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懼了(1 / 1)

樊籠 卿隱 2187 字 22天前

收了韁繩,馬車穩當的停靠在後院的一小院前。

馬車剛一停穩,車帷就猛地被人從裡麵拉開,不等福祿趕緊跳下車轅在旁恭候,宋毅已麵無表情的下了馬車,未曾停歇片刻,就抬腿徑直往那院門處大步而去。

福祿心下一驚,忙躬了身腳步匆匆的追趕過去。

此時子時已過,正是更深夜靜之時。那小院的兩扇不大的木門早已落了栓,上了鎖,院裡一派夜闌人靜,想來這個時辰早已入了睡。

福祿剛想上前一步拍門叫人,可還沒等他近前,前麵已至院門前的大人已經抬起腿,對著木門猛踹了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其中一扇院門應聲而倒。

福祿渾身猛打了個觳觫。

待他瞬間回了神,倉皇抬頭看去,卻見大人已踩著轟聲倒地的木門,往那正屋的方向而去,留下一道暗沉的背影。

福祿覺得手腳有些涼。狠狠搓了把臉回了回神,這次他沒有快步跟上,隻是遠遠的小步跟著,見到有聞聲出來查看的奴仆,便抬手對他們打了噤聲,之後使了眼色令他們全都去院外候著。

奴仆們惶惶瑟瑟,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並不影響他們敏銳的感覺到氣氛的壓抑與沉悶。尤其是這會正屋方向轟的聲木門倒地聲,更是令他們惶恐不安,愈發的躬身垂頭,斂聲屏氣往院外的方向小心翼翼而去。

每夜這個時分是蘇傾睡意最濃的時候。

這會她正睡的昏沉,冷不丁聽到院裡傳來聲巨響,一個激靈便從睡夢中醒來。

帶著些驚魂未定,蘇傾撐了身子起來,拉開床帳對著房門的方向狐疑問道:“出了何事?”

因著彩玉受了杖責的緣故,此刻房門口守著的隻有彩霞一人。聽著外頭的異響她也正驚慌失措著,正想回了主子待她出去看上一眼,卻於此刻又是一陣轟聲巨響,正對麵應聲而倒的屋門後麵,那道威厲暗沉的身影當即令她兩股顫顫。

宋毅踩著極重的步伐,一言不發的朝著裡屋的方向走來,沉悶的腳步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森肅。

走到房門前,他掃都未掃旁邊觳觫跪伏的奴婢,抬腳衝著屋門就是發狠一踹。

屋門應聲而倒。

蘇傾正驚疑不定間,猛地聲巨響後,便驚見那暗沉的身影踏步而來,每一步都極重又仿佛極怒,每一聲仿佛無情的碾在人心臟上,幾乎瞬間就令她呼吸緊促,頭皮發麻。

手指不自覺的揪著床帳,蘇傾屏著呼吸睜大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高大身影,這一刻竟忘了反應。

宋毅在榻前兩步遠處停住。

他居高臨下的看她,仿佛高高在上的君王睥睨個微不足道的螻蟻,明明應是不屑一顧的姿態,可此刻他黑眸裡翻滾的洶湧暗濤無不昭示著,此刻的他無法對麵前這螻蟻做到漠然置之。

“跪下。”他沉聲厲喝。

蘇傾打了個冷顫。下一刻便忙下了榻,顧不上穿戴,僅著著件單薄稠色小衣,赤著雙足,對著他跪下。

宋毅身形未動,沉冷的目光卻始終未離她分毫。

將她整個人從頭到足反複掃視了幾遍,他突然莫名冷笑了聲:“當真是乖巧。可惜了,怎麼爺之前就沒發現?”

他這話來的莫名,蘇傾自不好應此話,便一味垂首斂眸的跪那。

往日還不曾覺得,可經曆今日這番事後,此刻她愈是這副低眉順眼的乖覺模樣,他就愈發怒火高熾。

他抬起腳,下一刻黑色厚底皂靴便托住了她垂低的下巴,一用力就迫她抬頭。

“還真是乖乖嬌兒,難怪迷得爺的貴客神魂顛倒,光天化日的就猴急的要肏了你這廂去。”

他粗俗的說著,亦有些咬牙切齒,皂靴又是一用力迫她的臉龐抬的更高,吐出來的話愈發汙穢不堪,字字句句直敲蘇傾的心臟。

“不過爺瞧你不吭不響的,怕也是萬分快活著罷。”

“怎麼,爺素日裡沒滿足你這浪蕩嬌兒,竟是這般饑渴難耐的要外出覓食?”

