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1)

締婚 法采 2606 字 22天前

京城的春夜,清涼中帶著些細微的暖意,鳥兒蟲兒自花叢樹叢裡跳了出來,啾啾鳴鳴地在窗下簷梢。

房中靜到了極點,隻有燭火劈啪聲,不時輕響一聲。

男人溫熱的唇,就這麼輕輕貼在了項宜的唇瓣上。

溫熱不斷從那柔軟的接觸中傳來,項宜渾身緊繃到了極點。

或許是因為他的掌心緊貼在她脊背上,或許是因為他受了傷,又或許是旁的原因,項宜竟未敢動彈分毫。

可偏偏,他的唇就這樣落在了她的唇上,不肯離開了。

時間一息一息地在燭火劈啪聲中滑過。

不知多久,項宜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下來,禁不住掀起眼簾,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而他不知何時,竟閉起了眼睛,仿佛沉醉在這一時的柔唇相觸之中。

他甚至,在項宜看過去的一瞬,薄唇微動,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

項宜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然而閉起眼睛的譚廷,卻似嘗到了什麼誘人的甜美,緊貼著懷中人脊背的手慢慢收攏,攬住她的腰身向懷裡攏了過來。

濕熱發酵了一般布滿了整個帳子。

沒想到今夜妻子異常地乖順。

譚廷不由側了側頭,越發讓自己的唇與那乖順的甜美緊密貼合,啄向那鮮花瓣似的柔唇。

鼻尖碰到了她的鼻尖,而臂彎收攏著她的身子,完全將她帶到了他的懷中。

距離近到毫無間隙。

而項宜卻在這第一次的如此貼近之中,下意識緊張的抬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隻是指尖恰恰碰到了傷處。

傷口的痛意牽連著譚廷動作,他微微頓了一下。

項宜這才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收回了手,

隻是與此同時,亦側過了頭去,錯開了緊貼的唇。

她急問了一聲。

“大爺沒事吧?”

說完,餘光察覺他搖了搖頭,嘴角輕輕勾著,垂眸看著她緩聲道了一句。

“沒事。”

他聲音輕輕的,似是怕驚走了什麼極其難得的美好。

燭火搖晃了一下,落在帳內影影綽綽。

項宜小小鬆了口氣。

不想下一瞬,他忽然伸出沒有受傷的左臂,將她抱了起來。

他的力道大極了,哪怕隻一條手臂,也將項宜穩穩抱了起來,徑直將她抱坐到了自己腿上。

如此這般,比起方才,項宜更是被他完全抱在了懷中,甚至視線堪堪與他平齊。

項宜無措起來,再次緊張到連呼吸都不會了。

燭火晃了一晃,悄然暗了幾分。

他卻嘴角含著笑意,又細細看了她一眼,低頭向她唇邊靠近。

隻是卻在兩人再次相觸的前一息,院中突然躁動起來。

譚建的聲音火急火燎地傳了過來。

“嫂子,嫂子!阿蓁吐起來了,難受得不行,嫂子快去看看!”

這一聲喊出來,帳中的氣氛像被橫插一杠,譚家大爺最怕驚跑的氣氛,到底是跑沒了影。

項宜終於徹底回了神,急急忙忙地從那位大爺身上跳了起來。

甚至都不敢再回頭看他一眼,隻道了一句就匆忙出了房去。

“我去看看。”

轉瞬的工夫,房中便隻剩下了受傷的譚家大爺。

譚廷抿著嘴默了一默。

半晌才歎了口氣,抬手捏了捏眉心。

隻不過方才那一瞬的甜美似還在唇邊殘留一般,他思緒晃了起來。

西跨院。

楊蓁吐了好一陣,但什麼都沒有吐出來。

譚建急著要請大夫,但這會京城已經宵禁了,大夫並不好請。

倒是項宜和盧嬤嬤相互看了一眼。

盧嬤嬤臉上禁不住露出喜色來。

“大夫人是不是也覺得”她說著,還壓了些聲音,附在項宜耳邊,“二夫人有喜了?”

