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新年(1 / 1)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767 字 23天前

第415章新年

薑飯帶著人走進沁香茶樓,隨手丟了一袋錢給店小二。

“我請弟兄們喝杯茶。”

“是,薑班頭請坐,坐這桌吧。”

“我就不坐了。”薑飯道,“嚴掌櫃在樓上?我上去給她拜個年。”

“掌櫃不在樓上,似乎在後院。”

薑飯於是向後院走去,隻見嚴雲雲在廊下擦頭發。

她顯然是剛梳洗過,麵具也未戴,見了薑飯,刻意將燒傷的那邊臉對著他。

“薑班頭怎有空過來?若是來討公務開銷,自去找我兄長,如今做事可得講章程。”

“嘿,就是來喝杯茶。你今兒這年夜飯咋安排?”

“到縣衙與父兄團圓。”

“你年年到縣衙過年,叫我好羨慕。”薑飯笑道:“大過年的,偷兒也多,快班忙不過來,請我幫忙,得夜深了才得空找鮑哥哥喝兩壺。”

嚴雲雲懶得聽他說後麵那些,隨口道:“羨慕便去找我父親,你也當個乾兒子。”

“我哪有高攀韓老的命?能給以寧先生當乾兒子我也是美的。”

嚴雲雲笑了笑,道:“所以脫了褲子對著我兄長?”

薑飯一愣,忙道:“這事怎就過不去了呢,你可彆誤會……不是那回事……”

“我管你們。滾吧,彆在老娘這聒噪。”嚴雲雲轉身回了屋。

薑飯傻站在院裡撓了撓頭,懊惱地歎了口氣,重新回到茶樓。

“班頭,方才羅媒婆從前邊走,說是要給你相門婚事咧,嘿……袁員外家的女兒,不得了的大戶人家。”

“一邊去,彆煩老子。”

“大過年的,班頭咋還罵人咧,喝水喝水。”

“拿開,這白水能有茶有味嗎?”

嚴雲雲到了縣衙,先是去公房,隻見韓祈安還坐在那忙著。

“大過年的,兄長竟也不歇?”

韓祈安頭也不抬,道:“眼下幕僚多了,縣務若還需阿郎煩神,便是我失職……對了,你上個月鹽賣得不錯。”

“冬天嘛,醃菜的人多。來年隻要敘、瀘不打仗,叫兄長見識見識我的本事。”

“仗怕是要打,但既是做生意,該伸手過去便莫猶豫。”

“既是這樣,兄長幫忙殺幾個人?”嚴雲雲在韓祈安身邊坐下,雲淡風輕道:“敘州那個鹽商對我的人下黑手了。”

“死人了?”

“嗯,死了兩個,丟了兩百斤鹽。”

韓祈安點點頭,道:“知道了,大過年的跑來說這種事。”

“紅紅火火嘛。”

韓祈安顯然不打算讓對方過了初一,自出了公房招過一個小吏,道:“幫我找薑班頭過來。”

他再轉身回了公房,便聽嚴雲雲道:“姓薑的對我有意思,兄長需敲打他一下。”

“我問問阿郎吧,阿郎若是同意你和薑飯……”

“我配不上。”嚴雲雲笑了笑,“走吧,吃年夜飯去。”

才到後院,便見韓巧兒提著個小籃子跑過來。

“父親。”

“走路慢點,女兒家要嫻靜些……李先生他們到了嗎?”

“到了,在大堂和祖父聊天呢。”

韓祈安點點頭,自去大堂。

韓巧兒方才轉向嚴雲雲,道:“姑姑來啦?和你說個好玩的,房主簿到楊公家裡吃年飯呢。”

“房主簿怎會過去?”

“楊公派人請的。”

嚴雲雲道:“如此看來,楊公處事很厲害,我該學他。”

“我們去房主簿家裡挖竹子吧?你看,隔著牆就有好大一片竹圃。”

“能過去嗎?”

韓巧兒點點頭,道:“李哥哥和高姐姐也去,門房會放我們過去的。”

嚴雲雲猶豫片刻,道:“那你們去吧,我帶了些年貨,先放到廚房。”

“好吧。”

韓巧兒並不強求,自在這邊稍等了一會,便見李瑕與高明月換好衣服過來。

“走吧。”

高明月問道:“我們挖房主簿家的竹子,真的沒關係嗎?”

李瑕道:“那是縣衙的竹子,不是房主簿的。”

韓巧兒道:“可是房主簿真的很喜歡那片竹圃,他上次還與祖父吟東坡詩‘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

李瑕道:“竹子就是小竹熊的肉,無竹令它瘦。”

高明月與韓巧兒皆是抿嘴而笑。

“李哥哥,那為什麼竹熊吃素還那麼胖啊?”

“……”

“這條魚我來做吧?”

廚房裡,李昭成踱步進來,探頭看了一眼,終是手癢,指了指案上的魚,向兩個廚娘道:“我看你們是打算清蒸,但這種鯽魚不適合清蒸,做份魚湯,再做份魚粉,可好?”

他對李瑕家的廚娘不太滿意,她們隻知道蒸煮,年夜飯上已有好幾道白灼的菜了。

莫不如他上手做幾道好菜。

至於輔料,李昭成已帶來了,他將兩個廚娘遣去打水,磨了磨菜刀便開始動手,嘴裡不自覺哼起歌來。

“張家寨裡沒來由,使它花腿抬石頭,二聖猶自救不得,行在蓋起太平樓……”

一回頭間,忽見有個身影站在一旁,李昭成嚇了一跳。

“啊?韓家的嚴姑姑?”