“嗬,還這般生冷不忌,也難為你下得了口。”

蘇傾垂於身側的雙手緊緊蜷縮。饒是萬般忍著,壓著,她此刻亦是難以自抑的渾身發抖,呼吸急促。

宋毅卻不肯輕易放過她。

抬腳順著她頸子一路滑下,劃過肩,劃過胸口,劃過腰肢,他冷眼盯視著她,而後踩上她肩將她整個人驀的踹上一邊,沉聲冷笑:“你不嫌臟,爺還嫌。”

蘇傾趔趄的倒向了身後的床榻邊沿。

伏在床榻上,她雙手死死摳著邊沿沒有起身,隻是將臉深埋於雙臂間,顫著身,拚命壓著,忍著,否則她真怕自己會不自量力的暴起與他同歸於儘。

“裝什麼死,給爺滾回來跪著!”

蘇傾一寸寸的收回了摳在沿邊的雙手。

她死咬著唇,顫著身,默默的重新跪回原地。

借著打廳堂透進來的光亮,宋毅敏銳的發現她眼圈紅了。

臉龐慘白,唇瓣沁了血,尖尖細細的指尖上的血也滲著,鮮紅的淒豔。

宋毅心裡的那股暗火莫名的就消散了許多。

“你可知錯了?”

“知了。”

他麵無表情的看她:“何錯?”

回答他的卻是一陣沉默。

宋毅沉下了臉。近前半步,逼問:“何錯?”

黑色厚底皂靴刺目的映入蘇傾顫栗的眸底。

何錯呢……她知道此刻的他想聽到什麼。

她也想就此順從的說出他想聽的話。

可話堵在喉間,任她心底拚命的喊,拚命的哭,拚命的求,卻硬是半字都吐不出。

這一瞬,她似乎有些魔障了,也反複的在想,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昔日,他用手段,用強權,霸道殘忍的將她的風骨寸寸擊碎。於是,她認清了現實,從此垂低了脊梁,不反抗,不掙紮,如他所願認真做好一個卑賤奴婢。如今轉臉卻又怪責她的乖巧恭順?

是何道理呢?

她都這般步步相退了,他還要這般步步緊逼?

“奴婢做錯了什麼……”

正沉著臉還欲逼問的宋毅猛一聽到她若有似無的喃喃聲,還當自己聽差了,剛想出口令她再說一遍,卻見那廂本是低垂著的腦袋於這一刻卻猛地抬起。

那雙素日裡總是平靜的,恭敬的,柔順的眸子,此刻漆黑的深不見底,卻無端令人感到那漩渦的最深層燃燒著層層焰火,灼燙,熾烈。

她高昂著頭無畏的與他對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堅毅。尚沁著血的唇瓣微啟,吐出來的話卻字字有力,句句鏗鏘。

“敢問大人,奴婢可曾做錯什麼?”伸手按住床榻沿邊,她慢慢站起身,在宋毅麵前挺直了脊背,看著他說的一字一句:“奴婢已經如大人所願,儘了一個奴婢應儘本分,大人為何還不滿意?奴婢若有錯,大人是打是罰或是殺,那是奴婢罪有應得。可敢問奴婢做錯了什麼,讓大人這般輕賤對待?”

宋毅有刹那失神,竟覺得這奴婢傲骨嶙嶙而立的模樣,仿佛在這個瞬間如那蒙塵的明珠被拂去了灰塵,又如那被囚於籠中的鳳凰掙脫了桎梏,刹那綻放的光芒甚是璀璨奪目,耀眼的令人有些移不開眼。

那廂卻似是豁上去了,依舊擲地有聲道:“古法亦講究‘君臣上下貴賤皆從法’,奴婢認為,即便您是高貴的主子,亦不可以欲加之罪。”

目光落在那漆黑的瞳仁上,他緊盯著那其中濃烈的不屈之意,出口的話依舊沉冷:“放肆,你一個卑賤奴婢卻敢質問主子,實屬大不敬。哪個教你的規矩。”

蘇傾也看著他,定定道:“是,在大人眼裡,奴婢卑賤低微,算不上個人,隻算個物件,可能還是個牲畜……”

握緊拳,她逼退漆黑的瞳仁裡的濕意:“可是大人,奴婢渾身上下的構件卻偏偏與‘人’無甚差彆啊。奴婢也有身皮肉,也有五臟六腑,亦有一身骨血,受了磋磨,遭了羞辱,不是沒有感覺的死物,其感覺,和‘人’是一樣的……”

微吸口氣,蘇傾緩了緩,又道:“當然大人此刻可能不以為意,覺得奴婢這種卑賤身子不配當人,隻配當個牲畜,主人讓她如何就如何,哪來這麼多問題?可奴婢還是想鬥膽問上一句,若奴婢真是個牲畜,您往日那些個夜裡,又對個牲畜做過什麼呢?”

