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1 / 1)

締婚 法采 1756 字 22天前

“請大嫂救我!”

項宜被譚建嚇了一跳。

她乾脆把他叫到了正院來,又讓人將院中清了。

“出了什麼事?”

譚建一臉委屈,糾結著沒直接開口。

看來不是學業的問題了。

“難道和新娘子處的不好?”

話音落地,譚建的臉嘩啦垮了下來。

看樣是了。

項宜驚訝,新娘子性格開朗活潑,看起來與譚建甚是相合,怎麼新婚兩天就鬨彆扭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譚建扭捏起來,扭來扭去得令項宜覺得好笑。

“真不說嗎?”項宜問。

他來尋自己,而不是尋譚廷,可見並不想讓譚廷知道。

但他再不說,譚廷就該回來了。

顯然譚建也想到了這種可能,緊張了起來,左右看著沒人,聲音壓到極低把話說了。

“新婚那天,我、我好像把她弄疼了,當時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她就就一腳把我踹床下去了。”

項宜幸虧沒喝水,不然這會要失態了。

她看著譚建漲紅的臉,“之後呢?”

譚建委屈的不行,“我給她賠禮道歉了,但她不讓我上床了。”

聲音越來越小,“我這兩天都是睡在小榻上的”

項宜揉了揉額角。

難怪他不敢告訴譚廷,以那位譚家大爺的性子定然訓斥他。

而譚建約莫也怕譚廷對新娘子有不好的印象。

項宜這般一想,覺得他倒也有些擔當,至少是知道護著自己媳婦的。

可譚建都快哭了。

“嫂子,這可怎麼辦了?她現在都不跟我說話了。”

項宜有些想笑,又怕讓譚建難堪,極力忍著,跟他低聲說了幾句。

譚廷聽著眼睛眨個不停,“這、這樣就行嗎?”

“去試試吧。”

譚氏一族聚居的鼓安坊西南。

某家院中,富態圓臉的胖夫人,手指靈活地打著算盤,看了一眼下首低頭彎腰地站著的男子。

“嘖嘖,現在想起來跟我討主意了?早乾什麼去了?”

此人正是富三太太,下首站著的是表弟付桉。

付氏是本地一個小氏族,原不過比庶族們稍強一些,自從搭上了富三太太的路子,進了譚家做事,整個氏族都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他們本是木匠起家,族裡人木工做的不錯,隻不過這些年起家之後懈怠了,手藝下滑不說,也不肯辛勞出力做事了。

那天喝了喜酒,竟然鬨起事來,闖了大禍。

付桉不敢抬頭。

“求表姐彆生氣,我罰了他們半年的工錢,他們這下都老實了。要是沒有譚家的活計,我們這一族還不得喝西北風去?求表姐去宗家替我們說兩句話吧。”

旁的不說,就說這譚氏富足,給的錢多又穩定,他們偶爾昧下些許木料,也沒人發現。

尤其譚氏宗家要給姑娘打嫁妝,接下來這兩年有的是好料子進來,他們不拿多,每樣取點,轉手一賣就是一年的嚼用。

多好的事呀。

付桉繼續央求富三太太。

“弟弟的財路不斷,才能給姐姐聊表心意,不比這活兒落到彆人手裡強嗎?”

他從袖中掏出一本賬冊。

“表姐看看,這是這一年的賬目,表姐的抽成我都替表姐記著,一分的不會少!”

付桉明白,這活要想做的長久,首先就得給這位嫁進譚家的表姐喂飽了。

這位可是隻進不出的。

富三太太眼睛看著賬目那長長的一排數,眼角笑紋忍不住夾了出來。

她道罷了,“隻當我欠你們的少不得明日舔著臉去宗家給你們求情。”

付桉一聽,笑出了一臉褶子。

這個時候,外麵小丫鬟通傳,道是邱氏來了。

富三太太挑眉。

她家今日也沒什麼熱鬨,邱氏怎麼溜達到她這裡來了

她想了想,讓人把邱氏請了進來。

不想邱氏開口就道。

“富三嬸子,我今天聽說一件事,聽了就立時來告訴您了。宗家要換木匠了,換什麼人都定好了。”

“啊?”富三太太臉上的胖肉抖了一抖。

付桉更是跳了起來,“換的誰人?!”

邱氏嘖嘖,“是夥窮酸模樣的木匠,走街串巷做散活的那種。”

她這麼說,付桉和富三太太都有些迷糊了。

“這樣的人,是怎麼進的譚家的門?”

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邱氏眼睛一眯。

“還有誰呀?當然是宗家那位項氏夫人招來的呀。”

富三太太皺了眉,“宗婦為何要替那些人作保?”

邱氏眉頭一挑,看了一眼富三太太手裡的賬冊,又是兩聲嘖嘖。

“富三太太怎麼忘了,那勾搭我兒的楚杏姑,不是兩塊玉佩送到她丫鬟手裡,才進了善堂的嗎?她家貧,還不想私下裡多撈點錢嗎?畢竟是宗婦,又沒人會查她。”

話音落地,廳裡靜了幾分。

富三太太眯了眯眼睛。

她自己尚且想要多添進項,不要說被娘家被抄的項氏了。

隻是項氏怎麼撈錢不行?截了她的財路算怎麼回事?

