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來,祝肴的腰已經酸得不像自己的。
昨晚沈時搴忙活了一夜,她也累了一夜。
但天還蒙蒙亮,她就起了床,慢悠悠地往菜市場去,買最新鮮的蔬菜。
祝肴走在路上,腳步都輕快。
她先是去了牛肉攤,買了點牛肉,等會兒回去做牛肉粥。
接著又四處逛了逛,最終還是來到了她前兩次買蔬菜的攤位前。
這家蔬菜攤的老板永遠是一臉笑嗬嗬的樣子,在一旁擺放菜,打理下攤位前的衛生,或者替顧客削一下皮。
老板娘則是和顧客聊天,拿菜,稱菜,收錢……
每次來,祝肴看見他們夫妻倆,都會感歎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真好。
夫妻雙方心態都好,簡單的生活也能過得很有意思。
這麼一想,祝肴又想到沈時搴。
他似乎就是,心思永遠敞亮,萬事萬物都不入他心,永遠悠然自得,閒散舒適。
和他待在一起,覺得時間都慢了幾分。
每一秒輕鬆愜意。
這家蔬菜攤的老板娘都認識祝肴了。
見祝肴那麼早來,笑著問她,“小姑娘,新婚吧?天天來買菜。”
“啊?”正在挑玉米的祝肴聽得一愣,抬起了頭。
“你每天都是笑著來買菜的,一看你這樣子就是新婚燕爾,和老公才搬到附近住?”老板娘打趣道。
“我不是,我……”祝肴想了想,笑著說,“我是和朋友一起住的。”
祝肴仔細想了想。
她其實挺喜歡和沈時搴待在一起。
輕鬆、有趣、坦誠不扭捏。
讓她和他待在一起時,隨時都覺得放鬆自在。
這不就是好朋友的狀態嗎。
她待在吳意嘉身邊時,也是這樣的。
老板娘可不信,露出“我懂一切”的表情:
“小姑娘紅光滿麵的,昨晚挺累吧?”
祝肴臉色刹那紅了,一時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老板娘笑著說,“哈哈哈哈,彆緊張,都是過來人。”
隨後,她指了指最前麵的韭菜:
“這是好東西,給男人吃,很補的,昨晚你另一半也辛苦了,給他也補補吧。”
“不、不用了。”祝肴慌張搖頭,玉米也不敢選了,轉身就走。
可走了幾步。
她又低著頭走了回來。
默默將韭菜裝好,遞給了老板娘。
老板娘笑嗬嗬的,也沒再逗她了,稱好重量好遞了過去,“三塊八毛。”
祝肴掃了碼付錢,提著手裡燙手的韭菜,趕緊跑了。
昨晚沈時搴確實辛苦。
今天還要回霍宅陪霍老爺子,精力不佳應該會很累的,如果韭菜真有用,能給他補一點點精力也好。
祝肴將韭菜拿回廚房。
簡單熬了個小粥,再準備做個韭菜炒蛋。
韭菜炒蛋沒花多少時間。
備好菜後,幾分鐘就好。
祝肴將菜裝盤,蔬菜的清香誘人。
一雙大手從身後環抱過來,將下巴放在祝肴的肩頭,“祝肴同學,你小小年紀,未免也太賢惠……”
疏懶的嗓音,鬆木般沉冷的氣息。
祝肴臉色微紅,小聲道:“我就是起得早,就順便做菜了。”
反正她不主動些,沈時搴也會坐床頭叫她起床,叫她做早餐。
“嘖,韭菜炒蛋?”沈時搴注意到餐盤裡的食物。
祝肴後背一緊。
他應該不知道這菜是有什麼功效吧……
“對,韭菜炒、炒雞蛋。”祝肴磕磕絆絆地道。
“祝肴同學,你是對我不滿,想讓我厲害點?還是對我太滿意,特意犒勞我?”沈時搴蹭了蹭祝肴的脖頸上的肌膚。
“都不是,”祝肴緊張地抿了抿唇,“就是,覺得菜新鮮,就買了。”
“哦……”沈時搴拖長尾音。
那尾音像是輕易看透一切。
祝肴臉色越發紅。
有一種說謊被彆人抓住,對方還特意不拆穿,看著她裝得尷尬。
祝肴端著菜盤,掙脫開沈時搴的懷裡,到了院子裡。
再添了兩碗粥,放到石桌上。
沈時搴洗漱好後,坐了下來。
剛才還心情不錯的他,現在一清醒,立馬難受起來。
兩天見不到祝肴。
對於還是經曆脫敏期的他,是什麼人間疾苦……
沈時搴沉默著吃著飯。
祝肴察覺他的不對,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隻知道表達自己的關心,多替他夾菜。
不知不覺間。
沈時搴的粥裡,已經全是韭菜炒蛋。
沈時搴掀眸,俊朗的臉龐上,是滿滿的無奈,“雖然量變決定質變,但這量也不大了吧?”
