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籌辦(1 / 1)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396 字 23天前

第410章籌辦

年節愈近,慶符縣又添了兩個集市,熱鬨氛圍似有勝過敘州城的架勢。

安置了十萬餘川西人口之後,城牆外已建起了一片片屋舍商鋪,使得縣城的規模擴大開來。

臘月二十,一隊百餘人車馬由南邊緩緩而來,馬車上載著一個個箱子,引人側目。

他們一路穿過城外的新城大街,進到南城門。兩個領隊的管事一路張望,互相交談著。

“大宋還是繁華啊,看這巡兵是多,但城門怎麼無守衛?”

“城外房屋人口遠勝於城內,守著城門還有何用?”

“也該再建新城牆才是。”

“這恰說明此間興盛之快,郡主這位夫婿實有大才乾……”

在擁鬨的長街上走了不多時,迎麵一隊巡捕大步走來,拱了拱手,問道:“你們運貨來,關稅可繳過了,煩將憑證給我查看。”

兩個管事對視一下,隻覺這般客氣的胥吏真少見。

“我等非是客商,家中主人命我等前來送嫁,敢問縣衙可是往前直走?”

那快班班頭吃了一驚,看向那一輛輛馬車,暗罵沿途的關卡竟也不派人來報,忙引著他們去縣衙。

……

“黃金二百兩、白銀五千兩、玉如意六柄、龍鳳呈祥琺琅盤一套、彩繪鴛鴦圖夾紵胎漆奩一副……”

小半個時辰後,李瑕接待了來人,之後拿著一份長長的禮單給高明月,兩人交頭商量了一會,皆有些迷茫。

“我的嫁妝?”

“嗯,高瓊……大哥派人送來的。”

高明月又瞄了那禮單一眼,有些被嚇到,抬頭問道:“統矢城也不富庶,大哥竟拿出這麼多錢財置辦?”

“他那人做事太周到,怕是預料到了二哥的情形。我算了一下,置辦這些禮物,他該是儘了全力了。”

宋朝風氣就是這樣,送女兒出嫁時攀比嫁妝。比如蘇軾的弟弟蘇轍嫁女時便賣了一塊好地,得錢九千四百貫為女兒作嫁妝,自言“破家嫁女”。

這種士大夫間的攀比也傳到民間,使宋朝常常出現嫁女時“紅妝十裡”的場景。嫁妝多少,直接影響到新婦在婆家的地位。

高瓊世家子弟出身,了解宋朝風俗。又料到高長壽如今在威寧尚需要李瑕幫襯,置辦不起嫁妝,於是掏了這份錢財。

不僅是破家送嫁,且還擔了莫大的危險,一旦讓蒙古人發現這統矢城主所為,一個“通宋”的罪名下來,甚至是滅家之禍。

但高瓊還是這般做了,既是高氏“三王一帝五封侯”的顏麵不能丟,也是對李瑕的看重。

“那你收了吧。”高明月說著,將禮單塞在李瑕手裡,彼此手又碰了一下,滑滑的。

“我聽說嫁妝是女方的私產。”李瑕難得開了個玩笑,道:“盜取妻財是犯了《宋刑統》的。”

“那我……我給你用了嘛。這麼多東西,我安置不來。”

“於禮法不符的。”

“不符嗎?”

“我也不懂,應該是吧。”

兩人都是第一次成親,對著眼看了一會,各自笑了笑。李瑕又俯下身在高明月嘴上啄了一口。

“總之成親以後你來處置,眼下肯定是不能動。”

“去問問李夫人嗎?”

“也好。”

高明月溫溫柔柔道:“那你快去,莫因這些耽誤了你的公事。”

“好,對了……大哥還送了幾個婢子給你,你需去見見。”

“好,那我去後堂了。”

說走又不走,兩人又拉著手私語了幾句,李瑕方才去往前衙。

他們的婚期在二十六日,已沒剩幾天了,後衙的院門上已貼上了大紅“囍”字……

“高家送的?”

李墉看過禮單,道:“嫁妝太厚了,換成普通物件,莫說十裡紅妝,可擺數十裡。相比而言,我們李家的聘禮有些輕了。”

李瑕微微皺眉,對“我們李家”四字有些許抵觸,但又不好說什麼。

他平平靜靜道:“倒也不講究這些,這些物件如何安置?”

