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詩本來以為宋衍會毫不猶豫的拒絕，沒想到他竟然同意了宋大爺搬到府裡的意思，因為這樣她就更擔心了。她自然是不希望住的地方多了二房一家，但是她知道宋衍會比她更不喜歡，所以宋衍讓他們住到府裡，很有可能是為了彆的。
比如說折磨他們。
察覺到她打探的目光，宋衍揉了揉她的臉：“放心他們不會住多久的。”
“既然是這樣拒了就是了，為什麼要讓他們進府？”讓人進了府再趕走，估計大房一家要徹底恨上宋衍了，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也不在意就是。
“畢竟是我的父親。”宋衍說著，嘴角一挑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微笑，“他被掃地出門我這個做兒子的，自然不能坐視不管，要不然他去大理寺告我怎麼辦？”
“所以你打算如何？”虞詩緊張的看著他，怕他說出什麼恐怖的折磨方法。
宋衍笑了笑沒說：“還沒想好，這是你彆管就是了，我會處理的。”
虞詩遲疑地點了頭，大房的人是怎麼對待宋衍她都是親眼所見，所以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同情的感覺，知道他有分寸，自然就隨他了。
……
回到自己的屋子，宋靜姝砸了半屋子的東西，屋裡的丫鬟均縮著脖子不敢阻止勸說。
砸完了東西，宋靜姝喘著粗氣坐在了椅子上，到現在她都不知道一切怎麼變成了這樣，她明明該是宋家最出眾的姑娘，就因為當年宋衍害死了姨娘，累得她的名聲也跟著差了，到最後父親也變得不怎麼重視她，好不容易定了一門合適的親事，又化為了泡影。
被退了那麼一次婚，她以後能找的人家就少了，現在又撞上了宋太爺去世，再等上一年又離開了宋府，她怎麼可能能過上她想過的日子。
宋靜姝咬著牙，退婚的事她自然知道是宋衍搞的鬼，原本她還以為是巧合，但是當天宋衍就派了他的屬下潛進了她的屋子警告了她一番。
說要是她把宋玦和虞詩的事說出去就讓她生不如死，她氣的想跟宋衍同歸於儘又如何，就是把那些話說出去也沒幾個人會相信，但她知道宋衍說到做到，一定會要了她的命，她終究是舍不得死的，所以那那件事深深的埋在心裡。
宋靜思心裡麵慌亂就想找宋靜姝討討主意，一進屋就看到了一地的碎片，愣了愣：“誰來你這裡砸東西了？”
宋靜姝抬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她愚蠢的妹妹，不想搭理她。
宋靜思小心翼翼地跨過了地上的碎片：“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地上收拾了，你們以為離了宋府，我們就不是宋家的姑娘是不是！”
宋靜姝房裡的丫頭立刻慌亂的開始收拾東西，宋靜姝嫌她聲音太大震得她頭疼，皺了皺眉道：“發脾氣你找你房裡的丫頭發脾氣去，不要在這裡煩我。”
“大姐，這些都是你砸的？”宋靜思就當做沒聽到她趕她的話，掃過地下的東西覺得可惜，“那對青花梅枝花觚我想要了好久，早知道大姐會把它砸了，我就求大姐送我了。”
都到什麼時候了，她還在計較這些小事，宋靜姝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震得宋靜思放在桌上的胳膊都動了動。
宋靜思瞪大了眼睛看向她：“大姐難不成要衝我發脾氣，如今咱們要被趕走了，好東西少一件是一件，我可惜花觚還不成！”
“我就是砸了也不會把東西給你，你可惜又怎樣。”宋靜姝半點不想跟她打交道，“出去，彆來煩我，我可沒有你看的那麼開什麼都能往好處想。”
“我哪裡往好處想了，我這不是因為要搬到了宋衍家裡了害怕所以才來找你討主意。”沒有了楊姨娘的寵愛，宋靜思這些年脾氣變了許多，麵對宋靜姝的嫌棄也能當做什麼都聽不見。
“我能有什麼主意，你來找我還不如去拜拜觀音菩薩，讓宋衍忘了你以前欺負他和他妹妹的事，不會加倍的折磨你。”
宋靜思縮了縮脖子：“你明知道我害怕，還說這些事嚇我。”
宋靜姝睨了她一眼：“你難不成以為我是姨娘見著你害怕還把你抱在懷裡，小聲的安慰你，把你當做心肝寶貝。”
宋靜思吸了吸鼻子，以前有楊姨娘的時候她覺得她不好，要不是她是妾侍，她也不會被宋靜雅看不起，現在姨娘不在了，她反而覺得沒有了依靠，無比的懷念以前的時光。
“我想姨娘了，你說姨娘為什麼要下毒，本來爹爹就不怎麼搭理夫人，要是姨娘沒下毒的話，宋衍也不會害姨娘，我們現在也不會成這樣。”
到了這個時候，宋靜思還是在彆人的身上找錯因，宋靜姝也沒有擺正她的意思，反正她跟她沒有什麼姐妹情分，她自己都難以保證自己以後的命運，現在更不想管她以後能怎麼樣了。
