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淚流滿麵的江時遠,正用倔強而破碎的目光盯著他們看。
“時遠,你聽阿姨解釋。”心慌慌的鬱棠不知道他到底聽到了多少,但她想,他一定很難過吧。
整個人都要碎掉的江時遠,生氣地甩開她遞來的手,默不作聲地轉身就跑,再沒回頭看他們一眼。
睡眼惺忪的簡遇之明顯還在狀況外,很是懵逼地問道:“麻麻,時遠鍋鍋怎麼了?”
他從沒見過時遠鍋鍋這麼生氣的樣子,真不知道粑粑麻麻到底說什麼了。
“問你爸去。”鬱棠煩躁地撂下一句話,連鞋都來不及換,就急忙下樓追趕江時遠去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江時遠就這麼走掉,否則的話,她肯定會自責內疚一輩子的。
連趴在狗窩睡覺覺的善善都被這咚咚咚的動靜吵到,不由自主跟上她的腳步追了出去。
“時遠,你等等阿姨,時遠。”養尊處優慣了的鬱棠,跑的氣喘籲籲直叉腰,壓根追不上腿腳利落的江時遠。
就連天公都不作美,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
穿著拖鞋的鬱棠光顧著追人,一個不注意,瞬間被摔了個人仰馬翻。
“啊,好痛!”她捂著疼痛難忍的脊椎,動也不敢再動。
這下可完了,是真追不上江時遠了。還好善善給力,衝上前對著江時遠汪汪大叫起來。
終於,隻顧著一路狂奔的江時遠聽到了她這邊的動靜。猶豫幾秒後,他邁著堅定的步伐折返回來了。
“阿姨,你沒事吧?”見她傷到起不來身,江時遠一下子情緒崩潰了。
果然,他就是個大大的麻煩精,這下子又給鬱阿姨惹禍了。
鬱棠顧不得疼痛,一把攥緊他的手腕,顫抖著聲音挽留道:“時遠,阿姨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生氣,很討厭我們。但阿姨求你,彆走好嗎?”
“阿姨,你彆管我了,就讓我自生自滅吧。”江時遠渾身濕透,淚水混合著雨水糊滿了臉頰,一綹接一綹地往下滴落:“你和簡叔叔的話我都聽到了。我,我不想再連累你了。阿姨,你就讓我走吧。”
“你怎麼會連累我呢?”鬱棠捧住他的小臉,哽咽道:“時遠,你記住,你從來不是我的累贅,更不會連累到我。是阿姨對不起你,阿姨食言了,阿姨沒有保護好你。”
風雨交加的天地間,江時遠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小小的身軀縮在鬱棠懷裡,泣不成聲道:“阿姨,不要說對不起,你從來沒有對不起過我。”
他都聽到了,聽到了鬱棠是怎麼為他據理力爭,是怎麼苦苦哀求簡堯山保護他的。
但正因為如此,他才想要離開。他不想讓鬱棠在他和簡堯山之間左右為難。
“媽媽,時遠,我可算找到你們了。”兩人正抱頭痛哭之際,身穿卡通睡衣的簡言之舉著把兒童雨傘艱難地跑到他們身邊。
可憐的簡言之一覺醒來,發現天都塌了。最好的朋友跑了,最愛的媽媽也不見了。他不顧簡堯山阻攔,一個人冒著風雨尋了出來。
江時遠淚眼朦朧地抬頭看他,打著哭嗝道:“言之,你怎麼來了?”
“我當然是來找你們啊。”在狂風暴雨中,他無比堅定地舉著自己的小雨傘,為鬱棠和江時遠撐起一片晴朗的天。
“言之,謝謝你。”江時言握緊他的小手,紅著眼睛告彆道:“我要走了,我走之後,你要照顧好鬱阿姨,還有遇之、愔之他們。”
不知前因後果的簡言之著急詢問道:“你要去哪呀時遠?”
“我要去找,去找我媽媽了。”江時遠小手不停地抹著眼淚,他根本舍不得和簡言之他們分開,可他必須得走了。
曾幾何時,他特彆渴望和彆人一樣,有自己的爸爸媽媽,這樣的話,他就不會被彆人罵野種了。
但現在,他自己的媽媽真的出現了,他更多的不是欣喜,而是茫然無措。在簡家的生活太美好了,美好到讓他忘記了曾經的渴望。
簡言之驚呆了,連手中的雨傘都差點兒沒握住。
“時,時遠,你在開玩笑嗎?”要不就是他幻聽了,時遠什麼時候有媽媽了?
保持蹲坐姿勢的鬱棠,一手摟住一個小孩子,帶著哭腔道:“時遠沒開玩笑,他有媽媽的。”
聰明早慧的簡言之一下就聽懂了鬱棠的話外音,他的淚水也忍不住滾滾落下。
“時遠,你,你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們?”
江時遠目光躲閃地搖搖頭,他訥聲道:“我不能再待在你們家了。”
“為什麼?之前都可以待,為什麼現在待不了了?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嗎?”簡言之急得直耍賴皮。
他不想江時遠離開,至少不能就這麼離開。
“因為簡叔叔,不再喜歡我了。”當著簡言之的麵,江時遠說不去“因為他想讓我去死”的話來。
奮力舉著小傘的簡言之一下子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讓江時遠冒著風雨都要離開的原因竟然是這個。
“可是,我爸爸為什麼會不喜歡你呢?”簡言之細細回想著簡堯山之前的一舉一動,還是沒明白江時遠為什麼會得出這個結論。
江時遠不想破壞簡堯山在簡言之心中的形象,他抿緊了小嘴,搖晃著腦袋不願多說。
蹲坐在地上的鬱棠看了眼越來越大的雨勢,正勉強著要站起身時,一束刺眼的燈火伴隨著汽車的轟鳴聲照射了過來。
身姿挺拔的簡堯山,撐著傘快步朝他們走來。
“你怎麼了?”他最先關心的,是窩在地上一臉苦相的鬱棠。
“怎麼了?拜你所賜,摔著了唄。”鬱棠沒好氣地回道。
簡堯山長歎一聲,目光精準地鎖定了一臉憤恨的江時遠。他深知要是解決不了這個主要矛盾,誰也彆想回家了。
“抱歉時遠,我想,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他在對方憤怒的目光中彎腰致歉道:“叔叔真的沒有想傷害你的意思。”
“可你想讓我去死。”小孩子憋不住話,還是沒忍住訴說自己心中的委屈。
一向利益至上的簡堯山,頭一次遇到這麼多隻重感情的傻白甜,頓時覺得有口難辯。
“時遠,你好好想一想,就算叔叔想讓你去死,你媽媽會答應嗎?”簡堯山耐著性子勸和道:“現在雨太大了,鬱阿姨又受了傷,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家再說好嗎?”
在鬱棠和簡言之乞求的目光中,江時遠終於點頭答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