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麵無表情。
她攔下了荊岩,自己卻抓起了地上的狼藉。
荊岩一驚,以為喬念是想替他吃,正欲阻止,卻不想喬念突然就將手中的菜往徐華清的嘴裡塞去。
徐華清忙往後躲,可狼藉依舊抹了他一臉。
堂堂戶部尚書家的兒子,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徐華清當即震怒,“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對小爺動手!”
“我是你姑奶奶!”喬念的聲音並不算大,卻讓在場所有人都聽清了。
滿京城可找不出幾個女子敢這樣跟徐華清說話的,一時間,眾人紛紛打量起喬念來。
徐華清從前見到喬念便是遠遠繞開了,這還是第一次與喬念這般近距離的見麵,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方才恍然,“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侯府家的大小姐啊!”
他當即賠笑,又看了荊岩一眼,這才道,“喬姑娘借一步說話?”
他是想告訴喬念,他今日是聽了林燁的話,特意來教訓荊岩的,想讓喬念不要插手此事。
可喬念根本就聽不懂他的暗示,隻冷聲開口,“滾。”
徐華清一愣,說實話,哪怕他隻是個庶子也沒有人敢對他如此態度。
如若不是小時候被林燁打服氣了,今日他又豈會將林燁放在眼裡?
他從前繞著她走,也都是因為懼怕林燁。
眼下喬念這般不給麵子,他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卻還是好聲好氣道,“喬姑娘,我們有話好好說。”
可喬念並不想跟他好聲好氣。
她知道徐華清不會無緣無故針對荊岩,也知道荊岩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她的相親宴上。
十有八九都是林燁跟蕭衡搞的鬼。
可,誰讓這徐華清與她有舊仇呢?
當下,她便是淡淡應道,“我跟你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
聞言,徐華清終於是撐不住臉麵了。
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嘴角也跟著勾起了一抹譏諷,“我這種人?我是那種人?嗬,我看,事到如今,是喬姑娘自己還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吧?你以為,你還是侯府那個被寵愛的大小姐呢?”
徐華清一邊說著,一邊拿過帕子擦著臉上的油汙,一雙眸子輕蔑地看著喬念,“一個在宮裡做了三年奴婢,是侯府仁慈,還將你當個養女看罷了,小爺我今日是給林家麵子才尊你一聲喬姑娘,你倒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你!”荊岩怒意湧起,他實在是聽不得旁人這樣羞辱喬念。
可,不等他上前,喬念便攔住了他。
隻聽喬念道,“我的確隻是侯府的養女,還在宮裡做了三年的奴婢,可我就算是個路邊的乞丐又如何?總比你這個人渣強。”
徐華清聽笑了,“我人渣?哈哈哈,好,我是人渣,我承認!我小時候還差點弄死過你呢!如何?又如何?你阿兄今日不是照樣把我請來了,要我娶你嗎!”
一句話,便是讓喬念所有的底氣瞬間潰散。
她不禁猛地轉頭看向了依舊還在二樓上的林燁。
是他說的,不會告訴這群人此次宴席的目的,可眼下看來,今日來的人,全都知道此次宴席的目的!
當下就有人附和道,“就是,若不是看在侯府的麵子上,我也不會來!”
“是我娘非要我來的,說什麼湊個數。”
“其實她這樣的,我可看不上,無非就是身後還有個侯府罷了。”
“可說到底,也就是個養女,反正我娘是不中意的。”
一時間,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幾乎是將喬念貶低到了塵埃裡。
二樓上,林燁與蕭衡的臉色也都已經黑沉得嚇人。
荊岩更是怒火中燒,喬念甚至能感受到那被她一直握著的臂膀這會兒已是硬得如鐵。
擔心荊岩憤怒之下會做出太衝動的事兒來,喬念忙轉過頭,衝著他溫柔一笑。
荊岩愣住了。
他沒想到這種時候喬念居然還能笑得這樣溫柔,這樣雲淡風輕。
就如一汪溫柔的泉水,輕易就劃開了他內心的戾氣。
可,越發叫他心疼。
明明不是她的錯,憑什麼要她來承受這一切?
荊岩眉心緊擰,惡狠狠地瞪了徐華清一眼。
拳頭被他握得‘哢哢’作響。
卻見,喬念雲淡風輕地看向了眾人,臉上帶著輕笑,絲毫沒有將這群人的羞辱放在心上。
這番羞辱,比之浣衣局那群宮婢的嘴,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什麼‘她就是個賤種’‘侯府不要她了’‘她就是沒人要’‘沒人看得上她’之類的話,早在浣衣局的時候,她就已經聽得耳朵都磨出繭子了
一開始,的確是會生氣,甚至會因為這些話跟那群宮婢大打出手,然後被嬤嬤鞭笞一頓。
可漸漸的,她發現,宮婢說的都是實話。
自她被罰入浣衣局,侯府彆說是來人看她一眼,哪怕是派人傳句話都沒有。
她的的確確就是一個被侯府丟棄了的養女而已!
她的的確確就是沒人要了。
既然,這都是事實,那又有什麼好生氣的?
徐華清也沒想到,喬念這種時候居然還笑得出來。
非但是笑得出來,她甚至當眾就給了逐客令,“既然諸位與我都是互相瞧不上,那,請吧。”
這是不把在場所有人的臉麵放在眼裡啊!
一時間,方才還奚落她的人反倒紛紛黑了臉。
徐華清更是怒斥道,“今日設宴的可是侯府的小侯爺,你一個養女,有什麼資格替他趕客?”
“說她是養女也是看得起她了,在浣衣局做了三年,不過就是個奴婢而已!”
“我聽說,浣衣局裡不少宮女都跟太監不清不楚的,她該不會也是……”
“哈哈哈……”
人渣多的地方,就是容易有這種汙言穢語。
荊岩終是忍無可忍,抄起一旁的凳子就朝著那個說葷話的男子砸了過去。
隻聽‘砰’地一聲響,那男子當場被砸了個頭破血流,躺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眾人一陣驚呼。
卻見荊岩陰沉著一張臉,周身都是在戰場上才會迸發出來的肅殺之氣,如鷹般銳利的眸子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徐華清的臉上。
“誰再敢對她有一句不敬,今日,就從這裡橫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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