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算什麼(1 / 1)

樊籠 卿隱 1096 字 22天前

直到回了宋宅,宋毅的臉色都依舊是黑沉的。

福祿亦步亦趨的跟著,大氣兒都不敢喘半聲。

進了宅院後,有下人來報,說是老太太請大人回來後務必到她那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宋毅麵沉似水的往前走,疾風刮著他的衣角獵獵作響。

那下人眼見著他們腳步不停,去的方向卻也不是老太太院子所在處,便也拿捏不準大人是不是剛沒聽清。

福祿驚見那沒眼見的下人抖抖索索抬著小步便要追趕上來,當即嚇了一跳,忙扭頭拚了命的給他使眼色。

偏那下人嘴巴快過腦子,還沒等小步跟上,嘴裡已經快上一步說了起來:“大人,老太太在院裡等您過去一趟,說是三日後議親之事……”

“滾!”宋毅暴喝,戾氣橫生。

那下人當即顫了手腳,渾身觳觫。

福祿小心看了眼前麵拂袖疾走的大人,悄悄朝後頭退了幾步,抬腳衝著那下人便是狠踹了腳。而後提著他耳朵,迅速小聲囑咐了番,衝他剜了一眼後,這才抬步緊促的朝前方跟了上去。

那下人回過神後打了個冷顫,而後忙忑忐不安的去回了老太太,說是大人有緊要公務要處理,暫來不了她這。

老太太聽罷難免有些不大高興。

成天見的早出晚歸,忙的連個人影都難見著,便是回來也是公務公務的要緊,竟是連議親這麼大的事也都顧不上。

書房內燈火通明。

宋毅沉肅坐在偌大的書案前,展開公文批閱。

福祿在旁候著,仿佛未察覺都好半晌了,那案上的公文都未曾被翻閱一頁,還有那筆擱上飽蘸濃墨的狼毫,都滴了案上好幾滴墨汁。他隻垂眉低眼的候著,一動未動的猶如壁畫般。

直到室內驟然響起一記拍案聲,福祿方神色一震。

“你去替爺辦件事。”

拍案聲後,響起的是他們大人略沉的令聲。語氣隱約有些不穩,仿佛是挾裹了絲想要確認些什麼的急迫。

福祿微微躬身,恭謹待命。

宋毅捏了捏眉心平複了些情緒,方又出口道:“你去傳書給那雲雀,問問他可知道當年涼州福王爺府上的巫昌邑?”

福祿領命,正要趕緊去辦此時,這時宋毅又出口製止。

“不對,他當時應該是改名換姓了。你即刻去找個畫師來。”宋毅沉聲道:“之後便連同畫像,一道寄予他。但凡他所知道的,事無巨細,一概回稟。”

頓了會,宋毅雙目盯著高幾上的燭火,神色多了幾分晦暗:“另外還有福王府上的小郡主。就是姒晉的胞妹。她的相乾信息,爺也要一並知曉。”

或許之前他是真的想岔了。

她應該是沒有撒謊,巫相與她大概是沒甚乾係的。

因為,真正有乾係的,或許是那巫相獨子,巫昌邑。

宋毅眸光陡然發沉。

直到剛剛他才猛地憶起一事,猶記得當年似乎聽人提過,昔日福王妃誕下龍鳳雙胎時,恰逢天邊霞光閃耀,遲遲未消,轟動京城一時,百姓皆認為是祥瑞之兆。

似乎也正因如此,當年福王這才下定決心鋌而走險,方有了涼州之禍。

龍鳳雙胎……應該長相相似罷。

宋毅猛地握拳抵在案桌。這似乎就能解釋的通,緣何涼州舊部會執著的認為她是福王世子。

這個猜測令他瞬間有些心神大亂。

猝然起身在書房內負手來回踱步,直待亂如麻的情緒被強製壓了幾分,他方能稍微冷靜些,去回憶當年他帶兵入涼州時,最後一次見那巫昌邑的情形。

當年福王收買了不少朝中官員,就連先皇也難辨忠奸,唯恐失策便索性提拔他這文官為主將。

而三十萬討賊大軍亦是各路兵馬齊聚,魚龍混雜,大小武官也是各懷心思。這種情形之下,他便要事事顧慮周全,更要謹慎提防,以防個彆懷有異心者從中壞事。

可到底他還是失算了一回。

當日破涼州城時,福王戰死,世子自刎城牆,見大局已定,他便鬆懈了幾分。

就因為他這短暫的疏忽,方令他部下一參將鑽了空子,趁他不備,悄悄帶了兵往某處追去。

待他察覺不對即刻點兵追去時,到底為時已晚,等他趕到,那巫昌邑已死於亂軍之中。

之後他便深陷此事的漩渦中幾乎難以抽身,又哪裡騰得出手來去顧忌其他?如今再仔細回憶從前,一些之前被他忽略的細枝末節便不斷湧上他心頭。

譬如,當年巫昌邑逃出城時,懷裡好像還抱著一個女子。

也有人懷疑這女子的身份,好像當時朝堂上有人以此攻訐右相,說是此女子為福王郡主,彈劾他通敵之罪。

不過皆被先皇駁了回去,道是謠言不可輕信。

之後此事便被強壓下,沒人敢再提。

空穴來風其實未必無因……

宋毅驟然變了臉色,麵罩寒霜。

若他的猜測成真……若真相真的是這般!宋毅猛吸口氣,胸臆間各種情緒沸騰不止。

他怕是無法坦然接受這般真相!

一切待那雲雀回信再說罷。

翌日大理寺內,前來聽審的官員有見到宋毅眼底黑沉的模樣,不免關切問道:“宋大人身體可安好?可是夜裡未歇息妥當?”

宋毅眼皮未抬,不鹹不淡道:“無甚大事。”語罷,麵無表情的抬步進了正堂。

隱約覺得今個的製憲大人貌似氣不順,那官員不由閉嘴噤聲。

依舊是三堂會審。

大理寺卿一拍驚堂木:“帶嫌犯,蘇青!”

不說姒晉,隻說蘇青,旁聽的幾些官員隱約就聽出了些意味來。

蘇傾依舊是披枷帶鎖的進來。

宋毅沉眸盯向她,見她身形單薄,臉色蒼白,明明一副搖搖欲墜之態偏兀自倔強的咬牙強忍著,顫著身一步步艱難的走向堂中央。

目光打她纖弱的身子上掃過。便是不用上前掀開囚衣,他也知那囚衣下的身子必定是指痕交錯,新舊疊加。

宋毅胸間莫名有些堵意。似乎有些暗悔昨個折騰她太過。

可待餘光瞥見身旁那右相那關切的神色,不免又硬了心腸。

若她真的是那巫昌邑的……那他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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