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0章 天子賜食(1 / 1)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352 字 23天前

第1320章天子賜食

四月中下旬。

呂文煥漸漸有些習慣了開封的生活。

他沒有兄長呂文德的凶猛勇武,卻也不像兄長那般貪婪戀權。因此拋開了家族負擔之後反而感到輕鬆不少。

雖然也擔心九江的戰事,但他相信一件事,即呂家子弟不可能頑抗到最後,戰事但凡不利,肯定是會降的。這樣雖然很蠢,但至少能活命。

到時,這些失去了權勢的呂家子弟終究還是得依附他。他得儘可能地得到李瑕的信任與重用才行。

所幸李瑕每隔一兩日便會召他參議軍機。

有時也會閒聊幾句……

“朕聽聞,呂卿在寫回憶錄?”

“回憶錄?哦,稟陛下,臣是想向後世詳述這數十年來吾輩漢人抗虜之艱險。闡明臣歸順聖天子之緣由,以彰陛下明德,慶神州開以複興之路。”

“也好。”

李瑕雖覺大可不必,但呂文煥既在意這些,便隨他去。

這日是單獨召見,因此聊些有的沒的也沒關係。

“今日召呂卿來,朕是想與呂卿再推演一遍長江的戰事。”

“臣榮幸備至。”

“全力以赴即可。”

“臣遵旨。”

“坐吧,你來當賈似道。”

呂文煥有些意外,不知李瑕為何又不管九江呂師夔了,但不敢問。

“臣以為,越是大戰,這般推演越是不準,尤其是與賈似道……”

“涉及到太多朝堂上的考量?”

“是,也許賈似道此時在考慮的已是遷都,臣實在猜不透他是作何想。”

“無妨,權當是推演著玩。”

“那臣便鬥膽了……”

這次的推演卻遠不如上次呂文煥與史俊推演得激烈。

一則,呂文煥確實是不了解賈似道與其麾下兵將;二則,對陣的是李瑕,他多少有些放不開;三則,九江的情形還不確定,他不敢問,便帶了心事。

一個時辰後,當呂文煥想把夏貴的戰船往前推卻聽李瑕說了一句“夏貴降了”,他便呆愣了一會。

“臣輸……賈似道敗了。”

“賈似道不會猜不到夏貴有投降之意,再來。”

“臣遵旨。”

又推演了一次,呂文煥依舊是敗了。

李瑕道:“再來。”

呂文煥想了想,於是又多拿起幾枚兵棋,道:“陛下若能攻到蕪湖,想必是破九江了,不知呂師夔是否已東逃到賈似道軍中?”

“沒有。消息還不確切,再等等。先用飯吧。”

李瑕招過關德,吩咐將午飯端上來,末了還道:“給呂卿也備一份。”

呂文煥受寵若驚,連忙起身,鄭重行禮拜謝了。

天子賜食於他終究是一件十分隆重之事。

沒多久,有一隊宮人到了殿外,關德趕出去提了兩個食盒進來。

“陛下,皇後親自送過來的,見有外臣在便又回去了……”

呂文煥聽了,心裡便明白皇後這般做無非是害怕有人下毒,算是最勤儉的防毒辦法了。

他再次行了一禮,才從關德手裡接過食盒。

打開來,無非是兩個雞蛋,三塊夾了許多肉的饃,兩樣葷菜,兩樣素菜,量都還不少……卻讓他感到自己仿佛是天子心腹。

再一想,李瑕打壓呂家、抄沒呂家,嚴酷若斯,卻隻用這麼點不值錢的吃食便想收攏人心,未免太過輕易了。

“口味粗糙,呂卿將就著些。”

“天子賜食,臣幸甚,雖粗茶淡飯,如食珍饈。”

“朕上次吃臨安豐樂樓還是十多年前。哦,近來後宮中總是纏著朕說統一江南以後要再吃豐樂樓的菜……”

李瑕一邊剝著雞蛋,一邊說著。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呂文煥立即便在想,該怎麼把豐樂樓搬回開封來,取悅天子。

至於開封重建的那家礬樓的口味,確實還不太行。

“呂卿?”