“你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出去，害怕就去找父親訴苦，要不然就去找宋昱，你跟我說沒有一點的用處，你以為我的命能比你好到那裡去。”
“大姐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推你的事，你頭上的疤痕都消失了，你為什麼還念念不忘，當時我也是生氣你騙了我……”
宋靜姝抬起頭，眼裡滿是嘲諷：“不想搭理你，是覺得你沒有了利用的價值，蠢的像頭豬。”
“你——”
宋靜思腦子就像是有一團火在燒，她把她當做可以依靠的親人，她竟然那麼說她。
“怎麼難道我說的不是？”
宋靜姝剛說完瞳孔便下意識地放大，因為宋靜思直接整個人往她身上撲了上來，抓著她的頭發就要扇她巴掌。
“大姑娘！”
宋靜思整個人坐在宋靜姝的身上，抓著她的頭發，扇了一巴掌，想換另一邊，翻過來就看到了宋靜姝滿臉的血。
嚇得手一軟，抓著她頭發的手顫抖的鬆開。
“……你怎麼……流血了……”
看到鮮紅的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她臉上流了出來，宋靜思眼裡嚇得含滿了淚水，上一次她隻是讓宋靜姝破了頭就把她送到了莊子上，這次她要是讓宋靜姝直接毀了臉，那是不是她就完蛋了。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宋靜姝頭撞在地上生疼，沒反應過來宋靜思在說些什麼，見她與屋裡的丫鬟都用驚恐的目光看著她的臉，下意識伸手碰了碰。
一手的粘濕，抬手一看便看到了滿手的血。
“啊啊啊啊——”
宋靜姝尖叫的暈倒了過去。
……
宋靜姝醒來的時候是在床上，看著頂上的帳幔，心中鬆了一口氣，心想剛剛一定是她做的一場夢罷了。
可惜這口氣剛鬆，就聽到了丫鬟細聲細氣的聲音：“姑娘你醒了？”
說著就從桌上端了一碗褐色的藥汁：“大夫說姑娘醒了就要喝藥，要不然等會傷口就會疼了。”
宋靜姝手指顫抖的摸上了左臉，手指立刻觸到了一個一塊包著傷口的布塊，尖叫著推開了丫鬟。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隻是摔了一跤，怎麼可能就毀了臉……”
丫鬟跌倒在地上，藥汁也被打灑了一地，宋靜姝看著地上碎成碎片的藥碗，麵色猙獰：“是不是你們沒把碎片掃乾淨，讓碎片刮傷了我臉。”
丫鬟翻身跪在了地上：“姑娘饒命，奴婢沒有注意到那裡有碎片，求姑娘繞了奴婢……”
宋靜姝瞪著眼睛，整個人像是陷入了癲魔，撲到那丫鬟的身上就開始撕扯了起來，丫頭不敢還手，隻有哭喊著讓宋靜姝饒命。
知道宋靜姝毀了臉，她身邊的那些大丫頭早就躲遠了，就推了這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受罪。
宋大爺聽到哭喊聲快步進了屋子，就見自己引以為傲的大女兒像個瘋婆子一樣，趴在丫鬟的身上廝打。
地上還散落了一地的頭發，一看就是宋靜姝硬生生扯下來的。
“住手！”宋大爺用力掰開了兩人，“彆打了，人都要被你打死了。”
那丫頭臉上沾了一臉的鼻血，頭發散亂，就像是快要被折磨死了一樣，宋大爺把她扔給了外麵的下人，抬起大女兒的臉頰。
“叫大夫來，大姑娘臉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宋靜姝一驚，伸手就摸到了滿臉的血，一直忽視的疼意也湧了上來。
“爹，好疼，把那個丫鬟抓回來，要不是她我的臉也不會劃傷，我也要毀了她的臉……”宋靜姝聲音尖利，宛如一個已經發瘋的瘋子，宋大爺皺了皺眉，“彆胡鬨了，你再不安靜，大夫來了也救不了你臉。”
宋靜姝的聲音不小，黃氏在院子外麵都聽到清清楚楚，進門就道：“大姑娘就不要冤枉人了，你這臉分明是劃到了你自己砸在地上瓷器，跟那個丫鬟能有什麼關係。”
宋大爺皺了皺眉：“你也少說了兩句。”
宋靜姝捂著自己的臉，突然冷靜了下來：“妹妹呢？”
宋大爺打量她的表情，想起小女兒害怕躲在被子裡的模樣，自然就不敢告訴她，宋靜思在哪裡。怕她要是像對待那個小丫頭的樣子對待小女兒。
“思姐兒不是故意的，要不然……”
宋靜姝抬眼惡狠狠地瞪向了宋大爺，銳利的不像是她平時的溫婉的樣子，宋大爺愣了愣，話都沒說下去。
“她毀了我的臉父親就那麼包庇她，父親你有沒有把我當做過女兒！你跟姨娘一樣都隻疼愛宋靜思一個！”
“不是這樣的，隻是現在把思姐兒叫過來也於事無補，你冷靜冷靜，等會大夫就來了，他給你包紮的時候說傷口保養的好的話，說不定不會留下疤子，你彆怕。”
上次她隻是磕到桌角，額頭到現在仔細看都還有一道痕跡，更何況如今是直接被瓷器劃破了臉頰，她怎麼可能冷靜的下來，她怎麼可能不怕，她現在怕的都快要死了。
跟大夫來的還有宋老夫人，進門便皺著眉道：“老爺子才去，你們就一直叫大夫上門，是不是心裡怨恨我，咒我也早點死。”
