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苦水溪(1 / 1)

烽火逃兵 小知閒閒 1721 字 1個月前

“班長。”

“嗯。”

“我是不是長高了一點!”

“彆問我,問你的槍。”

“班長。”

“嗯。”

“如果我也能長得像你這麼高大就好了。”

“高大有個屁好?早晚餓死你娘!”

“班長。”

“……”

“那是不是重機槍響?”

“它是什麼響關你屁事!”

“班長。”

“小啊。”

“嗯?”

“你累不累?”

“我不累!”

“老子問的是你的嘴!”

“嘿嘿嘿……”

小紅纓停下不走了,叉起小腰翹起小辮朝前頭放大音量:“騾子!你給我站住!”

走在前頭的熊和他屁股後頭的徐小同時止步轉身,熊眨巴眨巴眼:“這才走了幾步路?你就餓了?”

“你說,這是要往哪走?”

“落葉村啊,胡老大不是說了麼,讓咱們好好給李有德點顏色看看!”

“少跟我鬼扯!狐狸明明說的是要看酒站的情況再定!聽槍聲敵人未必多,咱們得在外圍幫忙!”

“又不是死守,石成又不是傻子,打不過下水跑就是了,我得對你的安全負責,懂不懂?”

“負責個屁,我看你是滿腦袋想到落葉村去抓雞,那叫安全嗎!”

“趁他兵力空虛,村子附近抓一抓,神不知鬼不覺,這也得算是李有德的損失吧?”

“臭不要臉的你再說!”嘩啦一把沙子揚了過去,大熊和小跟屁蟲同時倉惶躲。

田三七看得已經醉了,這都是些什麼貨?悲哉!

“從現在起,這組由我指揮!徐小,你給我站過來!”

徐小一時有點懵,眨眼之間這就換班長啦?愣愣回頭想看看熊的意見,冷不丁覺得後脖領一緊,吳石頭已經拎小雞一般揪著他直接往小紅纓身邊拖。

“要去落葉村你自己去吧!現在我命令,回酒站!”

……

石成盼望的正麵被敵人衝擊並未出現,這些偽軍借著樹林的掩護,在將近二百米的距離上對碉堡進行了一番撒氣式的報複射擊。

近百支槍的射擊效果夠嚇人,隻是聲音紛雜了一些,什麼槍都有,偽軍也是拚了,連王八盒子這種沒射程的都再朝碉堡連扣。

開闊地裡由遠及近亂七八糟全是彈著點,碉堡的北側正麵射擊孔周圍被打得沙土翻飛,稀裡嘩啦亂響。

流彈不時打入射擊窗口,擊中碉堡後壁,連土帶沙滑落出一片片灰。

李響蹲在重機槍側麵的角落,撿起剛才被流彈崩落的鋼盔隨意扣在頭頂的軍帽上,朝半跪在機槍後縮著腦袋的石成道:“依我看,你這三個彈板,誰都沒嚇著!”

“起碼他們不敢出樹林你看著了吧!等這一波過去,我再讓他們過個好年!”石成嘴上狡辯著,心裡也納悶,這可是重機槍,怎麼就打不出連長那效果來呢?

石成這個機槍外行並不知道,從心理角度來說,胡義無論是點射掃射還是盲射,他的射擊彈道和目標選擇都是連續的,均勻的,有跡可循的,就如羅富貴說的,像一條毒蛇,追著目標撕咬。這種‘彈道的可預見性’往往迫使敵人提前有心理準備,而這份主觀上的心理準備恰恰是恐懼和壓力的最大來源;另一方麵,是視覺衝擊造成,連續激迸的均勻間隔彈道落點會給人造成屏障感,壓迫感,完全不是一通亂飛的效果可比;在內行或者老兵眼裡,能把機槍彈道壓得這麼穩的,絕對是個牛X人,誰敢試水深?

步槍打空,手槍也熄火,眾偽軍稀裡嘩啦一陣亂忙,急急縮進坑裡,或者退回窪地。緊接著碉堡裡的機槍聲再次登場,彈雨亂紛紛在樹林中穿梭,枝杈猛然顫抖,枯乾的黃葉紛紛飄落,在風中橫翻。

又一個彈板打空,石成撒開機槍手柄下蹲半跪,大聲提示留神。副射手扯下了空彈板甩手後遞,然後也壓低了身體,準備好了下一個彈板。樹林方向果然再次開始亂紛紛的壓製射擊,打得碉堡附近像是在下雨。

“衝又不衝,退又不退,在這浪費子彈玩呢嗎?這個壓製法,掩護的是誰?見鬼了!”碉堡裡的後牆上不時有流彈撞擊響,石成皺著鼻子在機槍後頭嚷嚷。

李響聞言皺了皺眉,一把抄起石成那支步槍,起身趴在朝東的觀察孔往外看。酒站半島根基範圍寬度一百五十多米,這個碉堡位置座落在正中間一小片樹林外緣,後麵的交通壕向南穿過小樹林到酒站空地附近。碉堡距離東西兩邊的河岸都有七八十米遠,而兩麵的河邊位置注定更低。

流彈偶爾從北麵的射擊孔飛進來,李響像是注意不到,掉頭幾步又來到西側觀察孔,目光一緊:“在那!”

