“阿娘,幸娘會不會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我的氣”
之前的事指的是在山上皇家彆苑泡溫泉時候的事,當時徐杏和徐妙蓮吵過。雖然沒有吵得太難看,但二人身邊都是有伺候的婢子在的,之後二人鬨出嫌隙的事也是傳去了徐夫人耳裡。
徐妙蓮比徐妙芝聰明,且她如今又得到了她想要的,她覺得徐杏這個“義女”已經並不能影響她什麼了。便是日後幸娘自己主動向外昭告說她才是徐家親女,徐家一家也十足十不會站在幸娘那邊。
若是徐家認幸娘而棄她,便就是欺了君主。徐家不傻,是不可能這樣做的。
既然她的存在已經影響不到自己的地位了,徐妙蓮就覺得,多一個朋友自然要比多一個敵人來的好。
她已經得罪了徐良娣,實在沒必要再交惡這麼多人。
所以,徐妙蓮這會兒突然關心徐杏,倒真是想言和的。
徐夫人說:“你彆多想,杏娘怎麼會生你的氣她是再和藹不過的性子了。”
徐妙蓮笑著點頭:“好歹也是相處了些日子的,她是何樣的性情,女兒心中還是知曉的。”又說,“其實阿娘,這些日子我思來想去,總覺得對不住幸娘。日後若是有我能幫得到她的地方,我一定幫。”
徐夫人最是喜歡家裡和和睦睦的了,聽徐妙蓮這樣說,她立馬高興起來。
“我們徐家對不起幸娘,你和大娘如今都有了自己的歸宿,日後是該幫她一幫的。”
徐妙蓮認真說:“這是應該的。”
正說著話,婢子報說秦王已經入了內院。如此,母女二人才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一同起身去迎接秦王。
徐妙蓮的親事辦完後,也差不多近了年關。徐夫人要忙過年的一應事宜,暫時也就沒空再管徐杏的終身大事。
所以,這個空擋,徐杏倒是好生過了幾天舒心快意的日子。
按著本朝規製,年底前皇家是要籌辦一場宮宴的。宮宴這日,但凡有品階的外命婦都要入宮來給皇後殿下請安。
徐家如今就隻剩下徐杏一個女兒了,所以到了這日,徐夫人自然是要帶著徐杏入宮來拜見皇後的。
這是徐杏第一次入太極宮,第一次拜見皇後,但皇後卻是對徐杏有所耳聞。
不隻是雁奴在她耳邊念叨過徐家的這個義女,之前世家夫人們籌辦的家宴上,徐杏參加了幾場後便小有些名氣。
這些夫人偶來宮裡坐坐時,也會在皇後麵前聊到徐家的這個義女來。
那些夫人們雖不滿徐杏徐門義女的身份,也不喜徐杏過於嬌豔媚色的長相,但卻是承認她的美貌的。又知道她外祖母當年是長安城內的第一絕色,惹得不少年輕有為的郎君對她爭相迎娶,當時可謂是轟動一時。
甚至當年長安城內,隔三岔五就要發生一次郎君博弈較量的事。隻為抱得美人歸。
所以,這會兒再談起徐杏時,也帶了些戲說曾經的意思。
說的皇後心裡癢癢的,很是想看看這個當年第一美人的外孫女長得什麼模樣。
徐夫人如今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給女兒說親的機會,尤其這次還是入宮參加皇後籌辦的宮宴。所以,在著裝打扮上,徐夫人對徐杏都是親力親為。
徐杏本就姿色卓絕,再加上徐夫人的審美。一番打扮下來,屋裡侍奉的奴仆都驚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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