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蜀中二帥(為盟主“守妹拴財”加更(1 / 1)

終宋 怪誕的表哥 2418 字 23天前

第696章蜀中二帥(為盟主“守妹拴財”加更)

於德生走出樹林,看向驛館處的廝殺,認為馬景的布置還是穩當的。

三百人對張玨形成的殺陣本就是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李瑕亦正好入網。

若非這四川製置使、製置副使兩個閫帥躲到這城外驛館中密議,隻怕是不會有這樣的良機。

害死他們的,也就是他們的陰謀與野心。

“累受國恩,為何不肯忠心護大宋君王社稷?真是利欲熏心……”

於德生輕歎一聲,對於今日要親手毀掉大宋年輕一輩最戰功耀目的兩個將領,亦覺遺憾。

但這就是立場,叛逆,絕不能容。

“嘭!”

有什麼東西被丟在驛館大門處,之後一聲大響,血肉紛飛。

從重慶來的宋軍精銳有百餘人主攻大門,其中十餘人正在魚貫而入,登時被炸翻了五六人……

於德生眯了眯眼。

隔得遠,但他能看出該是顆霹靂炮。

不稀奇。

問題在於,那顆霹靂炮並不是以鐵片傷人,似乎單憑火藥的威力。

再想到賈似道的提醒,於德生已明白了許多事。

“果然是他,千古孽臣……”

“嘭!”

接連有五六枚霹靂炮擲出,逼得寧江軍士卒不敢正麵攻大門。

之後,二十餘人徑直從大門中殺出。

馬景手持弓弩站在那,眼神中殺意更盛。

他看到張玨就在這二十人的陣中,個個手持大斧,竟是直接迎著百餘人的寧江軍撲上去。

馬景早知張玨有一隊斧頭軍,常在打戰時作為急先鋒殺入敵陣,每有奇效,今是倒真見到了。

但隻有二十餘人。

“包圍他們!”

馬景大吼一聲,目光已轉向他處。

果然,隻聽得驛館北麵又是爆炸聲四起。

之後是一陣嘶殺,馬鳴。

“報!”

“將軍,有二十餘騎殺出後門,他們用霹靂炮開道,一時沒能堵住……”

馬景冷笑著,心知李瑕必已從北麵走了。

無妨,官道上早已安排了人手。

他指揮數十士兵包圍張玨,又分一部分兵力去北麵包圍李瑕……

兩個閫帥又如何?今日,都要死在他手裡。

“擒賊首!”

張玨並沒有做過多的指揮,抬手一指,隻喊了這麼一句。

他麾下就隻剩不到二十人不假。

但,他已從戎近二十年,什麼樣的陣仗沒見過?

殺出驛館大門,掃一眼敵方兵力分布,張玨當即便知指揮者是何人,正在何處指揮。

因為,這驛館周圍地勢如何,他非常清楚。

倒不是預料到會有敵襲,而是為將者每到一處,自然而然便將地形記在腦子裡。

甚至,這一眼之間,對方兵勢如何,指揮如何,張玨也已了然於心。

眼前的敵人戰力確實不錯,應該是精銳。

成都府境,近來隻有一支外來的兵馬,即重慶府寧江軍,馬千那兒子馬景帶來的。

寧江軍精銳,不是靠二十人能殺敗的,那要勝,隻能先斬馬景……

張玨幾乎是一瞬間便做出判斷。

而有了這判斷之後,也就是殺敵。

張玨是最快衝出去的一個,對麵的寧江軍士卒才被霹靂炮震懾住,弩箭還未來得及射出,張玨手中大斧已猛劈下去。

斧頭這種兵器,劈在人的頭上,白的、紅的立刻就是亂濺。

“啊!”

“殺過去!”

張玨身後的都是他的親衛,人人持一柄大斧、一張圓盾,個個都顯得凶神惡煞。

他們不過二十人,竟還各自列陣,打出了征戰沙場的感覺。

然而,寧江軍在驛館前就有百餘人,也徑直包圍過來。

“噗噗噗……”

馬景沒太理會張玨這邊的廝殺。

他很忙。

已聽到驛館北麵有馬蹄聲響起,必是李瑕帶著人騎馬逃了,須派一部分兵力去包圍。

驛館中也要派人搜查,看李瑕是否還藏身在其中。

南麵的青白江、東麵的綿遠河亦要看住,否則讓李瑕跳入水中逃了……

原本,三百人圍殺張玨是十拿九穩的,甚至都不需三百人,之所以帶來,是馬景怕張玨逃到龍泉山脈之中,或是金堂縣的駐軍正好在附近,這是為了以防萬一。

他做事,很穩。

且馬景還認得張玨,今日,若非李瑕正好也在,馬景此時便可直接下令三百人包圍過去,圍得鐵桶一般。

而李瑕在,這是個絕好的機會。但馬景麾下沒人認得李瑕,也隻能將包圍圈擴大,務必要讓一個人都不能逃出。

若說有什麼麻煩,隻有一點,李瑕及其親衛馬術似乎很好。

馬景聽著那馬蹄聲,隱隱感覺到對方向北的速度很快。

突然,他轉過頭,側耳傾聽。

“李瑕要向西麵逃!給我包圍過去!”

