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從蒙藝家裡離開的時候,心裡真的有點糾結。
他當然想來省裡,道理在那兒擺著呢,越涉及高層的官場,必然會越發地鍛煉他的情商,而且,官越大,也越能證明他的成就不是?
不過,陳太忠實在有點放心不下科委那幫人,他非常清楚,自己杵在那兒,幾個主任就沒人敢胡來,可是他一旦離開,那可真就難說了。
就算撇開這個因素不提,他不在了,尼克的六千萬英鎊到帳,那也絕對要引得天下大亂的,邱朝暉怕是連喬小樹都扛不住,就彆說郭宇之類的了。
這點錢,陳太忠看不到眼裡,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他弄來的,邱朝暉在相關項目上決策失誤的話,隻要不是有意的,他絕對能承受,但是――科委外麵的人,憑什麼衝著哥們兒的錢伸手?
所以,麵對蒙書記的好意,他猶豫一下,還是婉拒了。
蒙藝卻是被他這回答搞得有點納悶,他從電視上移開了目光,打量一眼陳太忠,淡淡地發問了,“你的眼光,隻有那麼一點大?”
“嗬嗬,”聽到這話,陳太忠反倒是笑了起來,既然蒙書記不滿他的不求上進,他倒是有點歪理能掰扯一下,“要是我把鳳凰科委搞成全國性的樣板,這不是……也是磨刀不誤砍柴工嗎?”
蒙藝也被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話逗樂了,其實他很清楚,按小陳這折騰勁兒,這個前景未必就不可能實現,他笑著點點頭,“你有這個想法,我很願意支持,不過我說小陳,你既然選擇這麼做了,可不要後悔……在你的科委沒到了全國第一之前。不要想離開了,你現在,認真考慮一下吧。”
“我有信心,讓科委在一年之內出現個大變樣,”陳太忠現在,語言藝術也高多了。雖然做出了選擇,卻是不肯直接說,一來不至於直接掃了蒙老大的麵子,二來也是為自己留了退路――大變樣而已,全國第一可不是那麼好當的,也不是那麼好衡量的。
“重感情……也是好事,”蒙藝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莫名其妙地冒出這麼一句來,不過那被點評者。心裡卻是又驚又喜:蒙老大說我重感情――淚流滿麵啊,終於有人說我重感情了,還是天南第一人。
“我挺好奇你地。”既然說開私人話題了。蒙藝地身子向躺椅上懶懶地一靠。不過下一刻。他地目光又被電視吸引了。“等我看一下世界杯對陣形勢……。”
蒙藝身材高大。年輕時也愛玩。籃球打得相當不錯。足球也行。不過。現在他要找人組隊。搭子可是真難找。至於對手……可能有嗎?
你去百度嘛。陳太忠瞥他一眼。才待說什麼。才猛地想起來――呀。這個……納斯達克?百度……哈。百度還沒出來呢。有搞頭。有搞頭啊。
“我挺好奇你地。”看完世界杯對陣形勢。蒙藝繼續話題。“你好像對彆人地上進。比自己上進還操心啊。王浩波是這樣。祖寶玉也是這樣。”
“王浩波?”陳太忠聽得登時就愣在那裡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蒙書記您連這樣地處級乾部都知道啊?”
你這不是廢話嗎?蒙藝看他一眼。黨管乾部。我一個省委書記。連省委組織部都玩不轉地話。那索性跳河去算了。
你小子就不知道想一想,憑什麼鄧健東敢不吃蔡莉那一套?沒我頂著,他可是早就讓蔡莉收拾了。
鄧健東也是有想法的人,他知道自己這組織部長必須得有人管著,但是被一個人管總比被兩個人管好,而蔡莉的某些做法,又顯出了女人的短視,他索性就投進蒙藝地陣營了。
不過,省級領導的陣營,不像下麵那些人那麼明顯――關鍵是沒那麼赤裸,反正鄧部長總是要認蒙書記的話,至於能認到什麼程度,那就沒幾個人清楚了。
鄧健東原本沒把水利廳這點事兒當回事,他甚至知道王浩波走的是十有八九是許紹輝的路子――是的,王浩波不可能說,但是不許人家張國俊或者彆人悄悄嘀咕一句,說王某人的出頭,是因為背後有了不可阻擋的因素?
