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悶而已,為何要針灸?”
雪衣揉了揉發紅的臉,故意裝作不懂。
“娘子說的也有理,針灸須到萬不得已,該先試試按摩。”崔珩盯著她的眼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請娘子躺過去。”
他眼神一打過來,雪衣瑟縮了一下,不知他哪兒來這麼多歪理。
“怎麼不動,娘子可是腿腳也出了毛病?”崔珩作勢要幫她。
“沒。”雪衣連聲打斷,頂著他的眼神,不得不彆扭地朝榻上緩緩躺下。
“手臂。”崔珩又戳了戳她緊緊抱住的雙臂,似笑非笑,“娘子護的這麼緊,我怎麼按?”
無恥。
雪衣在心裡小小地罵了他一聲,閉了閉眼才忍著羞恥慢慢放開手臂。
緊接著,崔珩的手便落了上來,手掌寬厚有力,仿佛當真是在按摩似的。
“娘子覺著這力度可否?”崔珩一手撐在她身側,附耳問道。
熱氣落在耳邊,吹的雪衣耳尖又酥又癢,連帶著聲音也顫了起來:“還……還行。”
“什麼叫還行,娘子得說的準確些,在下才好進一步醫治。”崔珩偏偏繼續逼她開口。
這叫雪衣怎麼形容,她臉頰滾燙,嘴唇也咬的緊緊的,半晌才擠出一句:“輕……輕一點。”
“好。”崔珩從善如流,放輕了力道。
雪衣被他按的渾身發軟,仿佛揉麵團似的,她覺得自己不用上鍋蒸,就已經要熟透了,但崔珩這般淡定,她也不能落了下風,於是仍是繃著身體,任由他診治。
崔珩亦是不比她好到哪裡去,滿捧的溫香軟玉,在這種時候還要保持正人君子實在太過強人所難。
兩人便僵持了起來,呼吸一個比一個粗沉。
朦朦朧朧間,當發覺那手開始往下的時候,雪衣連忙伸手按住:“說好了按摩,你……你這是做什麼?”
“按摩完了,該下一步了。”崔珩撥開她的手,聲音啞的不像話。
“可我覺得我好多了,不用針灸了。”雪衣按住他的手不肯放。
“我是大夫,如何治我說了算。”崔珩漸漸沒了耐心。
“你耍賴!”雪衣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崔珩現在已經完全顧不上扮什麼大夫,伸手撫了撫她的側臉:“下次再依你,你再擋著,傷的該是我了。”
雪衣瞄了一眼,頗有些幸災樂禍,清了清嗓子:“可我聽說針灸之前須得用烈火將銀針灼燒,你是大夫,難道不知?”
崔珩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她還知道這一出。
他勾了勾唇,一傾身拉住雪衣的手往他腰上送:“不用火燒,已經夠燙了,你不信試試?”
雪衣不小心觸了一下,連忙蜷了蜷手指。
趁著她害羞的時候,崔珩一手掌著她的腰,一手抬著她的腿乘虛而入,好好地替她針灸了一番。
借著醫治之名,崔珩診治的手段格外多樣,雪衣覺得自己裡裡外外都要被診治了遍,且這針比尋常的針既長且寬,紮的人不疼,但是又酸又脹,連骨頭縫裡都在發麻。
另一邊,盧氏那裡卻沒這麼順暢。
為了裝的像些,盧氏學著陸雪衣說的,對著銅鏡試了好幾回西子捧心,一邊試著,一邊喃喃自語。
“這眉頭該怎麼皺,是不是該再深些?”
“還有這手,是捂住左邊好,還是右邊?”
盧氏生的明豔大方,硬是要拗成小家碧玉的樣子屬實是為難。
女使在一旁瞧著盧氏搔首弄姿的樣子,麵麵相覷,強行憋住了笑意。
盧氏卻感覺良好,在比出了一個最合適的姿勢後,趁著崔璟沒回,她換了身衣裳,早早地躺在了床上,一手托著腮,一邊凹起了腰。
崔璟回來的時候正是晚膳的時辰,按理,盧氏通常在他剛進門的時候便該迎上來招呼他用膳了。可今日他進門的時候,桌上卻空空如也。
一問,崔璟方知:“夫人病了?”
“是,夫人傍晚便不舒服了,回了房臥床修養。”女使答道。
“是何病?”崔璟一聽,連忙抬步進去。
“郎君回來了?”盧氏捂著胸口,眉毛微蹙,見崔璟過來,還掩著帕子輕咳了幾聲,“我……我沒事,就是犯了心疾。”
崔璟記憶裡的盧氏是個虎門將女,一貫風風火火,行事不拘一格,這還是他頭一回看見盧氏生病。
“心疾?”崔璟走上前,盯著盧氏捂著胸口的樣子,麵露憂色,“娘子一貫康健,何時患了這毛病?”