“是……”

殺入驛館搜索並控製馬匹的十餘人,守著青白江與綿遠河方向的三十餘人,護衛在他身邊的二十餘人,迎擊張玨的百餘人。

那剩下追殺李瑕的便隻有一百四十餘人。

馬景再次掃視了一眼驛館大門前。

才沒過多久,張玨的親衛已倒下數人,僅餘十二三人,已改成背靠背的防禦。

張玨已是必死。

馬景迅速又抽調了一半人圍補西麵。

他指揮得很妥當。

他時年雖不到三十歲,卻是從小就隨馬千在川蜀抗蒙,戰場經驗不算太差。

很快,重新調整好包圍圈。

至此,馬景方有工夫理會張玨,提著弓弩一步步上前,走到包圍圈外四下一看,找了塊石頭站上去。

“張玨,你意圖叛逆,還要頑抗到底不成?!不妨告訴你,朝廷已派……”

突然,

馬景轉頭北望,目光中泛起詫異之色。

他已能看到那些逃走的騎兵,竟是先向北,再向西,迂回了一個大圈之後,調頭向這個方向衝殺過來……

策馬奔在最前方的是李澤怡。

因他騎術最好。

而周圍的騎士還遠遠比不上他,無法做到在策馬奔馳的時候射箭。

至於霹靂炮,在馬上也點不起來,且帶的也不多,一人隻帶了兩枚。

那就不需要遠程攻擊,徑直衝殺罷了。

李澤怡手持一柄打頭錘,目光死死盯著馬景的身影。

迂回向西的時候,他就已看出敵方誰才是指揮。

因為他李澤怡本是將領,不是什麼小卒。

今日,必須要立上一功。

……

馬蹄急促,雙方越來越近。

李澤怡眼中殺氣愈盛。

他根本就沒怕過。

三百人包圍二十餘騎?

這裡是成都平原,平原上,馬匹一旦奔跑開來,任多少步卒來包圍,都包圍不住。

二十年來,蒙古人就是借著這個優勢,殺得宋軍血流成河。

餘玠怎麼打的?構壘守蜀。

李瑕怎麼打的?誘敵設伏

今日,有些人不長教訓,真當蒙古騎兵走了,就能在這平野上橫行無忌?

“俯身!”

李澤怡、陸小酉同時大吼道。

對麵已有箭矢射來,有兩人受傷落馬。

但他們也衝得更近了。

“殺!”

李澤怡大吼一聲,高高揚起他的打頭錘……

“攔住他們!”

馬景大喝,飛快掃視一眼,卻分不清誰是李瑕。

餘光中看到於德生已逃了,但他管不了。

“攔住他們!我們兵力更多!”

馬景喊著,抬起弓弩,對著衝向他的一名騎士扣下,正中對方肩膀。

之後,他棄弩,迅速向驛館中逃去。

“殺了他!”李澤怡大吼,驅馬便追。

……

陸小酉卻不追,轉頭一看,吼道:“張卯!”

他重重一拍馬,毫不猶豫撞向那些正在包圍張玨的寧江軍。

馬速太快,他已控製不住。

“嘭!”

幾個寧江軍士卒被撞倒在地,陸小酉也被掀翻在地。

他迅速揮刀一掃,砍翻幾個撲上來的敵人,馬匹壓在他身上。

下一刻,一柄長劍橫掃,李瑕已帶人殺進陣中。

“大帥!”

陸小酉奮力去推身上的馬屍,隻覺頭上不停有血灑下……

那邊,馬景還未逃到驛館門前,回頭一看,隻見數名騎兵已衝到他身後。

一柄打頭錘高高揚起。

馬景與馬上的騎士對視了一眼,感受到對方眼中無比的狂熱。

莫明其妙。

這莫明其妙的狂熱,馬景不理解。

今日,他才是來殺人的。

但不知為何,突然之間就落到了這個地步。

三百人根本就沒有多少損失,但卻已沒人能來救他。

為什麼?

“李瑕竟用的是蒙古人的戰術,這叛逆……”

馬景眼前一黑。

“嘭!”

李澤怡才不管馬景在想什麼,打頭錘猛地砸下。

他翻身下馬,拔出佩刀便斬馬景的頭。

“這裡是成都城外啊,一馬平川,你一個宋將,跑來和我打野戰?”

“噗。”

血濺了李澤怡一臉,他舉起馬景的頭顱。

“反賊已授首!”