隨後,尾音輕挑,“祝肴同學,你就算對我不滿,我也不可能一天變強,你說是吧……”
祝肴:“……我、我沒那個意思。”
沈時搴笑了聲,卻也低頭吃起來,一點不嫌棄被夾得多。
祝肴終於鬆了一口氣。
祝肴離開小院,回到學校,才早上七點。
剛一進校門,刷卡進學校時,身後突然撞上來一個人。
祝肴以為是校外的人想蹭卡進學校。
轉頭一看,她卻微微震驚:“王主任?”
王主任神色有些恍惚,抬眼見是祝肴,眼底的情緒更是劇烈地顫動。
但他又趕緊地低下了頭,隻小聲地喃喃道:“早,祝肴。”
說完,王主任又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祝肴看著那身影,覺得很不對。
最近兩天,也聽聞有傳言,說王主任似乎心情很不好,甚至可能有精神上的疾病了。
傳聞在辦公室裡時不時就發呆,還做出些奇奇怪怪的動作,自言自語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見王主任一副走路都要摔倒的樣子,祝肴趕緊上前到他旁邊,擔心他萬一摔倒,能隨時扶著他。
“王主任,您這是去哪裡?我陪你一起吧。”祝肴站到王主任的身側。
可沒承想,王主任見到她,臉上恍惚的表情更重了,沒說話,隻搖頭晃腦地朝前走。
“王主任,您今天怎麼那麼早就來學校了呢?”祝肴試圖和王主任搭話,讓他的狀態能好一些。
“睡不著,睡不著。”王主任喃喃地回答。
“您睡眠不好,可以睡前泡泡腳,或者做一些冥想靜心,效果也不錯。”祝肴溫溫軟軟地提著意見,絞儘腦汁地想還有什麼辦法能幫助睡眠。
“沒用的……”王主任轉頭看向祝肴,眼眶驟然發紅,“我是想兒子,我想兒子了!”
“想兒子”三個字一出口。
王主任的眼淚刹那就包在了眼裡,眼眶也瞬間通紅。
祝肴一時怔住。
沒想到王主任是因為想王亦就變成了這樣。
“王主任,現在通信都很發達,您可以隨時和王亦聯係的。”祝肴說著,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這樣,我現在替您打個電話給他……”
王主任眼眶通紅,靜靜看著祝肴的動作,“彆折騰了,你聯係不上他。”
祝肴動作微頓,奇怪地抬眸看去。
王主任又說道:“他出國換了號碼,隻有我有他的新號。”
“原來是這樣,”祝肴默默點了點頭,“那王主任,您想王亦了,就和他聯係就好了,您不用忍住,王亦肯定隨時也很想家裡人。”
王主任卻不知聽沒聽見,隻搖著頭,神色茫然地轉身走了。
-
祝肴回了宿舍。
她臉色凝重,進門,見張一暖已經起床收拾著她即將要帶走的行李。
“一暖。”祝肴打著招呼。
“肴肴,你怎麼了?”張一暖抬眼一看,覺得祝肴的神色不對,立馬將手上的事情放下,走到她身邊,“你看起來不太高興,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我……”祝肴躊躇著,緩緩說道:“我剛才看見了王主任,他好像狀態很不好。”
“王主任啊。”張一暖轉身回到自己床位旁,繼續收拾著東西,“你這兩天上完課就走,不知道,王主任最近都這樣。”
祝肴雖然上完課就走。
但是也聽同學們聊到過,可不知道竟然能嚴重到這個地步。
如果王主任真是因為思念王亦,王亦應該會趕回來才對。
祝肴抿了抿唇,問:“你有沒有聽學校裡有人說起王亦學長?”
“社長?大家都說他請長假出國遊學了,但具體去了哪兒,沒聽說過。”張一暖搖了搖頭。
祝肴心裡始終覺得哪裡不對。
她拿出手機,翻開王亦的微信。
真的換了手機號了?