“臣在。”

“朕不過是說些閒事,莫放在心上。”李瑕道,“彆讓朕連閒事也不能說。”

呂文煥心裡一凜,連忙又打消了搬遷豐樂樓的念頭,同時暗道自己這般想著討好李瑕,在九泉之下再見兄長,也不知道會被如何大罵。

又嚼了兩口饃,他發現食盒裡全是些乾巴巴的東西,連個湯羹也沒有。目光瞥去,李瑕吃的動作雖慢,卻已經吃完了。

“陛下,薑司使到了。”

“召。”

不一會兒,薑飯便匆匆趕來,稟道:“陛下,確切消息到了。”

今日殿上人少,李瑕更平易近人些,道:“坐下慢慢說,吃過了?”

“臣等消息時在礬樓吃的炒菜。”

呂文煥心想那也配叫炒菜?目光看去,隻見薑飯已在沙盤上擺弄起來。

“高帥大軍至九江,與宋武定軍都統製王達鏖戰於鄱陽湖,戰至次日,擊沉王達戰船。張順將軍敬王達英雄,命人打撈,王達不肯卸甲,自溺於湖中……”

呂文煥愣了一下,驚訝於王達這麼快就敗了,與自己推演的不同。

再轉念一想,正是自己將王達與武定軍的情報告訴唐軍。

其後,薑飯便沒再怎麼動沙盤。

“武定軍才敗不久,江州知州錢真孫獻北門以降,呂師夔遂降,獻出家財資助軍資,並自請為先鋒。至此,高帥拿下九江,前後不過兩日。”

薑飯說罷,不經意般地看了呂文煥一眼。

呂文煥努力將嘴裡的粗糧硬生生重咽了下去,已是寵辱不驚的神情。

“臣恭賀陛下。”

“此戰呂卿居功不淺。”

“臣萬不敢當……”

既然九江的戰報確定了,兩人用過午食,遂繼續推演兵棋。

呂文煥有心在李瑕麵前顯才能,不願再敗,絞儘腦汁地站在賈似道的角度考慮著各種擊敗唐軍的辦法。

這一輪推演直到傍晚,他再次持著兵棋不知如何落下。

“臣……賈似道若就此回臨安,攜趙禥遷都。依陛下之糧草,可有答應議和之可能?”

推演到這裡,呂文煥自覺已明白了李瑕召他參議之目的。

戰場上的變數雖有千千萬,然而兵勢擺在那裡,雙方能夠達成的預期目的就那麼幾個。

宋廷至此地步,賈似道猶率兵迎戰,很可能不是求勝,而是以戰促和。

畢竟宋廷新上位那些宰相隻是和賈似道暫時和解。

“呂卿沒有發現嗎?”

李瑕卻是這般問了一句。

呂文煥不由疑惑,問道:“臣該發現什麼?”

李瑕不答。

今日推演了三場,他看得出來呂文煥已經儘力了。

那麼,呂文煥既沒意識到,賈似道也很可能還沒有想到。

李瑕問道:“呂卿便不好奇,輿情司是如何知道宋軍的兵力分布的?”

“這……是有人歸順了?是夏貴?”

呂文煥之所以這麼問,因為能給出這樣的機密的情報之人官位必然不低,至少得是夏貴這樣的一方閫帥。

李瑕卻搖了搖頭。

“再猜。”

蕪湖縣,宋軍大營。

賈似道正拋下一封剛送來的情報,起身踱了幾步,滿臉不悅。

“說李庭芝叛投我是不信的,我雖厭他為人,卻相信他的忠誠。”

廖瑩中歎息道:“朝廷上那些庸人相逼,此事隻怕難說。”

“趙淮呢?”

“趙淮是與李庭芝一道被俘的,但應該還沒降,江北逃回的兵士們都說聽到他大罵叛軍。”廖瑩中答道,“畢竟身世不同。”

“是啊。”賈似道鬆了口氣,自語道:“趙葵雖說是三京敗事者,也是大宋老臣了……”

同樣是久沐皇恩,趙家與呂家還是不同,趙家是世代忠良,是大宋柱梁之一。

故而趙淮不能降,數代人的忠名,不能因他一人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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