“我這是打娘胎裡帶來的。”盧氏連忙想了個借口,“這心疾不發作還好,一發作起來著實難捱,郎君,我胸口悶的厲害,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盧氏說著聲音便斷續起來,咳的雙頰微紅,自以為已經準備充分。
在場的女使一見這場景,皆自覺的退了下去。
崔璟愣了片刻,卻開口道:“娘子生病該請大夫才是,我不通醫術,如何能診治,娘子且等著,我這就去叫大夫——”
盧氏沒料到崔璟壓根沒聽明白,連忙叫住他:“你彆去。”
“為何?”崔璟回頭。
“我、我不想喝藥,這心疾不算嚴重,郎君幫我按按便是。”盧氏輕輕去扯崔璟的手,拉到自己心口上。
她心想,她都做到這種程度了,崔璟沒道理不明白了吧。
可出乎意料的是,崔璟依舊抽了手,且神情嚴肅,板著臉教訓她:“梅娘,良藥苦口但利於病,你怎可為了一時的逃避而毀了自己,這屬實是因小失大,你且等等,今日我必須得去叫大夫。”
崔璟說著便甩開了盧氏的手,步履匆匆地要出去。
盧氏一見,顧不得裝病連忙下地拉住崔璟:“郎君不必勞累了。”
“你是我夫人,我替你叫個大夫有什麼勞累的。”崔璟拍了拍她的手,“你先上去躺著,我去去就回。”
盧氏原本就是裝病,沒勾引成也就罷了,哪敢丟人丟到外麵,見勸不住崔璟,又隻好改口:“我已好多了。”
崔璟一貫思慮周全:“不可,這心疾關係到要害,切不可小覷,還是看看為好。”
“我真的沒事。”盧氏這回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見崔璟不信,隻好大踏步地走了幾步,“你瞧,我沒事吧?”
盧氏走路帶風,說起來話來也中氣十足,比他這個文官都有力。
崔璟這回相信了,卻又不解:“那你剛剛為何……”
“剛剛是突然發的病,胸口憋悶罷了。”盧氏忿忿地揪著帕子。
崔璟長長哦了一聲:“既沒事,時候不早了,那咱們一同用膳去?”
“我飽了,郎君一個人用罷!”盧氏氣都氣飽了,哪有胃口。
崔璟還想勸,盧氏卻一轉頭紮進了枕頭裡,抱著被子捂的嚴嚴實實的。
剛才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崔璟困惑不解,見盧氏想睡,隻好一個人放輕了步子走出去,詢問侍候的女使道:“夫人說她飽了,她是之前就用了膳了?”
“回郎君的話,夫人沒用。”女使如實答道。
“沒用?”
崔璟這回愈發糊塗了,盧氏既沒用,那她怎麼說飽了呢?
自然是氣飽了唄,媚眼拋給了瞎子看,這誰能不生氣?
女使們瞧著崔璟一副不開竅相視了一眼,皆低頭忍住了笑。
獨留崔璟一個人,一晚上輾轉反側,困惑不解。
次日,雪衣同盧氏一起給大夫人請完安後,兩個人又湊到了一起。
不同的是,一個紅光滿麵,雙頰豔若桃李,一個垂頭喪氣。
“這是怎麼了,可是那法子不奏效?”雪衣瞧出了盧氏的不妥,關心地問道。
盧氏也不跟她隱瞞,點了點頭:“你大哥他非但不同我親近,還教訓了我一頓,要替我找大夫,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嗎!”
“怎麼會呢?”雪衣微微歪了下腦袋,“明明昨晚我和……”
“你什麼?”盧氏察覺到一絲不對。
“沒什麼。”雪衣連忙把話咽下去,根本不敢提她和崔珩在人後的荒唐。
可她不說,臉上的容光煥發卻騙不了人。
盧氏長歎了一口氣,心口又憋得慌,環顧了一圈沒人,拉著雪衣坐到了涼亭裡:“你敢信嗎?新婚夫妻我瞧著就沒有比我們過的更寡淡的。成婚也快三月了,可這三月裡頭,除了初一十五例行公事,尋常時候你大哥壓根就不近我的身,剛剛婆母還在催我是時候該生孩子了,可大郎這樣,我如何生?”
雪衣頭一回聽見這麼隱秘的私事,略有些不好意思:“夫妻大抵都是如此,何況每個人性子不一,大哥許是在敬你。”
盧氏撇了撇嘴,不以為然:“你們成婚也有幾日了,你們如何?”
雪衣垂著頭,沒好意思回答。
“羞什麼,都成了婚了。”盧氏伸出五根手指對雪衣比了比,又屈起兩指,“五日裡頭,有三回嗎?”
雪衣臉頰微紅,搖了搖頭。
“當真?”盧氏遲疑,又屈了一根,“那兩回呢?”
雪衣又搖頭。
盧氏這回也驚訝了,可下一刻,雪衣便伸出了手,五根白嫩的指頭豎的齊齊的,一根也沒屈。
“你五日是滿的?”盧氏這回算是明白了,愣了一會兒才忿忿地道,“我就說,這才是新婚夫妻該有的樣子,你大哥這樣分明不正常,你說,他會不會是在外麵吃飽了,回來才這麼寡淡?”
“大哥溫文爾雅,性情最是高潔,他不是這樣的人。”雪衣不信。
可盧氏現在正在氣頭上,哪裡肯聽,她越想越覺得可疑:“自打從西北回來後,郎君便入了禮部,也在光德坊供職。光德坊那是什麼地方啊,離平康坊最近,我瞧著他八成是同那些同僚一起到平康坊鬼混去了!不行,我非得去看看,到底是哪個狐媚子把他勾住了。”
“大嫂你莫衝動,大哥應當不會如此……”雪衣勸道。
“有沒有一試便知。”盧氏性情疾如烈火,直接挽上了雪衣的手臂,“弟妹,你明日同我一起去瞧瞧?”
“平康坊那是男子去的地方,我們兩個女子,且都是成了婚的婦人怎好過去?”雪衣不肯。
“換上男裝便是。”盧氏從前沒少做過這樣的事,又慫恿道,“沒有更好,咱們就隻當去逛逛。再說,你都來長安這麼久了,就不想去看看這長安最熱鬨的地方究竟是何模樣?”
“可以嗎?”雪衣小心地問道。
“有我在,你放心便是。”盧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一臉篤定。
雪衣這回是真心動了,她還真想去瞧瞧平康坊。
恰好崔珩明日不在,也不會被他發現,於是雪衣便點頭應下:“好,那我便陪嫂嫂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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