祝肴想試試。
【搖搖搖:學長,你在國外近來可好?】
消息發出去後,祝肴等了兩分鐘,見對麵沒回,便起身先收拾起東西。
收拾好要帶的衣物和日用品後,又拿起手機。
對麵還是沒有回。
祝肴咬著唇,不安的情緒更加濃烈。
“肴肴……”
突然,張一暖拿著手機走了壹,“你看,學校貼吧裡有發帖了,說是王主任剛剛發的朋友圈的圖。”
祝肴伸長脖子去看。
張一暖點開的帖子裡,有一張照片,是王亦站在山上的側臉。
他站在巍峨的山頂,向遠方眺望,神色開闊高遠,很有意境。
學校貼吧裡是一個同學發的王主任朋友圈的截圖。
王主任配文是:【兒子新發來的照片。】
“看來學長在國外玩得很開心。”祝肴剛才的擔心,也終於消失了。
說完,她起身去了陽台。
張一暖拿著手機坐了下來,繼續往下刷著,看見一條回帖:
【咦,這不是去年王亦學長和我們學生會團建拍的照片嗎?】
張一暖隻看了一眼,就覺得無聊,將手機鎖屏,揣進褲兜裡。
她對王亦的事從來都不關心,隻是當個八卦。
祝肴收拾好後,和張一暖去坐城際地鐵。
到了眉市,兩人進了家小民宿。
百花節舉辦的地點,是一個超大的景區。
景區內是溝壑連綿的山穀,山腳有寬闊的草原,潺潺小溪。
景區內地貌多樣,植被豐富,初夏山穀內延綿盛開“百花”,再加上每四年,有很多名貴花品前來展出,於是有了聞名內陸西南的百花節。
而民宿就在景區裡的度假住宿區,就在山腳下。
這一片除了她們倆訂房的這一類普通民宿,還有兩家五星級度假酒店,所以既熱鬨,也安全。
兩人到前台開房。
前台客服將兩張身份證客氣地遞回:“房號202,203,這是房卡,兩位入住愉快。”
“一暖,我們開了兩間房?”祝肴下意識接過房卡和身份證,轉頭詫異地問張一暖。
來之前,張一暖說已經訂好兩人的房間。
祝肴以為是同一間。
“我男朋友可能這兩天也會過來。”張一暖低頭小聲說,臉色微紅。
祝肴恍然大悟,隨即彎眉笑了笑,“哦,我明白了。”
“肴肴,我還怕你不高興,”張一暖親熱地挽著祝肴的手臂,“肴肴,你真好。”
張一暖話音剛落。
民宿外,突然響起一陣喧嘩聲。
前台都伸長脖子朝門外去看。
張一暖連忙拉著祝肴往門外走,去看熱鬨。
等站到民宿外,才發現街邊已經擠得密密麻麻。
民宿距離兩百米外的五星級度假酒店大門處,一排加長版的豪車逐漸駛近。
車門打開。
車上的人陸續下來,井然有序。
每個人都穿著整潔精神的工作服,有保姆、廚師、家庭醫生,麵容肅穆,動作迅速。
圍觀的人看得咋舌,議論紛紛。
“我的度假,大佬的度假,是真不一樣啊……”
“我們出門就提個箱子,大佬出門是搬個房子。”
“這誰啊,那麼大陣仗。”
“有點遠,看不清啊……”
距離不算近,張一暖踮著腳尖,目光努力地往前看,也看不清。
祝肴也隻能隱約看見百米外,車隊最中間的一輛加長林肯打開。
有幾人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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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慢點。”
鄭管家上前,眼疾手快地扶著下車的霍老爺子。
沈時搴悠悠跟在身後,單手插兜,步伐閒適散漫,清冷的眸漫不經心掃過周圍,又仿佛什麼都沒真正入眼。
宋野戴著耳機,聽著圓圓一聲聲“大哥”,樂得露出一排牙。
寧遠從後麵一輛車下來,往前多跑了兩步,與身前的人並肩,笑著問:
“霍宵,你不是不來?怎麼改主意了?”
霍宵漆黑的眸淡淡朝他看一眼,低沉的聲線語氣隨意:
“想來,便來了。”
說完,又問:“泱泱幾點到?”
“比我們晚不了多少,可能一個小時後吧。”寧遠回答。
“泱泱這兩天,安排住我隔壁。”霍宵轉頭看向謝名。
“是,四爺。”謝名淡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