項宜嘴角彎起笑來,點了點頭。

算起來,兩人成親也半年了,他們素來形影不離,雖說也要克製守規矩,但兩人這樣相合的年輕夫妻,哪裡就真的能守住規矩了?

楊蓁這會懷了身孕,也很是正常。

不過那兩人還不明就裡,一個回想自己有沒有吃壞東西,另一個隻當是生了大病。

項宜無奈地走過去。

“宵禁了不便請大夫,明日我請個大夫來給弟妹好生瞧瞧。”

她說著,又著意看了兩人一眼。

“我想,未必就是壞事了。”

這話一出,那兩人才回過了神來。

楊蓁嘴巴張的能塞個雞蛋,譚建在一愣之後,一把衝過去把楊蓁抱了起來,急急忙忙放到了床上。

“快到床上躺好!娘子想要吃什麼玩什麼,儘管吩咐我!”

項宜見兩人的誇張樣子,好笑的不行,囑咐了楊蓁好生休息,明日看大夫怎麼說,又給譚建講了幾句留心注意的事情,便回了正院。

她撩了簾子進了房中。

房中安安靜靜的,空氣裡有藥香與安神香交混著飄飛。

項宜莫名想到了方才自己與那位大爺的事情,一時悄聲立在門口,沒有走進去。

倒是譚廷明明聽見了妻子的腳步聲進來了,卻沒瞧見人。

“宜珍?”

項宜被他這一喊,隻得從門前的木架前走了出來。

她似若無意地應了一聲,沒有去看那位大爺,去了茶幾前給自己倒了水喝,這才說了西跨院裡的事情。

“弟妹許是有喜了,明日請大夫進府替她把把脈。”

譚廷猜到了。

“是件喜事,正好也能讓譚建安心去薄雲書院讀書了。”

免得在家裡,竟做些饒人興致的事情

項宜聽了這話,替可憐的二爺難過了半息。

不過她並沒應什麼話,反倒是譚廷見妻子坐在外間遲遲不過來,自顧自地吃茶。

他不知她是何意,悄悄看著她,暗暗猜測了一番,見她還不肯過來,不由叫了她一聲。

“宜珍可否幫我也倒杯茶來?”

項宜聽了才起了身,應了聲好,倒了杯茶水送了過去。

譚廷瞧了瞧妻子,輕輕拍了拍他身側床邊。

“來回走了一趟,累了嗎?”

他輕聲問,項宜搖了搖頭,將茶水遞給了他,才坐了下來。

譚廷捏著茶杯淺啄了一口,目光掠過茶杯邊緣,瞧了妻子一眼,極輕地道了一句。

“二弟和弟妹都要有孩子了。”

這話沒前沒後的就這麼一句,像是在輕敲著什麼似得,落到了項宜耳中。

他的目光亦輕輕落了過來。

項宜曉得他的意思,隻是“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兩人之間又安靜了下來。

譚廷看著妻子半垂著頭,不知妻子心裡對此如何作想。

不過,他們比不中用的弟弟成親時間久,倒是二弟他們先有了喜事了。

譚廷看著妻子白皙的臉龐,想著方才被打斷之前他們的親密,再次伸手將她抱到了腿上來。

項宜還沒反應過來,就又坐到了他身上,被他攔在了懷裡。

隻是這次,他的掌心發燙,貼在了她腰間,看向她的眼眸裡,染了似明燭一般的火光。

他剛一探身靠近,項宜的手便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大爺不可”

譚廷被她拒絕,愣了一下,眸色落下三分,嗓音悶悶的。

“可今日是初五”

今日是初五不錯,可他也受了傷,那麼深的傷口就在右臂上。

項宜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手臂上,嗓音壓緊了一些。

“大爺的傷這麼重,怎麼還能再不知節製?”