李墉道:“新婦私財,無甚好安置的。你往後若要動用,須先問過妻子。還有,公財、私財你務必分清,不敢將妻子嫁妝用於公事,兩頭不沾好……”

絮絮叨叨,都是些為官、為夫的經驗之談。

李瑕不喜見李墉便是如此,時而流露出些父子教導兒子的姿態,操心的又多。

“謝李先生提點。”

“高家既如此周到,想必也派了人來作為娘家幫忙操持?”

“是,兩個管事都是帶著夫人來的。”

李墉把禮單遞回去,撫了撫膝,道:“我讓劉娘與親家人商量,大理國遠,能在婚禮前趕來,高家人費心了。顯赫世家,雖國滅亦有底蘊,李家還是高攀了啊。”

李墉並非勢利之人,隻是人情世故難免,宋朝風氣又是如此。

高長壽總想著等有了實力再安排妹妹的婚禮,並非事出無因,為的便是高明月在夫家能有底氣。

可惜到頭來這嫁妝又是高瓊出的,想必對高長壽而言是頗感挫敗。

李瑕忽然想見高長壽一麵,聊上幾句,告訴他大丈夫尊嚴不在錢多錢少,高瓊有這份家資,又在蒙古人治下受了多少屈辱?

世情細思,每每讓人唏噓……

入了夜,劉蘇蘇輕撫著一件大紅新衣,輕聲道:“這孩子十月便出了遠門,妾身便想著待他回來又要長高些,果然,幸而當時便留了些尺寸。”

李墉捧著一封公文看著,隨口應道:“馬上便十八了,長不了多少了,再長也太高了些。”

“是啊,一晃眼都這般大了,比官人還高些。”

“未加冠,終是個孩子。”

“成家立業了,待封賞下來,許是官位比官人當年還高了呢。”

“無官才叫一身輕。”李墉搖了搖頭,問道:“今日見過高家人了?”

“嗯,說來是幾個管事,大理國在時個個亦是高官,對高家忠心耿耿,說話亦極客氣。本打算置間大宅,但妾身與他們言,到時從我們家裡迎親,他們亦不反對。”

李墉放下公文,沉吟道:“慶符軍兩千餘人,酒怕是不夠吧?”

“大郎到敘、瀘去買了,今日方到。”劉蘇蘇道:“酒錢還是賒的,韓老說待明年封賞下來再還給人家。另外,郝道長說他造了些煙花,到時熱鬨熱鬨。”

“將那小子的火藥用於煙花,郝道長怕是要一番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李墉問道:“派出去的喜柬可都回複了?”

劉蘇蘇起身,拿出一個小匣子,笑道:“今日到的回信,想著待你看完了公文讓你過目。”

“先操心兒子的婚事吧,沒幾天了。”李墉笑歎一聲,拿起匣子裡的回信一封封看起來。

劉蘇蘇已執筆準備記下,以安排酒席。

“蒲帥果然是不能來,派人送了賀禮,想必這兩日便到,我明日遣人到路口等候……對了,朱安撫使的禮重了,年節時提醒我備一份厚禮去拜會。”

“不該二郎親自去嗎?”

“這小子如今狂傲得很,不肯應付這些虛禮……所以說,為官之人,若無幕僚怎行?我來之前,他僅韓家父子二人。”

燭光下,李墉搖了搖頭,眼神中添了一絲無奈,但其實是樂於幫李瑕做這些的。

劉蘇蘇將這心思看在眼裡,溫婉笑著,低頭書寫著酒席上的位置排序。

“二郎軍中那些友人,皆未回信?”

“是,今日還未收到,包括他最常提及的武信軍聶仲由亦未有答複。”

“軍中之人強求不得,看這情形,怕是來不了了。到時若未來,將幾個佰將安排到這幾桌,切記,文官與武官,南人與北人須分開坐。”

李墉這一家人為李瑕操持婚禮,亦是頗費了一番苦心。

喜物的采買、酒席的菜肴、賓客的名單……一樁樁一件件安排著,終於,到了臘月二十六日,李瑕迎娶高明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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