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聿到場的時候,另外兩家競標對手已經到了。李簡已經過了一輪,如今是半小時的中場休息時間。
沈聿一進門,首先瞧見的就是在沙發上端正坐著的原寂川。
對,端正。
原寂川坐在沙發上的時候腰杆挺得筆直,沒有蹺二郎腿,也沒有彆的懶散動作。
跟原寂川的幾次交涉都不太愉快,原寂川給沈聿的感覺是慵懶隨意的,可到底是從高門大戶裡出來的,儀態深入進了骨子裡。所以哪怕原寂川說話再怎麼不上道,可舉止方麵,還是有那股子派頭。
這副模樣,跟他的性格相悖,讓沈聿瞧著莫名有些違和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沈總你可算來了。”李簡湊上來,將項目招標計劃書在沈聿麵前攤開,介紹剛才的情形,“其他家都已經被篩掉了,如今就剩咱們的,還有周原兩家,周原剛才互掐,我擔心等下會因為兩方的私人恩怨導致抬高底價。如果我們要跟的話,需不需要調整之前的數額?”
沈聿沒回話,隻是道了句,“剛才急匆匆趕來,忘記上洗手間了。失陪一下。”
說著,就真的往廁所走。
方便完出來,就瞧見周嶼白站在廁所邊的吸煙區抽煙。沈聿朝他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慢條斯理地在洗手台洗手。果然,周嶼白先沉不住氣朝他走過來,“上次的事兒是我不對,我給你道個歉。但一碼歸一碼,這次的項目,隻有我們合作才能共贏。”
沈聿扯了下唇,“你說得對,合作才能共贏。但這個合作,不是跟你。”
“你什麼意思?”周嶼白麵色冷下來,“你跟原寂川聯手了?”
“談不上聯手,他隻是給我看了原家和周家曆年來的標底而已,然後我算出了你的底細。”
“都是之前的老黃曆了,不知道標價每年都會改的嗎?”
“的確會改,但你周家有多少底細,能讓你改?左右變的不過是那兩三個區間值,我手裡握著JAS的版權,你若是高價中標,到時候再從我這兒買授權,一個項目搞成賠本的買賣,周老爺子知道了,會笑死吧?”
“所以你是想怎樣?”
“沒想怎樣,周少爺好好投標吧,反正無論你怎麼投,我都勢在必得。到時候中了標,周總要是感興趣的話,一起吃個飯?哦,不過這次不去Gp,去有女人地方如何?”
周嶼白氣得牙癢癢,又跑到吸煙區猛抽了幾口煙。
沈聿一轉角,原寂川就杵在那兒挑眉看他,“我何時給你看了周家和原家的標底?”
“泄露標底是違法的,《招標投標法》 規定投標人相互串通投標屬於行賄,剛才那一下,不過是詐詐他而已。這在心理學上,叫暗示效應。”
“嘖,”原寂川雙手抱胸,“怎麼辦沈總,我越發想約你吃飯了。你身上憋著股壞,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沈聿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從原寂川身邊繞了過去,“少發癲。”
競標結果要三天後出,原寂川逮著機會就非要沈聿補償他前幾天被那頓酒後嘔吐事件造成的傷害,一番死皮賴臉下沈聿答應了請他吃飯。
帶著大家一起。
於是原寂川心裡想的兩個人的約會,到了沈聿這兒就變成了浩浩蕩蕩的一大桌。
不過原寂川機敏,自覺就搶到了沈聿邊上的座位,倒是讓李簡一陣刺撓。
原寂川伸手給沈聿倒了杯茶,遞過去的時候,眼角餘光一瞥,卻正好瞧見沈聿挨著他的脖頸這邊,有塊紅色的沒消下去的印記。
他又不是沒開過葷,自然知道這是被人啃出來的痕跡。
原寂川伸手在沈聿那塊印記上點了一下,沈聿馬上就縮著脖子離他遠了些。
“這塊東西,女人啃的?”
“不是。”
“所以是男人?你不是不喜歡男的嗎?哦,難不成是你家裡那位?”
“你有些聒噪了。”
“我還能更聒噪。”原寂川湊近,壓低嗓音,“沈聿啊沈聿,你口味挺重啊,孩子都不放過。雖說那孩子長得確實像女人,那臉漂亮得……但你也不能饑不擇食啊。你要是沒錢去找女人,你可以跟我說啊,哥免費資助你還不行嗎?實在不行,哥把自己資助給你……”
沈聿往原寂川嘴裡塞了個包子,這張嘴這才消停。
招標項目算是暫時告一段落,沈聿沒在公司待著,想到許星野今天休假在家,所以提前下班回來了。
開門的時候,幾乎不用刻意尋找,沈聿便能一眼瞧見許星野的身影。
他坐在一樓客廳的大陽台上,身子陷進吊椅裡,一隻腿彎曲卡在椅子上,一隻腿隨意吊下來伸展著。
雨過天晴,今日陽光正好。下午的陽光投射過來,一半打在許星野眼下的半張臉上,一半打在他垂下來的腿上。於是臉頰上的絨毛被鍍成了金色,腳趾的指甲被染成了明黃。
許星野戴著耳機聽著歌,手指在書頁上翻動著,安靜祥和,一片恬靜美好的模樣。
沈聿望著許星野,突然覺得環境就這麼靜了下來。
眼前的這個少年,單純安靜,幾乎沒有吵鬨的時候,做的事情喜歡的愛好,都是簡單乾淨的。
就跟他的外貌一樣。
沈聿喜歡這種乾淨和乖巧,這會讓他油然而生出一種自豪來,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崽。
但這種自豪中又夾雜著卑劣和目的。
他一邊欣賞許星野的純,一邊又想將這純染汙。
沈聿想,這樣的自己應該不算是個好人,而是個敗類。
“嘶——”
一直沒出聲的許星野突然哼了一聲,沈聿遊離的思緒便瞬間被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