富三太太慢慢撥弄著手裡的賬本,臉色陰冷地若有所思。

鼓安坊正東,古樹環繞的譚家宗房。

夏英軒滿院掛滿了大紅喜綢,廊下的紅燈籠悠悠晃動著。

院中,譚建緊張地扯了扯領口,深吸一氣進了房中。

他這邊進了門,楊蓁的目光就落了過去。

她正坐在桌邊,擺弄著娘家帶來的象棋,煩躁地不行。

李嬤嬤今天發現譚建在榻上睡覺的事情了,嚇得魂都飛了,求她萬不能再這樣對待二爺。

可那天他真把她弄疼了

楊蓁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見譚建進來也沒什麼好氣,扭過了頭去。

前兩日這般,譚建也就知難而退地去小榻了,但他今日又吸了口氣,大著膽子走了過去。

“娘子在下棋?要不要我陪娘子下一盤?”

話音落地,見楊蓁轉頭一眼看了過來。

她的眼睛大大的,但從那天他被她踹下床之後,總覺得這眼神有點凶。

譚建心頭一顫,但想著今日項宜交代他的話,默默深吸一氣,坐了下來。

“我也略懂一二,還請娘子指教?”

楊蓁抬著下巴打量了他幾眼,把棋盤上的棋一推,抹了之前她自己玩著的棋局。

“來吧。”

譚建鬆了口氣,先將棋盤重新擺了。

他擺得認真,楊蓁不免多看了兩眼,不想他也正好看過來,楊蓁立刻轉過了臉去。

譚建飛快地眨了下眼,按照嫂子的吩咐不敢亂來,與她各執紅黑,開始下起了棋來。

今夜無風無雨,室內外寧靜安詳,燭火偷偷燃了下去,一不留神竟下了三盤過去。

原本楊蓁以為,譚建未必會玩象棋,可三盤下來,前兩盤兩人打了個平手。這第三盤也到了讓她為難的時刻。

她兩手托了下巴,盯著棋認真思考。

譚建偷偷看著,想著自己先前沒敢連贏她兩句,偷偷放了水怕她生氣,但她並不是輸了會生氣的姑娘,反而大大方方地讚了他一句,“好棋!”

彼時,譚建聽見這兩個字,心都快跳起來了。

這會,她還在思考下一步怎麼走,但下一息,突然眼睛一亮。

譚建覺得她眼中的光亮比桌上的火苗還要盛一些,她突然直起身伸出胳膊,啪地一下吃掉了他的象。

她這思考半晌的決定性一步,力氣十足。

譚建不知道她到底從小練了多少工夫在身上,這一下啪地用棋打在棋上麵,竟然將棋子的邊緣震裂了,木質棋子裂了開來,木刺紮進了她的手指裡。

譚建訝然,下意識地一把拉住那手。

“怎麼紮到了?疼不疼?!”

他的語速極快,麵露著急。

楊蓁眨了眨看著他,“不疼。”

可他卻道,“木刺紮手裡,怎麼會不疼呢?”

譚建正要叫人拿了藥膏過來,但一抬頭,與她四目相對撞了個正著。

燭火劈啪響了一聲。

楊蓁飛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譚建愣了一愣。

他腦袋發空了一時,但又想起了嫂子的囑咐。

大嫂說,“待新娘子,要溫柔更溫柔才行,不然她離開自己的家,千裡迢迢地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連個能靠得住的、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是會害怕的。”

譚建把嫂子的話默念兩邊,深吸了一口氣,又將語氣放柔了下來。

“娘子,你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好,你、你能彆生我的氣了嗎?我給你賠禮道歉了。”

他這般小意的道歉,楊蓁一時沒說話,神色有些發緊,但臉也有點發紅。

譚建一下就讀懂了她的意思。

她這是肯原諒他了。

嫂子說得果然是對的!

“那、那娘子在這兒等著我,我去拿藥膏替你包紮好不好?”

楊蓁臉更紅了,飛快地點了點頭。

譚建幾乎要雀躍起來,大聲吩咐著仆從拿草藥、紗棉過來。

隻一瞬,夏英軒就熱鬨了起來,連大紅燈籠的燈影都閃動起愉悅的光芒,映在地上如水中紅鯉般靈動。

相隔不遠的正院,從房內到房外,一如既往地靜到仿佛被冰雪覆蓋。

項宜仍舊坐在窗下做著針線。

從維平府察看大堤回來的譚廷,在書案前翻看一本治水之書。

今日他去查看大堤,見到了許多維平府的窮苦百姓,從前就因潮雲河決堤流離失所。

若是當年項直淵在任時治水沒有貪汙朝廷的款項,這些百姓不至於此。

房中越發安靜如同陷入死寂之中。

隻是夏英軒的熱鬨聲陡然從窗縫裡傳過來。

項宜細細去聽,手下卻晃了神,指尖一痛,尖尖的針頭一下紮進了手指腹中。

這一下紮的極深,項宜輕抽了一氣。

隻一瞬,滲出豆大的血珠來。

不知是不是也聽到了動靜,男人抬頭向著窗邊看來。

然而他隻是目光微落,就又收了回去。

夏英軒的方向越發熱鬨了,項宜笑笑,擦掉指腹不斷溢出血珠,繼續手下的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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