譚廷聽了這話,眸色越發落了下去,但想到西跨院的喜事,不由便又說了一句。

“宜珍,弟弟弟妹都要有孩子了,我們”

他沒有說下去,試探地看著妻子的臉色。

項宜卻在這話中,眼眸垂了下來,側過了頭去。

“大爺就這麼想要子嗣嗎?”

譚廷看著她點頭。

“那是自然。”

他當然想要和她的血脈骨肉。

“可”項宜道了一字,卻沒有說下去。

譚廷看著她問。

“宜珍想說什麼?”

床邊的明燭火燒到了底,燭火晃了一下,室內幽暗了下來。

“沒什麼。”

項宜搖了搖頭。

“還是先等大爺傷勢好了,再說這些事吧。”

她說完,從譚廷的腿上離開了去,譚廷想要攔她一下,也沒有攔住。

他看著自己的傷臂,真是傷的不是時候。

倒是項宜想到了什麼,一麵收拾著外間的雜物,一麵問了一句。

“所以大爺也不曉得,昨日是何人刺殺大爺?”

她岔開了原本的話題。

關於昨晚的事情,明麵上是流寇作祟,實則另有文章,這一點項宜還是知道的。

不過昨日的事情,譚廷也好,徐遠明也罷,都還不曉得是何人指使,但著實讓譚廷沒有想到的是,那些人是專門朝著他來的。

念及此,他便同項宜道了一句。

“在背後之人沒有抓出來之前,宜珍要萬千小心才是,他們興許是奔著我來的。”

這話一出,項宜驚了一驚。

“奔著大爺來了?難道和之前老爺之事有關?”

她說得是譚廷的父親譚朝寬之死。

她這般說了,譚廷默然點了點頭,“極有可能。”

他哼笑了一聲。

“我正愁尋不到這些人的蹤跡,沒想到他們倒是主動現身了,可惜沒有得到緊要消息,不過他們亦沒能殺得了我,恐怕還會伺機再來。”

項宜手下緊握了起來。

譚廷看了一眼妻子的緊張,又趕緊安慰了她。

“宜珍不用怕,他們對父親的事也好,我的事也罷,都偽裝的甚是隱蔽,若是沒有掩人耳目的機會,應該是不會向我下手的。”

這倒也是,項宜點了頭,不由默默譚廷一眼。

所以他是真的想要子嗣了,譚家宗房至今還隻有他們兄弟二人而已。

念及此,她暗暗歎了口氣。

翌日,大夫過府,給楊蓁雙手交替把了把脈,起身便給眾人道喜。

“恭喜恭喜,確實是喜脈了!”

“真的?!”

譚建聽了簡直一蹦三尺高。

譚廷見他又是這般輕浮之態,想要訓斥他,但在這樣的喜事裡,便忍了下去,哼了一聲,連攆他去書院的話,也一時沒說了。

楊蓁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肚子,項宜和盧嬤嬤在旁問了大夫些事情,見楊蓁一切如常,都放心起來。

倒是譚廷趁著大夫沒走,低聲問了項宜一句。

“宜珍也讓大夫把把脈吧?”

項宜頓了一下,知道了他的意思。

但她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妾身前幾日剛來過小日子。”

“這樣啊”

譚廷說了,言語不免有幾分失落,但轉瞬又想到了什麼,連忙又道了一句。

“宜珍莫急,”他說著牽了她的手,貼在她耳畔,“我們也很快會的。”

他說完,還略微清了一下嗓子。

項宜淡淡笑笑,默了一默。

兩人一路向回走,走到半路,譚廷想起了一樁事,叫了正吉去取一樣東西來,正吉很快打了個來回,東西遞到譚廷手上,譚廷又放到了項宜的掌心裡。

“打開看看?”

是個巴掌大小的紅木小匣子,項宜打開一看,裡麵竟是一雙鑲金白梅簪,金玉相配,毫不俗氣,反而顯出白梅的高貴來,甚是驚豔。

“給我的?”

