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來了一圈,沒發現那個瘋子的身影,詢問了一下沈聿細節後,就走了。
沈聿隻說他拿著刀,沒提及他皮相的問題。等到警察走遠,許星野過來問時,沈聿才跟他描述了一下剛才見過的那個長相。
“看過阿凡達和毒液這種怪物電影嗎?他大概就長那樣,像是基因變異了一樣。”沈聿問。
“怪物?”許星野挑出了話裡的重點,“哥覺得剛才那個人,是怪物嗎?”
“對,但我說的怪不是他的長相,是他的性格。嚇死了,這種餐廳居然還有瘋子出沒,星野你以後出門要小心點。”
沈聿這話說完,抬了抬手,馬上就因為手腕的疼痛而哼了一聲。
下一秒,手就被許星野捧在手裡。
他將沈聿的襯衣袖口往上撥了撥,就看見他手腕的位置被攥紅了一圈,兩個骨頭間還有些腫。
“是那瘋子捏的?”許星野下頜骨繃緊了些,音調陰沉。
“嗯,他還說要剜我眼睛來著。瞧把他給嘚瑟的。”
“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我會護著哥的。”
“你?護著我?”沈聿指了指許星野,又將指尖指回自己,笑道,“創業這麼幾年,你哥我見過的瘋子比你吃過的鹽都多,還需要你護?好好讀你的書吧。”
許星野沒應話,隻是眸色深沉。
一頓飯出了這種岔子,幸好周淮和周時予都沒計較。等沈聿將兩人送走後,再回來就看到許星野坐在剛才兩人對話的椅子上,垂著腦袋看手機,一臉沉思的樣子。
“想什麼呢?”沈聿問。
許星野這才回過神來,將手機屏幕按滅,“學校的事情。學校離開這裡太遠了,哥出事我都沒法及時趕回來,我想申請轉校,轉到附近來。”
“哈?”沈聿挑眉,“沒這個必要吧,我的事情你也幫不上什麼忙,好好讀書,彆東想西想。”
許星野沒回話。他停頓了半晌,才出聲,“我會看著辦的。”
沈聿隻當他是隨口說了一句,所以也沒在意,揮手叫服務員給上了杯檸檬水解解酒。撐著腦袋揉太陽穴的時候,他又聽到了許星野的聲音。
“快過年了。”
“嗯。”
沈聿應了一聲,情緒有些淡。
“那哥今年過年,還是會回沈宅或者外公家嗎?”
每年過年,這兩個地方許星野都沒跟著去。
沈宅不去,是因為許星野不喜歡;外公家不去,是因為沈聿不喜歡。
許星野在沈聿心裡,始終是一切的導火索,他沒法帶著害死他媽媽的間接凶手去見外公。
即便他知道,外公不會責怪許星野。
就當他自私吧。
畢竟那年的夢魘難熬,總要有個人頂著恨,他才不至於隻責怪自己,愧疚到整夜整夜睡不著。
沈聿想了想,翹著二郎腿的身子往後仰,單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他一邊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打著扶手,一邊抬眼瞧著許星野 的反應,開口:
“年年都回沒意思。今年跟你一起過吧。”
果然,聞言,許星野的眸子馬上揚了起來,眼中有欣喜化散開,“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等初一,我們去沈家的半山彆墅吧。好久沒回去了,帶你去看看。”
“好!”
——
大年初一。
沈聿從副駕駛下來,正打算去後備箱去拿行李和帶來的食材,許星野就走過來,從他手裡接過東西,“這些我來拎就行,外麵風大,哥先進去吧。”
“那行,你搬完記得將車停進車庫裡,晚上說不定有大雪。”
“好。”
沈聿吩咐完,就跨上台階,進了屋。
沈家的彆墅不止這一處,每套宅子都有阿姨定期打理。這次知道他要來,阿姨提前將屋裡的暖氣打開後才走的。
沈聿換好鞋,將大衣和圍巾掛起來後,環視了一下四周的環境。
還是跟那晚除夕夜時一樣的擺設,稍微聯想一下,似乎還能看到媽媽在廚房和客廳忙碌的身影。她撚了葡萄喂了他一顆後,又去沙發上喂給沈岸。
媽媽說,她跟沈岸隻是家族聯姻,沈岸愛他的初戀不愛她。可在他的視角看來,她們婚姻和諧順暢,沈岸偶爾放到她身上的視線,也能夾著蜜,不像是心裡有其他人的樣子。
以前他不懂,不愛為什麼也能有那種眼神,可現在他望著許星野,稍微有些懂了。
人類的有些情感,是可以為了某種目的裝出來的。
潛移默化後,連自己都能騙過去。
沈聿坐在沙發上,在電視上調出了遊戲,外接Switch拉著許星野打了兩把,快到飯點後,就跟著許星野一起去廚房備菜。
沈聿彆的不行,但擇菜的手藝尚可,所以也不算白吃,也是有做貢獻的。
吃飯的時候許星野有餐桌不用,非要兩人一起擠茶幾。彆墅的茶幾不比公寓那個大,主要起到裝飾作用,此番兩人麵對麵坐下來,膝蓋甚至都能碰到對方膝蓋。
他和許星野兩人的腿都長,蜷著腿時還尚可,可若是伸著腿就會搭到對方腿上去。
沈聿一開始是蜷著腿的,飯還沒吃完就彎不住了要起來,許星野就一把將他的腿拉到他那邊,搭在他大腿上,“哥腿伸直就不麻了。我就這樣架著你,快吃吧。”
沈聿有些好奇,“你好像真的很喜歡在茶幾周圍活動,為什麼?”
“小時候,坐這兒能感受到母親偶爾經過;再大一些,坐這兒能避免挨打;到了公寓後,坐這兒一直都能看到哥,聞到哥的味道。”
“挨打?是因為你小時候很頑皮,所以你媽才會打你?”沈聿提到這裡,想到自己的小時候,“我小時候也總挨我媽的打,因為學不會禮儀,隻喜歡掏鳥窩和搗螞蟻。有一天我抓了兩隻知了放到宅子裡,嚇得我媽上躥下跳……”
許星野靜靜地聽著,從文字上,都能感受到沈聿小時候的鮮活。
“你呢?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也這麼玩嗎?”
沈聿的這句話有些把他問住了。
許星野望著沈聿,本想編些什麼跟沈聿一樣的趣事兒出來,可想了幾個都覺得有破綻,於是眼裡起了一絲迷茫。
他突然驚覺,他沒經曆過這種鮮活的童年,所以想象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