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野垂著眸子，額間的碎發蓋下來，擋住了半邊眼瞼，瞳孔中的光澤便被劉海的陰影掩住，看不清情緒。
他握著劉闖的手腕，指骨關節因為用力而稍微發白，直捏得劉闖牙齒打顫。
“彆惹我。不想死的話。”
許星野抬起眼。
被那眼神嚇到，劉闖手中夾著的煙抖了一下，掉在地上。
劉闖沒料到在他眼前體格瘦弱的人能說出這種話來，整個人愣了片刻。沉默間，許星野就已經鬆開他的手，背著書包出了林子，離開了他的視線。
“老大，就這麼放他走了？”旁邊的小弟有些不知所措地湊上來問話，這才讓劉闖回神。
“媽的！”劉闖看著掉到地上的煙，抬腳用力踩了幾下，“操，那娘們唧唧的小子手勁還挺大，我骨頭都快被捏碎了。等著，這事兒沒完。”
許星野到公寓的時候，沈聿還沒回。
沈聿跟他約好周五會在家吃飯。
許星野從冰箱裡拿出食材就開始做飯，有兩個菜拿不準沈聿想吃哪個，正猶豫是都做還是二選一時，家裡座機打來電話。
“喂，星野啊。”
電話那頭傳來沈聿溫柔好聽的聲音。
“嗯。”許星野不由得也跟著將聲音放柔，但依舊言簡意賅。
“我剛下班，路上有點堵車。你有什麼想吃的或者想喝的沒？等下路過便利店的時候給你帶回來。”
“沒有。”
“那行，那我就自己看著帶了。大概還有十五分鐘能到。”
“好。”
“你現在在乾什麼呢？”
“做飯。”
手機裡傳來的聲音不是一個字就是兩個字，聽得沈聿想翻白眼。長這麼大，向來都是彆人追著跟他說話，天藍海闊地誇，就生怕他覺得沒趣，斷了話題。
到了許星野這兒，則變成了他舔著臉跟這小子尬聊了，對方還不怎麼領情。
又隨意扯了幾句，沈聿掛了電話，讓李簡將車開到便利店門口停下就行，小區的路他自己走進去。
李簡將車停下來，解開安全帶從駕駛座繞過去給沈聿開車門，“我剛可是聽到了，家裡的崽子做了飯。沈總，萬城那項目做成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讓我蹭一頓是能掉塊肉還是怎麼的？”
“你家沒人給你做啊，老惦記彆人的乾什麼？”
“是啊，沒人，孤家寡人的，回去也隻能吃外賣。”李簡簡直像個癩皮狗，跟著沈聿一起進了便利店，叭叭地繼續遊說，“就一頓，看在今個我生日份上，行不行。”
“滾吧你，你上周在jens宰我一頓的時候也說是你生日。”
“這不一個陽曆一個陰曆嘛，有什麼奇怪的。哦，你又買糖。”李簡瞧見沈聿拿了包五彩的薄荷糖，一驚一乍了一下，自己也跟著拿了一包。
沈聿扭頭，“你拿糖乾什麼？”
“給你備著。我上次就瞧著你愛吃這玩意兒，跟沒斷奶似的。但一直不知道什麼牌子的，現在遇到了就備著，你想吃忘帶的時候從我這兒要。”
“嘖，是不是該給你漲工資了，你這秘書乾得比特麼保姆還細致。”
“沈總要是這麼想就對了，隻要錢到位，我還能趴下來給你遞煙。”
李簡說笑著跟著沈聿走，見人沒明確拒絕自己跟著，就厚臉皮地隨著一起上了電梯。
沈聿從兜裡掏出鑰匙，還沒插進鎖孔裡，門就被人從裡麵打開。
許星野的目光在李簡臉上繞了一圈，就重新轉到沈聿身上來，然後讓開了身子。
李簡跟著進來，在玄關正要換鞋，許星野就拿著雙新的一次性拖鞋過來，“穿這雙。”
說著，就把剛他看上的那雙塞進了鞋櫃裡。
李簡也沒在意，換好鞋就往沈聿那邊湊，“沈總家真漂亮，每次來都被嫉妒到。想到我家那老破小，嘖嘖嘖……”
“你家那片區域不是在城區改造，規劃拆遷嗎？真拆了到時候賠償款下來，幾個loft都能買了。”
沈聿沒把李簡的話當回事兒，將西裝掛到架子上後就解開袖扣，開始到吧台調酒。許星野年紀小，滴酒不沾，沒人跟他拚酒，沈聿就隻能倒點威士忌兌著冰塊喝兩口，當茶解渴了。今日本也想這樣。
“那不是還沒拆嘛。”李簡湊了過來，“給我也整一杯。”
說著，就坐了過去，與沈聿並排。沈聿便調了兩杯。
許星野忙活著廚房的食材，隨意抬眼就看到吧台上坐著聊天的兩人。
因為年齡的差距，沈聿平日裡跟他聊的話題有限，加上他自己話少，所以兩人說話一般是有一茬沒一茬。但今日沈聿跟李簡說起來，倒能滔滔不絕。這李簡，就沒讓沈聿的話掉下來過。
許星野頭一回覺得人聒噪，手中切菜的刀重了些，剁在砧板上稍微有些響。
沈聿聽到聲音，挽著袖子走了過來，“星野，我跟你一起做飯，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許星野聽到沈聿趿著拖鞋走過來的聲音，下一秒，身後有人貼了上來，手臂從他肩膀越過來，撚起砧板上的兩顆蒜。
沈聿袖扣解開後，襯衫袖子就被他撩到了小臂，此番伸過來貼著許星野耳旁擦過的時候，露出一截藕色白皙的手腕，許星野能瞧見沈聿凸起的腕關節的位置，也長著一顆小痣。
他呼吸一緊，手中的刀歪了一下，割破了皮。
傷口不深，許星野都沒察覺到疼，手指就被沈聿捏住，“切到手了，怎麼這麼不小心？”說著，就一邊拿紙巾止血，一邊帶著許星野走到茶幾邊，從抽屜裡掏出創可貼給他貼上。
沈聿的動作很輕柔，也可能是他本就這種慢條斯理的性子，指尖碰在許星野皮膚上，略有些涼。
“行了，你手受傷就彆做了，讓來蹭飯的人做。”沈聿將人按在沙發上，指了指一邊閒著的李簡，“你去把剩下的弄了。”
“哎，沈總怎麼知道我主業秘書，副業新東方的？”
貧了一句，李簡也沒推辭，扯過圍裙就開始操作，顛勺放佐料炒菜，整得倒是有模有樣的。
許星野本來就已經弄好了幾個菜，如今李簡收尾，一頓飯很快就好了。
李簡有意跟沈聿拚酒，飯桌上兩人喝得多，互相調侃著，許星野坐在一邊，一整場下來像個局外人，沒插上過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