嘩啦一聲槍栓響,三八大蓋果斷擺上了西側觀察孔,啪――啪――啪――

快速地拉拽槍栓,快速地扣動著扳機,隻是……李響的槍法實在爛,距離七八十米遠,眼看著十來個偽軍驚慌地從貓腰前進改為臥倒匍匐,借著半高不高的枯草遮掩往河邊的低窪處猛爬,愣是一槍沒中。

“換方向!”不用看也明白了,石成果斷大喊。四個人抬了重機槍倉促往西邊的射擊台上調整。

啪――啪――第五枚彈殼冒著餘煙掉落,李響不想浪費時間裝填,順手把步槍撤下來扔地上,急急拽出槍套中的駁殼槍,擺上觀察孔便扣,哢――槍沒響。

“你李響的槍居然卡殼?”石成看得一臉黑,號稱是能修槍的人,他自己的槍居然打不響!

“是啞彈!”李響撤下駁殼槍慌張地開槍膛,他確認聽到了撞針響。

“石成哥!”副射手把保彈板裝接完成同時喊了一嗓子。

突突突突突突……

十個偽軍,一個班,揣了手榴彈,臨時成為突擊組,在正麵的吸引掩護下,爬在半高的矮草中,從開闊地西側膽戰心驚地嘗試迂回接近,距離低窪的河岸隻剩二三十米遠了。

重機槍的呼嘯聲讓他們不敢再遲疑,重新衝起來,冒著橫向彈雨沒命地往低處跑。

死在匍匐中一個,尿了褲子趴在枯草中原地不動一個,爬起來了八個,接著便倒下了一個,又一個,第三個,第四個中彈後隨著前麵四個偽軍滾落下河邊。

“過來了四個!”副射手急道。

“我看見了!慌什麼!”石成放開了再次打空彈板的重機槍:“這不是重點!重新轉回北麵去!李響你繼續盯著西側!小五你趕緊去提醒指導員!”

……

枯黃色的山穀間,冷風蕭蕭,浮塵漫漫。

二十幾個八路軍在匆匆奔跑,看起來衣衫襤褸潰不成軍。

為首的急停下來,慘白著嘴唇,一臉臟汙,凝固了幾片紫血。他快速地環顧了左右地貌,抬手一指右側山梁,匆匆的隊伍當場轉向,稀裡嘩啦往上爬,落土滑沙浮塵隨風。

大片腳印經過處,他單膝跪地,從衣袋裡掏出一顆手雷,利落地挖擺。

不久後,一個八路軍單獨奔跑而來,不時回頭望著,跑至他近處時,他起身,領著後來人一起匆匆往右側山梁上爬。

“上川……”

“叫排長!”

“排長,追得太緊了,這樣下去我們跑不出去!”

“隻要堅持,一定會有人來接應的!”

“可是……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現在的位置?”

“這不重要,隻要他們願意深入,至少會出現在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苦水溪!”

不久後,兩個狼狽身影消失於山梁後;又過了不久,他們轉向的位置,爆發出手雷的巨響。

……

一支八路軍隊伍正在氣喘籲籲小跑著前進,一個戰士停在了拿著地圖的軍人身邊:“連長,咱們沒必要再跑了,他們現在肯定被一連咬著朝東呢,二連已經去抄了,咱們離著太遠了!”

拿著地圖的軍人正是王朋,他深皺眉頭看了看將晚的天色:“那些雜種也許堅持不了多久,他們不大可能朝東!”

“為什麼?”

“因為他們很久沒喝水了,我不信他們還能再跑一天!”匆匆收了地圖,王朋傳令:“反正咱們追不上了,過了前頭穀口朝南,去苦水溪!通信員,你現在繼續去追一連,跟營長說明我們的方向。”

……

李勇從隊尾匆匆向隊伍前頭跑,一直到了李有德身邊,氣喘籲籲道:“死了一個傷了倆,那幾個王八羔子又是老遠打了一陣槍就跑了。大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不我帶一個連去追他們,不滅了這幾個一路都安生不了。”

李有德站在行進的隊伍旁,一直認真看著他手中的地圖,仿佛沒有聽到李勇在說話。

“大爺?”

“嗯。”

“您聽我說了嗎?”

李有德終於收疊了地圖,不緊不慢道:“李勇啊,隊伍繼續向北不變方向,他們下次襲擾的時候,你帶五連向西追出去,如果找不見他們的蹤影,就改為向北做出尋找主隊的樣兒來。”

李勇詫異:“您怎麼知道該向西追他們?”

“嗬嗬,每次的偷襲都是從咱們隊伍左側發起的,這說明他們一直在西邊跟咱們平行向北。”

“那我為啥要假裝往北找你?你不往北啊?”

“你追出去之後,我會帶全隊改朝東北方向加速。”

“那……不去北邊找皇軍啦?”

“茫茫大山,怎麼找?皇軍不可能一直在牛家村被圍著吧?要是那樣等咱們到了他們都得變成灰。既然要咱們接應,必定是朝南來了,這麼遠的距離,他要是聰明的話,應該知道我這大隊人馬會在哪停。”

“……”

“還沒明白?蠢貨!看看你自己的水壺裡還有多少水?”

“您是說……苦水溪?”

“然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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