此時還在圍殺張玨的不過隻剩三十餘人,轉過頭來一看,也是愣住。

“反賊已授首!爾等還要謀反不成?!”

“蜀帥在此!爾等欲反不成?!”

“隻誅惡首……”

“……”

遠處,還在追著李瑕的騎兵想要包圍的寧江軍士卒已有一部分追過來,正累得氣喘籲籲,便遠遠看到馬景的頭顱被高高掛起。

再聽著那“爾等欲反不成?”的呼喝,有人四下一看,轉身便跑……

李瑕一劍捅穿一名還在殺向張玨的寧江軍士卒,一腳將屍首踹開。

迎麵,一柄斧頭劈來。

“虎!”

破風聲起,李瑕閃身避開,大喝道:“張玨!看清楚!”

張玨狀若瘋虎,一抬頭,愣了一愣,臉上似在笑,又似在哭。

李瑕沒再理他,自命人去收繳兵器,準備應付局麵。

張玨環目一看,跪倒在滿地的屍體當中。

“孫忠……起來,又勝了……”

他滿身都是血,一個個拍著倒在地上的那些親隨。

“楊老五,起來啊……”

“張卯,伱起來啊,張卯……”

“……”

陸小酉推開身上的馬屍,踉蹌上前。

他蹲坐下來,推了推張卯的屍體。

“小兄弟,我跟你道歉啊,說好的,打完了我請你喝酒啊。”

張卯沒應。

陸小酉不由大哭起來。

就在不久前,他以為是張玨要圍殺大帥,腦子一熱便要衝過去保護,迎麵正遇到張卯。

“讓開!”

“你們要殺張……”

陸小酉徑直就上前,一巴掌摔過去。

才動手,正遇李瑕與張玨出來喝止。

喝止自然是不難。

隻要李瑕、張玨並肩出來,手下人自然也就明白了。

但,張卯已挨了陸小酉一巴掌。

打了個十六七歲的孩子,陸小酉心裡也是愧疚。

卻不想,連賠罪都沒機會了……

“你起來啊你……”

張玨就坐在那聽著陸小酉哭,許久沒說話。

今日這一切,他確實沒想到。

做夢都沒想過……

驛館內外,唯有李瑕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今日並非沒有危險。

若是他在遇襲之初有一絲慌亂、或有一點懷疑張玨,那他們很快便要身首異處。

當時那情景,經不起他們有慌亂和懷疑。

比如,若是他們晚一步並肩出堂,雙方的親衛便已經打起來了,又何談拒敵?

隻差絲毫。

但,兩人確實是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並且相互信任。

為何?

這是亂世。

想保家衛國、想成就大事,若不是將個人生死及榮辱置之度外,那早在釣魚城,張玨便可以降了,早在慶符時,李瑕就可以逃了。

這是亂世。

每一天都有危險。有的近點,有的遠點,想殺他們的人不計其數,本領不如他們而已。若隻顧著保命,彆的都可以不用做了。

活在這個亂世中的李瑕、張玨,如今還能守著自己的抱負、誌向,還真不至於因一場襲擊便驚怒質問對方“你想殺我?”

憂憂戚戚,患得患失?

他們不驚怒,故而能冷靜。

打仗,打的就是心理。

當張玨說了一句“你信我”之後,李瑕也隻回應了一句。

“知道,禦敵吧。”

隻用這兩句話的工夫,兩人已並肩而出。

剩下的,也就是五十人迎戰三百人的事而已。

迎戰六倍之敵,他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還真就不怕。

有火器,有馬匹,士氣可用……而且,雙方將領指揮水平就差距很大。

“噗通!”

於德生躍入青白江,順江水向東遊去。

他回頭看去,隻見並沒有人來追他。

此時才想起來,李瑕與張玨一共就沒多少人。

偏偏方才那些騎兵橫衝直撞過來之時,卻讓人忘了敵方有多少人……

“戰場啊。”

於德生歎惜一聲,發現戰場真不是自己這樣的書生能了解的。

戰場不像是隻問人數、戰力,比的更多的……似乎是人心?

李瑕、張玨都能臨危不懼,甚至親自率軍衝鋒,故而,麾下士卒人人奮勇。反觀馬景,一遇敵就有些慌了。

寧江軍的士卒再精銳,主將慌了,逃了,死了,又能如何……

“唉。”

想著這些,於德生心裡滿是懊惱與無奈。

他沒想到這一戰會敗得這樣快。說來,馬景指揮得不算差,可惜,遇到了李瑕與張玨聯手。

而上一次這兩人聯手,麵對還是十餘萬的蒙古大軍……

直到在綿遠河東岸爬起來,於德生擰著衣服,才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本以為今日除張玨萬無一失,但怕是已打草驚蛇了……

為盟主“守妹拴財”加更,這是大佬第二次打賞盟主了,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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