可是範如霜一個招呼,讓鄧健東有點暈,心說這小處長路子還真野,連臨鋁的人都能聯係上,反正兩人關係好,隨口一問,他就知道是另一個小副處長在其中起了點作用。
在鄧健東印象中,陳太忠這名字多少似曾聽說,再追問範如霜一句,那一切就浮出水麵了,他可是沒想到蒙老板地人居然還在裡麵摻乎。
鄧健東和範如霜處在不同的體係裡,關係是真好,所以他又知道了,王浩波能認識許紹輝,也是陳太忠搭的線。
於是這個情況,就傳到蒙藝耳朵裡了,這讓蒙書記發現了陳某人在蒙係圈子外麵地活動能量:這陳太忠還真是能折騰。
許紹輝的背景,蒙藝也知道,不過在他眼裡,此人暫時還不值得關注,最起碼對他構不成什麼太大的威脅,而且這次陳太忠出事,打響發難第一槍的,也是許省長。
不過,不管怎麼說,蒙一號不喜歡自己的人去找彆人辦事――當然,陳太忠若是找他辦事,他也未必會幫,但是小陳這麼做,立場還是有點問題,所以他不介意借此敲打這小子一下。
“處級乾部?”蒙藝瞥他一眼,還有像你這樣,能驚動兩個省委常委出馬保人的副處級乾部呢,隻是他也不想就此事糾纏下去了,少不得轉移了話題,“那個祖寶玉怎麼回事?勤勤跟我說得不是很清楚。”
於是乎,陳太忠又將前後因果說了一遍,尤其強調的是,陸海那邊資金寬鬆的話,對天南能起到輸血作用,“……要不然,光明集團那邊的錢,又能省出不少。”
蒙藝琢磨一下,隱約猜出點眉目,反正,這個祖寶玉在省裡應該是沒什麼人支持,不過……這個林業廳廳長,是不能給了此人地。,
“好了,這個祖寶玉我會安排的,你不用管了,”他這話,算是相當給陳太忠麵子了,誰要這件事的起因,也是陳太忠想幫著給高速路拉錢呢?反正,這副廳的安置是不成問題了,“你少幫彆人操心,自己多學點知識,你這學曆……嘖,讓我很難說話,明白不?”
要是蒙勤勤在場,聽到這話準能嚇一跳,她老爸可是很少跟人這麼說話的,是的,蒙藝這麼講話,已經算是把陳太忠當作自己的親人兼心腹了――那可是蒙勤勤加嚴自勵的待遇。
“我還需要多鍛煉呢,”陳太忠笑著答他,“反正還年輕,路要慢慢地走,嗬嗬。”
這個答案,讓蒙書記心裡有點釋然,他的為難終於可以放下了。
陳太忠近一段時間地表現,真的是相當搶眼的,憑良心說,隻說政績的話,破格升個正處綽綽有餘了,而且這次小陳吃虧,也完全是為了他隨性的一個吩咐,一個副處,為了實現承諾,頂住來自多方的壓力,走了條迂回路線,結果差點連小命都搭進去。
可是論這家夥的資曆、學曆和年紀,副處都已經是頂天了,再怎麼升正處?
所以,蒙藝最擔心的就是陳太忠哭鬨著提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要求,他若是不答應,就寒了自己人地心,丫心裡難免要鬨情緒,可是真要答應……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總之這趟十四號之行,一老一小談得大體上還是不錯,不過就是陳某人離開時,心裡有點糾結。
從蒙藝家出來,就差不多八點了,陳太忠給荊紫菱打個電話,說是自己要走了,天才美少女在那廂猶豫一下,“你怎麼回去?要不要我家地司機送你?”
“不用了,坐大巴就行了,”陳太忠笑著答她,“你老爸不是還要用車嗎?”
他放下電話的時候,卻是沒想到對麵地女孩悻悻地撇撇嘴,低聲嘀咕一句,“這家夥,就不知道問問我是不是要去看看廠子……”
不過,陳太忠回去的時候,最終還是沒有坐大巴,呂強要回去了,他的卡迪拉克捎上了陳太忠和丁小寧,後麵還跟了一輛水利設計院派出的麵包車。
這輛麵包車速度上不來,氣得陳太忠悻悻地嘀咕,“王浩波這家夥,真是過分,也不知道派輛好點的車來。”
兩車開了接近四個小時,才到了鳳凰,陳太忠剛說招呼大家吃飯呢,卻是接到了張智慧的電話,“太忠,快到了吧?我這兒給你安排好飯局了啊。”
一路上他很是接了幾個電話,倒也不知道自己這行蹤是誰泄露出去的,不過,想到當初自己的糗樣被老張看到了,心裡就生出了幾分不爽,“我已經安排好了,謝謝張總了。”
張智慧可是不想放他走,陳太忠被省紀檢委帶走之前,在鳳凰就已經相當霸道了,這次安然無恙地脫身回來,還指不定有多少人要被秋後算帳呢。
張總也擔心啊,當時他不但當了說客,還沒帶手機進去,他又知道陳某人的肚量實在不算大,“那你在哪兒吃?我去湊個熱鬨,我買單,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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