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大點孩子,也在我這裡弄鬼。”蔣慶之拿出了藥煙。
景王止住笑聲,走過來,主動為蔣慶之點燃藥煙。
蔣慶之看了朱載坖一眼,看看,你但凡有景王這點眼力見,何至於被嘉靖帝不喜?
朱載坖訕訕的苦笑。
景王回到座位上,看著自己的隨從,“出去。”
隨從看了孫重樓一眼,景王罵道:“這是表叔家,難道表叔還能害了我不成?滾!”
嘖!
這話裡話外都透著一股子親熱勁頭。
蔣慶之覺得自己是嘉靖帝,麵對這幾個兒子也得頭痛。
等隨從走後,景王拱手,“父皇很是惱火,我雖無能,卻也想為父皇分憂。隻是見識不多,還請表叔指教。”
朱載坖眼前一亮,“表叔……”
景王是假意,想尋個機會套近乎罷了。
而朱載坖卻是真心實意請教。
蔣慶之微笑不語。
景王一咬牙,“商稅不加,大明必亡。”
這娃,聰明!
話已出口,便是投名狀。
但凡他出去說蔣慶之支持增稅,便是打自己的臉,而且也會被人不齒。
一個名聲壞掉的皇子,還想爭什麼?
朱載坖後知後覺,“商稅不增,大明難以為續。我想支持父皇,可……先生們儘皆反對,說這是與民爭利。”
“正是。”景王惱火的道:“不過確實是與民爭利。”
兩個半大孩子看著蔣慶之。
一個想討好表叔,一個知曉表叔學問了得,隻想求教。
蔣慶之看看煙灰,這次朱載坖反應快,把陶瓷煙灰缸遞上,蔣慶之抖抖煙灰,問:“何為民?”
“不就是民嗎?”景王說道。
“前漢覆滅誰手?”
“內侍與世家。”景王平靜的道,卻掩飾不住得意之色。
“淺薄當有趣!”蔣慶之突然譏諷道:“沒有黃巾之亂,前漢豈會突然崩塌?”
正是席卷大漢的黃巾之亂,把這個老大帝國拖下了水,這才給了那些野心家機會。
“表叔的意思。”景王被譏諷後麵色微紅,他雖說聰明,可哪有後世小軍閥的先知。
“你說的民,可是那些士大夫,那些權貴豪紳?”
“是。”
景王說的理所當然。
“那麼,百姓是什麼?”
景王看了表叔一眼,突然醒悟,“表叔是說,民乃黎民百姓?”
“是誰種地養活了你,養活了天下?”
“農戶。”
“是誰從軍保護了大明?”
“農戶,黎庶。”
“是誰建造了城池,是誰修建了道路,是誰打造了器具,是誰……在養著這個天下?”
“是……黎庶。”
景王不解,“四民各司其職,這不是應當的嗎?”
“應當你妹!”
蔣慶之大怒。
“我沒妹妹。”景王愕然,覺得表叔的怒火來的莫名其妙。
“滾蛋!”
景王訕訕告辭,朱載坖在身後突然就笑了。
“你也滾蛋!”
蔣慶之突然覺得兩個皇子都礙眼。
景王回宮求見母妃。
“怎地一臉喪氣?”
盧靖妃問道。
“我想和表叔親近,便提及了商稅之事,隻是表叔他……”
“說了什麼?”
景王畢竟還是半大孩子,在母親這裡流露出了些天性,委屈的道:“表叔說民乃黎庶。可先生們說了,民乃士大夫,乃豪紳。”
“你說了什麼?”盧靖妃問道。
“我說四民各司其職,這是理所當然。”
景王羞惱的道,“母妃,表叔竟讓我滾蛋。”
“你父皇的對手是誰?”盧靖妃問道。
景王一怔,“不是草原異族嗎?”
他發現母妃麵色鐵青,腦子裡的軸轉了過來,恍然大悟,“是臣子。”
“與民爭利,那個所謂的民,便是士大夫,是豪紳,是你父皇的對頭。你這個蠢貨,卻和你表叔據此爭執,滾!”
景王幡然醒悟,苦笑行禮,“母妃,如今表叔惱火了。要不,以後我疏離他些就是了。”
“你覺著疏離他無所謂?”盧靖妃問道。
“表叔看著就是個平庸的。論大才,我不缺他這等才情的人。論寵愛,母妃在後宮說一句話,比表叔管用十倍百倍,我何苦去看他的冷臉?”
盧靖妃拿著茶杯就想扔他,景王驚訝,“母妃,難道我說的不對?”
“你父皇對蔣慶之可比太子親熱?”
“遠不及。”畢竟那是親兒子,而且是太子。
“那麼,你可算算你父皇最近召見蔣慶之的次數,再算算你父皇令人去太子那裡探問的次數。”
景王一怔。
“不用算了。”盧靖妃歎道:“最近你父皇召見蔣慶之九次,令人探問太子六次。你以為,這是為何?”
“難道是……”
“表兄弟的親情固然有之,可更多的是,蔣慶之有才。你父皇聰明絕頂,卻對這個少年如此看重。
這等大才,你卻說他平庸。我想儘辦法想讓你與他親近。而你卻想疏離他,你,你想氣死我不成?”
盧靖妃麵色慘淡。
這時,有人進來稟告。
“太子那邊令人送了禮物去蔣家。”
景王麵色一變,回首問,“是哪個蔣家?”
他心中還有一丟丟僥幸心。
希望是彆的蔣家。
來人說,“鳴玉坊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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