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辦公室時,下課鈴響了,沈歆然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教室,可莊延的座位已經空了。
沈歆然的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她拿起書包,獨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可當她走過學校這條街時,卻發現莊延就站在路燈下。他的身影被昏黃的燈光拉長,投射在地麵上,形成一道細長影子。
沈歆然趕緊跑過去,笑著問道,“你怎麼在這,是在等我嗎?”
莊延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他的聲音平靜而淡漠:“走吧。”
沈歆然將這看成了莊延默認,她眼角彎彎,跟在了莊延身後,兩人相伴回家。
樓梯間狹窄而昏暗,莊延背著書包,腳步堅定地走在前頭。沈歆然則是跟在後麵。
等到了四樓,沈歆然就停了下來,她對著莊延揮了揮手,笑容甜美,“莊延,明天見。”
莊延頭也不回,隻是簡單地“嗯”了一聲。
可就是這一聲嗯,讓沈歆然心花怒放,因為這意味著莊延已經把她當朋友了。
可就在沈歆然打開家門的瞬間,樓上傳來了一聲巨響,那是椅子砸在地上的聲音,老樓似乎都顫抖了一下,沈歆然被嚇得縮了縮脖子。
緊接著是一陣憤怒的咆哮,“你個婊子,居然敢拋棄老子,最好不要讓老子抓到你,否則老子一定要把你剁碎了拿去喂狗……”
沙發上的喬鴻抬頭看了眼天花板,長歎了一口氣,“莊江偉又開始耍酒瘋了。”
廚房裡的夏清紅感慨道:“好在這次沒動手打人,就是可憐了莊延那孩子,攤上個不負責任的媽,又攤上一個這樣的爸!”
夏清紅說完後,才發現沈歆然回來了,她立馬對她笑著說:“梓筱回來了,快洗手,媽今天給你們做了麻辣小龍蝦。”
“媽,我上樓看一下莊延。”沈歆然說完後,就把書包放在桌上,小跑上樓。
當她到五樓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莊延孤獨的背影,他靜靜地站在門口,耷拉著肩膀,身影在昏黃的月光下拉得長長的,顯得異常落寞。
沈歆然輕輕地走到莊延的身旁,用柔和的聲音問道:“你還好嗎?”
莊延的目光依舊凝視著門口,聲音平靜地回答:“我沒事。”
屋子內,莊江偉的咆哮和砸東西的聲音不斷,“你個婊砸,不就是嫌棄我沒錢嗎,你踏馬就是一輛公交車,誰都能上站……”
沈歆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莊延,她隻能陪著莊延一起站在門口。
莊延的媽媽在他五歲那年拋棄了莊延和人跑了。從那以後,莊延就跟著莊江偉。
莊江偉雖然看著忠厚老實,但喜歡喝酒。喝醉了還喜歡打人。在喬梓筱的記憶力中,莊延的身上的傷從沒好全過。
樓下的夏清紅看著桌子上的書包,皺眉問道:“梓筱以前不是最討厭莊延嗎?她和莊延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喬鴻笑著回答:“聽說莊延分班考試和梓筱進了同一個班,難免會有交集。”
夏清紅轉頭,看向喬騏皓,“那你上樓把莊延叫下來吧,讓他今晚跟你睡。”
喬騏皓還在看電視,聽見夏清紅的話後,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快步上樓。
“莊延哥,你彆回去了,我媽讓你今晚跟我睡。”喬騏皓還一直記著他的電視,根本沒有給莊延拒絕的機會,拉著他的手就往下走。
而莊延本來就在發呆,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喬騏皓拉到了喬家。
夏清紅已經擺好了碗筷,看見莊延進來後,她立刻露出了溫暖的微笑,“莊延來了,快進來坐,嬸子今天做了小龍蝦。”
沈歆然也跟著笑道:“我媽平日裡可不輕易買小龍蝦,今天你有口福了。”
儘管夏清紅和沈歆然有意照顧莊延的情緒,但樓上的莊江偉已經將對媳婦的咒罵,變成了對莊延的咒罵。
“莊延,你個狗雜種死哪去了,還不快過來給我倒酒。我知道了,你跟你那個賤人媽一樣,嫌棄老子沒錢……”
當咒罵聲傳到樓下時,沈歆然和夏清紅都愣住了,氣氛一時變得尷尬。
最後,還是喬鴻出來打圓場,“時間不早了,我們也早點吃完,早點睡覺吧!”
一家四口外加一個莊延坐在了餐桌上。
喬騏皓看著莊延,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莊延哥,你打遊戲那麼厲害,能不能帶我飛啊?我要讓班裡那群同學見識一下我的厲害!”
沈歆然眉頭一皺,抬起手,狠狠地敲了敲喬騏皓的腦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考了多少分,還敢打遊戲,我看你是欠打了吧!”
意識到莊延還在一旁,沈歆然尷尬地笑了笑,連忙解釋:“不好意思,我不是說你。”
莊延笑著搖頭,“沒關係。”
而喬騏皓摸著頭,大聲喊道:“為什麼又打我,你成績好就了不起啊!”
沈歆然揚起下巴道:“就是了不起,等你考上博雅高中,再這麼跟我說話吧!”
喬騏皓隻能看向夏清紅,抱怨道:“媽,你管管她啊,動不動就打人,痛死了!”
夏清紅笑著回應:“你說你沒事惹你姐乾什麼,你姐還不是為了你好。”
喬騏皓一邊剝著小龍蝦,一邊嘟囔道:“合著你們是一家人,我是外人唄!小白菜,地裡涼,沒了爹,沒了娘……”
看著喬騏皓居然還敢唱出來,夏清紅佯裝生氣,直接站起身子,“那我這一大鍋小龍蝦是給誰做的,不是你鬨著要吃蝦,我會買蝦!”
她說完,就想把喬騏皓身前的那一盤蝦端走。“我看你還是彆吃了,還給我。”
喬騏皓一邊把剝好的蝦塞進嘴裡,一邊護住自己的蝦盤,嬉皮笑臉地說:“嘿嘿,媽,我錯了,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這讓沈歆然忍俊不禁,喬騏皓儘管平日裡很欠揍,但特彆護食,隻要一涉及美食,認錯的速度堪比火箭。
莊延看著一家四口的歡聲笑語,驀然愣了愣,他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那是他從未體驗過的家庭溫暖,而他的所謂“家”,不過是冰冷的牆壁和無儘的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