“那是自然。”譚廷笑起來。

項宜拿著簪子,不由多看了男人一眼,那位大爺笑著任她打量。

“多謝大爺。”

“宜珍隻要喜歡便好。”

一陣風吹來些微的涼意,項宜看著白梅簪子,半晌沒有說話。

當日下晌,她借口給楊蓁買些吃的玩的,上了街去。

譚廷本要跟著,被她以養傷的理由攔了回去。

她先替楊蓁買了幾樣玩意,就去了一趟藥鋪。

大夫是個須眉皆白的老郎中,見了項宜便問。

“這位夫人有何不適?”

項宜沒有什麼不適,隻是伸出手腕來。

“勞煩您幫我看一看孕事。”

老郎中在京中多年,雖不及太醫院中的太醫,但來回把了把項宜兩手的脈,皺起了眉來。

“夫人這是有宮寒之症啊,與孕事上恐有難處了”

老郎中如此說了,項宜眸色如常,隻緩緩閉了閉眼睛。

她嫁到譚家的第二年,偶感風寒,大夫前來問診時,才曉得了此事。

她不知這病症從何而來,大夫便問她,可否受過大寒。

項宜一下想了起來。

那是她父親被定為貪官汙吏,流放途中死去的當年。

他們閉門守孝,還有人前來欺淩他們姐弟,寓哥兒氣不過,瞞著她與那些人打了一場,卻被人報複,綁起來扔到了結了冰的河麵上。

項宜聽說的時候嚇壞了。

那天夜很深,妹妹項寧不能出門,她隻能自己提著燈籠去找弟弟。

在冰麵上發現弟弟的時候,寓哥兒幾乎凍僵了。

她急的不行,拉著凍昏過去的寓哥兒離開,不想冰麵忽然破裂,她急忙之中,一把將寓哥兒推到了岸邊,自己卻落進了冰水裡。

數九寒天,冰水將人四肢都幾乎浸透。

她在冰水裡近半個時辰,才得以脫身

彼時,譚家的大夫便道,“夫人這是落下寒症了,與孕事上要艱難了。”

這事旁人並不曉得,而那大夫也道,“這病症並非不能痊愈,隻不過須得些年月才行,待夫人年長些,興許能好起來。”

那時候,那位大爺常年在京並不回家,再後來,他們相互冷著已成了常事,而弟弟項寓科舉順利,項宜便覺得,自己有這寒症也不錯。

如果她一直沒有孩子,待到離開的時候,總會好過許多。

當下,項宜問了京中的老郎中。

“您能否瞧出來,我這病症比之從前,是轉好了,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然而老郎中診了又診,一時無法給出定論。

“老夫給夫人幾顆藥丸,夫人早晚服用了,三日後再來看診,約莫就能看出來了。”

項宜緩緩點了點頭。

謝過老郎中,給了診金,她回了譚家。

不想她剛到家,家中便喜氣洋洋比上晌楊蓁懷孕,還要喜慶三分。

“這是怎麼了?”

正吉跑過來告訴她。

“夫人,雙喜臨門!大爺的任命下來了,是通政司右通政,正四品!”

項宜吃了一驚。

通政司,皇帝近臣的衙門。

之前譚廷與族人商議,此番能補到五六品的官位,就算可以了,沒想到任命下來,竟然是正四品的通政司右通政。

看來是這次安撫考生立了大功,宮中表彰的意思。

項宜不由地快步回了正院,剛進院子,就看到了滿麵紅光站在台階上的大爺。

“恭喜大爺。”

項宜上前給他行了一禮。

他連忙扶了她,握了她的手在掌心裡,亦笑了起來。

“夫人同喜。”

接下來幾日,整個譚家春滿庭院,春花都盛開得繽紛奪目起來。

四日後一早,便是林府春日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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