嚴雲雲聽了便有些不太高興,道:“李家郎君哼的這曲子可有些誹謗朝廷?”

李昭成靦腆地笑笑,道:“我喜歡到酒樓吃菜,聽旁人唱的有趣,學來了,莫說出去才好。”

見他這笑容,嚴雲雲氣消了些,放下手中的年貨,問道:“怎是李郎君在做菜?”

“喜歡做菜。”

“聞著倒是很香。”

李昭成又低頭處理魚,道:“還以為你也要說‘君子遠庖丁’。”

“你常做飯?手怎這般好看?”

“仔細不切到手就好。你要洗手嗎?給你舀杯溫水?”

“不必了……對了,李郎君與阿郎是親戚?”

李昭成不動聲色,反問道:“怎會這般問?”

“覺得奇怪,西陵先生大才,怎會遠遠跑來投在阿郎幕下,且那麼快便與我義父地位相當。”

嚴雲雲這話算是頗為尖利了。李昭成卻隻是溫雅地笑了笑,道:“那倒不是,我家中遭難,受庇於李知縣。”

“原來如此,那是我想多了,先前問過兄長,他叫我莫打聽。”

李昭成道:“不過是低賤門戶,我隻盼以後能開個酒樓。”

嚴雲雲放鬆不少,笑道:“我亦是差不多,受庇於阿郎,隻想開個茶樓。”

“同是天涯淪落人?幫我把薑拿來吧……”

不一會兒,魚下了鍋,香氣騰起……

這場年夜飯,李知縣家人多得一桌坐不下,遂分了男女各一桌。

阿莎姽討厭與太多人一起用飯,本想躲開,被李瑕喝令了回來。

李瑕少有教訓人的時候,這次到淩霄城被易士英罵過了,學了易士英的口吻。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便是鬼,今夜也得給我落座吃飯。”

“冥王也不喜歡與這些俗人一起用飯。”

“不……我還挺喜歡的。”

阿莎姽無奈,隻好不情不願地走進廳堂,在高明月身邊坐下。

她聞了聞麵前的杯子,露出疑惑之色,也不等旁人落座,自舉杯喝了一口,了然地點了點頭。

“桃漿,好喝嗎?”嚴雲雲笑道:“那位李家郎君做的。”

阿莎姽不喜歡她,沒答,自悶頭又夾菜,吃了一口又有些疑惑。

今日的菜顯然比平時那些清淡的好吃許多。

……

李瑕坐在主位,包括李墉在內都是坐在他的下首。

哪怕算是父子,但彼此對這個座位排次都是安然受之。

但李瑕不像江春那般會活躍氣氛,今年這場年夜飯就比去年乏味許多。

他隻打算快些吃完,到營裡陪陪戍營的將士們。然後,再早些回來。

另外,菜還不錯……他隻是不喜歡甜食,也願意吃的清淡,不代表他嘗不出什麼好吃。

“今年多謝韓、李兩家,還有郝道長為我操持,我敬諸位一杯。”

李墉笑道:“既是一起過年節,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韓承緒已笑,道:“李先生說的不錯,阿郎見外了。”

“今日過節,不必將我看作知縣,隻當是個晚輩。我這人無趣,你們隻管說笑,莫要拘束。”

氣氛顯然不是像李瑕這樣來活躍的,廳堂上眾人對視一眼,更加沉默下來。

還是劉蘇蘇敢打趣,笑道:“你們莫為難知縣了,小兩口新婚燕爾,巴不得早點吃完年夜飯……且敬酒吧。”

眾人這才大笑。

嚴雲雲起身道:“要我說,今夜都休提戰事,誰提便罰酒一杯,我來出幾個商謎,猜不出的亦罰一杯。”

氣氛遂熱鬨不少,李瑕轉頭看去,見高明月亦在看著自己,兩人對視了一眼,高明月點了點頭,表示很想猜謎。

李瑕微微笑了笑……接著,門房跑來。

“知縣,有人來拜訪,是軍中人,受了傷的,像大老遠跑來的……”

聶仲由帶著林子進了門,轉頭看去,見李瑕大步而來,不由咧了咧嘴,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說好來給你賀喜,我來晚了。”

“不晚,年還沒過。”

“哈……”

聶仲由大步上前,熊抱了一下李瑕,哈哈大笑。

“沒帶賀禮,欠著可行。”

李瑕拍了拍林子的背,拉著兩人,道:“先把傷勢處理了再談,在哪受的傷?”

“增援苦竹隘,被汪德臣所部攔截了,我隻有二十天的休整時間……”

“苦竹隘?怎麼會在這時候有戰事?”

“今年與往常有些不同,利州蒙軍來勢很凶……還有,紐璘隻怕馬上要攻敘州了,我馬快,消息該是這幾天就到……”

李瑕轉頭看去,正見家裡人從廳裡出來,個個看著聶仲由,眼中泛起憂色。

……

嚴雲雲方才剛說過“誰提戰事便罰酒一杯”,她卻不敢讓眼前這個不停談論著戰事的漢子罰上許多杯酒。

她與韓祈安對視一眼,頗擔心才鋪開的鹽業生意。

無論如何,這個年節的熱鬨氛圍便這樣突兀地被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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