微頓,她齒冷:“大人您的口味還真重。”

宋毅眯眼看她,胸間本已消散些許的怒意又開始翻騰起來。又有些心煩意亂,莫名攪動的他仿佛胸間堵了塊壘,不上不下的有些難受。

他抬手一指,怒道:“滾回去跪著。”

蘇傾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可能是不懼生死了。

麵對宋毅的怒火她沒有動,隻聲音清冽道:“奴婢,不跪。伺候貴客難道不是奴婢的本分?奴婢無錯。”

宋毅盯視她:“爺再問你一遍,跪不跪?”

抿唇略一沉默,蘇傾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宋毅閉眼狠狠吸了口氣。

他覺得今夜這奴婢大概是在尋死。

待再睜眼時,暗沉的眸中透出些冷意,他上前一步欲抓她:“腦後生反骨,屢教不改是嗎?看來爺的手段你大概是沒吃夠罷。彆急,爺今個就讓你一次性徹底吃個夠。”

見他動作,蘇傾狼狽的朝旁躲過,不等他再次動作,又迅速向後退了兩大步。

宋毅嗤笑的盯著她,如盯一隻無處可逃又垂死掙紮的獵物。他沒急著再次上前,隻是不急不緩的挽了袖口,沉眸充斥著濃濃的戲弄之意。

蘇傾慘白的麵上迅速浮現悲涼,淒楚,恐懼,屈辱,無助等諸多情緒。

可僅一個瞬間,她麵上這些諸多個情緒就消散殆儘,取而代之的是種令人心驚的漠然。

宋毅動作一頓。

蘇傾抬手探向頸後,在身上稠色小衣細帶上一扯,然後就將小衣從身上給扒了下來,隨後扔了旁邊。

宋毅目光略有詫異。

蘇傾動作未停。轉而俯身褪下了褻褲,卻未就勢扔於一旁,卻是拿在手中,然後她站直了身子對著他。饒是此刻不著寸縷,可她依舊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脊背挺直,目光清冽澄澈。

然後,她就美眸盈盈的衝著他笑:“大人,您的手段奴婢早就爛熟於心,今個奴婢就識趣些,不勞您這廂費心費力了。”這般笑著說完,她抬手卻是鉚足了力氣將手裡之物擲向麵前人的臉上,之後迅速擰身,含笑衝了出去。

柔軟的衣料打在臉上,宋毅還有片刻的懵,而後迅速回過神來,臉色大變,人已拔腿追了上去。

“攔住她!”

房門外的彩霞正惶惶瑟瑟的伏地跪著,冷不丁一陣清風猛地打她身前飄過,下意識的抬頭倉皇掃了眼,那正往屋外赤足赤身急奔的姑娘差點看的她魂飛魄散。

尚沒等她回魂就聽得房內一聲急喝,緊接著見他們大人急怒的衝出,衝著姑娘的方向狂奔而去。

悚然一驚。彩霞手忙腳亂的爬起來,慌亂的也追了上去。

屋外候著的福祿驚見那一閃即逝的人還怔了會,下一刻猛地轉過身麵壁而立,緊閉了眼睛隻恨不得此刻眼瞎。

宋毅大跨著步子飛快的衝去,可令他驚怒的是,那廂今個也不知是吃錯了何藥,用儘全力瘋了似的往外衝,又快又急簡直如飛似的,渾然不覺往日的孱弱。

前後腳差不多時候奔出來的,這會竟是沒將她追上,宋毅又急又怒又恨,當即一口暗火從心底隻逼頭頂,讓他眼前黑了幾瞬。

低咒了幾聲,宋毅眼見著她即將衝出院子,尤其是還渾然不顧的擰著那雪白的身子飛奔,窈窕的腰背楊柳枝一覽無餘,當即怒的他雙眼發紅。

“都是死的嗎!攔了她!”宋毅怒喝,聲音都因怒極而帶了顫音。

福祿忙高喝著院外的奴婢們將他們主子攔住,又高聲令著奴才們全都閉眼麵牆而立。

蘇傾從來不知自己竟然可以跑的這般快。

其實她也不太清楚她在乾什麼,隻是想一個勁的拔足狂奔,去哪,她不知,可遠離那間屋子,這間院落,好像是她內心深處的一個執念,下意識的就這麼做了。

而且,她好像還做到了。

院外候著的奴婢們聽到裡頭大人的喝聲,驚慌失措的就想過來攔人,可帶見著不著寸縷的姑娘,便怔那了。

就怔的這一會,蘇傾見到了院外候著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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