宋大爺現在見著宋老夫人就惡心的慌，但卻不能跟她徹底鬨僵，要是宋老夫人豁出去一切去大理寺告他一個不孝，他這官就做到頭了。
“姝姐兒臉傷著了，才一直叫大夫，絕對沒有詛咒母親的意思。”
宋老夫人揮了揮手：“我知道她跟四丫頭打架傷著了，怎麼又打了一架。”
宋老夫人湊近宋靜姝，見她臉又開始溢血，嗤了一聲：“都不是小孩子了，鬨成這樣，說出去簡直丟宋府麵子。雅姐兒就要嫁了，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攤上你們這對姐妹。”
旁邊的大夫不知道自己該上前給宋靜姝看傷，還是先走一步，都後悔接了這單生意。
“大夫先來幫我看看傷口吧，我疼的厲害……”臉上疼的越來越厲害，就像是有人在割她的肉一樣，宋靜姝害怕地捂著臉，朝大夫說道。
大夫打開了布條，就見塗了藥膏本來應該已經黏合的傷口又崩開了，血肉模糊，大夫看著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本她的樣子他都沒辦法好了之後會完全不留疤，現在這個樣子他隻能斷定以後肯定會留疤了，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臉上那麼一道疤子，怎麼可能再嫁到好人家。
宋老夫人也是這個想法，但她沒像大夫忍著沒說，而是直接道：“這臉的樣子是鐵定留疤了，幸好被退了婚，要不然這樣嫁進彆人家，這京城的人得怎麼看我們宋府。”
宋靜姝整個人都在發顫，目光通紅地瞪著宋老夫人，宋老夫人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我難不成說錯了什麼，那麼瞪著我，有沒有把我當做你的祖母！”
“你們一家還是快走吧，你們多留在宋府一天，我就要短一天的壽命。”
宋老夫人錘了錘胸口，說完也不多留，直接就走了。
……
被宋老夫人那麼攆著往外趕，宋大爺是個有血性的，當即就說要搬到宋衍的家裡去，喚了婆子小廝就開始收拾大件的東西。
不過送東西去宋衍那兒的下人，去了一趟便愁眉苦臉的回到了府裡，雖然東西沒有帶回來，但看模樣就知道不順利。
“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那逆子反悔，不讓我們去住了？”
管事搖了搖頭：“大少爺沒說不讓住，隻是說他隻需要奉養老爺和夫人，所以沒有準備少爺小姐的住處。”
“他這是什麼意思！我是他的老子，昱哥兒是他的兄弟，姝姐兒她們是他的妹妹，難不成他要把他們拒之門外。”
管事一臉為難，見著老爺的樣子不敢把大少爺的話說全，但是不說全又不行。
硬著頭皮道：“大少爺的意思就是府裡隻有老爺和夫人住的地方，要是老爺有帶著其他東西，他可以空出柴房和馬棚。”
管事一口氣說完，就見老爺上了年紀變得白胖的臉漲做了一團，紅的發紫：“那個孽子，竟然讓他的兄弟姐妹去睡那些醃漬地方！老子就不相信了，他真有這個膽子！”
現實是沒有宋衍沒膽子做的事，虞詩讓下人收拾了柴房和馬棚，就道：“你父親現在估計在咒罵你。”
她猜到宋衍不會那麼好心讓大房的人在府裡吃好喝好，去沒想到他竟然打算著讓宋昱他們住柴房。
“咒罵又如何？難不成我耳朵紅了？”宋衍伸手覆上了她的耳朵，手指在她耳垂上輕輕摩擦。
虞詩癢的厲害，想跳開又被他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祖父才去，你彆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宋衍眸色深沉：“我不想我就摸摸。”
虞詩：“……”
等著他摸夠了耳朵，虞詩氣息不穩，直想咬死他。
“你不會真打算讓他們住在柴房裡吧？他們怎麼想都是不可能願意的。”
“反正隻有一間院子，他們不住在柴房就住在一起，有什麼關係。”宋衍看向她抱歉道，“隻是委屈了你，我會派人看著他們，要是他們給你添麻煩就把他們趕出府去，勉強你忍他們幾日。”
虞詩明白宋衍是沒有完全放開當初的事情，所以才有那麼一出，這次讓大房吃了虧，他心裡就應該徹底舒坦了，點了點頭就道：“忍一段時間都無礙，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做完了心裡能徹底放下就行了。”
宋衍“嗯”了一聲，整個人埋在了虞詩的懷裡，他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執著對了人，毫不遲疑的緊緊抓住了她沒有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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