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將下未下,難受得讓人發狂,就連馬兒都煩躁不安,不停地嘶鳴,狀態不佳。
“這些畜生,就喜歡涼爽的山地,這天真的讓它們難受。”荒野草叢之中,高振拿氈帽扇著風,不停地說道。
“嗬,你是沒去過南方。”有人笑道:“那地界不利騎兵驅馳,可不僅僅是河湖縱橫,爛泥地多,馬也受不了,動不動生病,壓根沒法打仗。”
“騎兵不行,就靠步軍。大晉滅吳,數路出師,不也滅了?”
“時也命也。在滅吳之前,曹魏、國朝就沒想過滅吳嗎?為何不成?而今江東戶口、錢財、兵力甚於東吳,如何滅之?”
“那就等機會。”
幾個地主豪強侃起了大山,一點沒有大戰將至的緊張感。
男人,除了女人和錢之外,最喜歡談論的就是天下大勢了,從古至今皆然。
“噤聲。”殷熙走了過來,寒聲道:“現在可不是鄉間比鬥,而是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廝殺。不是我看不起你們,再這樣輕敵下去,早晚讓匈奴牧人玩死。真覺得人家很差嗎?後漢年間就拿錢打仗,一百多年了,人家戰場上殺人的竅門不比你們強?”
一番話說得眾人張口結舌。
他們家境優渥,時常練習弓馬騎射之術,自詡武藝非凡。但戰陣經驗真有匈奴人強嗎?
人家哪怕隻是一個苦哈哈的牧人,窮得要死,說不定也是當過雇傭兵的。
人家的經驗比你豐富!
義從軍對付匈奴牧人看起來很輕鬆,那是因為人家也是戰場上廝殺多年的武人,你們算什麼?鄉間鬥毆之輩?
“一會聽令行事。各家的人歸各家帶,配合默契一點。”殷熙又道:“若有逡巡不進者,立斬無赦。”
“諾。”眾人心中一凜,輕聲應道。
殷熙笑了笑,道:“帶上器械,出發。”
眾人一躍而起,紛紛招呼各自部曲,牽著戰馬,穿過稀疏的樹林,越過茂密的蒿草,跨過黑沉沉的河流,抵達一片山埠。
殷熙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
雖然什麼都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黃河就在那邊,沉默地注視著他們。
義從軍主力拚著傷亡也要猛攻出去,將匈奴人大量吸引了過去,創造出了戰機。
而這個戰機又非常狹小,大隊騎兵過來肯定難以避開人家的眼線,隻有小股人馬才有那麼一絲可能。
二裡外有個營地,隱隱亮著火光。
夜色深沉之中,幾乎沒什麼動靜。
不知道什麼時候,前方奔回來數騎,走到殷熙麵前,低聲稟報了一番。
殷熙不再猶豫,翻身上馬,直衝而去。
七八十騎緊隨其後,衝下了山埠。
兩裡的距離,瞬息即至。
“哐當!”火盆率先被踢倒。
一部分人下了馬,四處點火。
另一部分人則直衝匈奴人設在牲畜欄附近的營帳。
馬蹄踐踏之時,迷迷糊糊起身的匈奴人被衝了個七零八落。
“噗!”馬刀劃過胸腹,鮮血淋漓之中,腸子洶湧流出。
“嗖!”微弱的火光之中,羽箭正中前額。
“啊!”馬槊高高挑起,慘叫聲劃破夜空。
頃刻之間,看守牲畜欄的匈奴人便已死傷殆儘。
火燃燒地越來越猛烈。
欄裡的牲畜騷動不安,紛紛叫嚷起來。
牲畜欄之北,則是一個巨大的木柵欄。
此時柵欄門剛剛被打開,七八個匈奴牧人衝了出來,還未搞清楚情況呢,劈頭蓋臉的箭雨射來,又把他們驅趕了回去。
柵欄內的騷動越來越劇烈。
不一會兒,幾乎所有人都被驚醒了。
“殺!”高振氣喘籲籲地衝了上去,身後跟著二十餘名壯士,手持短兵、盾牌,順著門直往裡麵殺去。
老實說,他的腿有點軟,額頭全是汗水,臉色更是蒼白無比。但他勉強壓下了心中的恐懼,大喊大叫,與迎麵而來的匈奴人殺作一團。
“嘭!”盾牌擋住了一擊,高振下意識揮刀反擊,本沒指望靠這一下就能撂倒敵人,但利刃入肉的感覺讓他心下一振。
“啊!”慘叫之中,一名十二三歲的匈奴少年捂著脖子,軟倒在地。
旁邊有人越眾而出,仗著身上祖傳的鐵鎧,硬扛了一擊,然後揮刀直斬,氣力之大,讓人瞠目結舌。
“噗!”鮮血噴湧而出,一顆蒼老的頭顱滾落在地。
“殺賊!”更多的人湧了進來,見人就砍,逢人便殺。
倉促起身的匈奴少年、老人、健婦不斷倒地。
眾人見了神色大振,沒有青壯男人,那還等什麼!
殺!殺光他們!
殷熙帶著三十餘騎在柵欄外繞行。
方才陸陸續續衝出來十餘騎,被他們攔截了一部分,殺了六人,餘眾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這會已經不再有人向外衝了,或許死了,或許不敢,誰知道呢。
“你,去裡麵通傳下,棄械跪地者不殺!”殷熙喚來一人,吩咐道。
“諾。”此人撥轉馬首,衝進了柵欄內。
殷熙駐馬而立。
他也看出來了,這個營地其實沒多少人,男女老少加起來二三百罷了,可能是某個部落下麵的一個氏族。
留守營地的青壯男丁很少,馬也沒幾匹,可能都被征發上前線去了。
這樣最好!
手底下這幫人真沒太多戰鬥經驗,如果遇到留守力量強的,還不一定打得過呢。
今日第一戰算是成了,是他的運氣,也是手底下這幫新丁們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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