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把花宴辦在荷花池附近的花廳,層層疊疊的青色薄幔被暖風吹起,讓人可以清楚的聞到荷花的醉人的清香。
吃了早點之後,虞詩就跟著羅氏在花廳巡視了一遍,檢查布置上有沒有什麼差錯,而後羅氏又把管事的和伺候的丫鬟叫來,看了她們的衣著,交代了一些雜事,之後又去了一趟廚房,看等會要上的食物有沒有差錯才算是完了
。
虞詩不知道辦個花宴還那麼麻煩,見羅氏歇了下來,就拿著桌上擱著的扇子給她打扇:“我還以為家裡辦宴,把事情交代給下人管事去做就行了,沒想到還要姨母一件件事親力親為。”
“當家主母哪是容易的事,有些事能交給下人做,有些事總的自己看著才能放心,你想要是下人做事疏漏,讓宋府丟了麵子,外人會嘲笑的是誰,事情說到老夫人那兒去,難不成她會覺得都是下人壞了事,還不是覺得你沒有管教好下人,除了丟麵子這事,還要落下個連下人都管理不好的責罵。”
虞詩明白的點頭,她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管事這一方麵,身邊所有的事都是交給管事嬤嬤處理,因為她長期生病,也沒有什麼友人,所以管事嬤嬤隻要處理一些小事,基本上就沒什麼需要她來決策檢查的事。
“不過當管家的人還是有好處的,不然老三家的也不會一直想著從我這拿走管家權。”羅氏早就發現了虞詩的性格說好聽的就是乖巧,什麼都不爭不搶,不好聽就是隻能當從屬的人。
她能把夫子還有她交代的事很好的做好,卻不用這份努力和認真主動換取更多的好感,在羅氏看來就是一種浪費。
就比如明明花在寫字讀書時間上的是她,但是對於梅夫子這個不知情的人來說,姑娘中最刻苦認真的自然不是什麼話都不說的她。當然她會這樣部分原因大概是因為她不是宋家人,要是在宋家處處爭頭,彆人不會誇獎她厲害,隻會覺得她不懂事,不省心。
懂的避風頭當然是一件好事嗎,但是要是由此以往養成了不會爭搶,什麼都想著不做最好不做最差的就要不得了。
一個娘家不給力的媳婦,要是又是個隨和性子,家裡的管事都敢往臉上踩。
宋三夫人想爭權的心思隻差寫在了臉上,虞詩跟她見過幾次麵,自然就看的出來。說實話她不是很能理解宋三夫人是怎麼想的,宋三夫人看著也不是勤快的性子,明明可以什麼都不做的好好享受,要是覺得府裡哪裡不好了還能跟羅氏挑挑刺,但是卻非要跟羅氏爭。
上次在老夫人哪兒見麵,宋三夫人又說想幫羅氏分擔些事情,老夫人也鬆口讓她去管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就是這樣也讓她喜笑顏開。
“你是不是覺得你三表姨是閒著沒事找事,娘家得力就是在府裡什麼都不做,也沒有下人敢得罪她,但她非要來爭府裡的這一點權,給自己找事做。”
說完見虞詩笑的一臉無辜,羅氏手癢捏了捏她的臉:“每次被說中了心裡話就傻笑,像個傻姑娘似的。”
“我是覺得姨母厲害才笑的,怎麼每次我沒說什麼姨母都能知道我在想什麼。”這些日子除了變得越來越像個粘人的小姑娘,虞詩還學會了拍馬匹的技能。
“你這傻姑娘單純的跟一張白紙似的,什麼都寫在臉上,我又不是不識字怎麼就猜不中。”羅氏開了一個玩笑,才道,“你三表姨才不傻呢,她雖然娘家越來越厲害,但她隻得了三丫頭一個姑娘,雖然有個庶子,但是有老太太的前車之鑒,她哪裡會願意放在身邊投入感情養。”
“可我經常見到三表姨抱著四表弟散步。”每幾日去主院吃飯的時候,蕭氏基本都是帶著宋四少爺的。
“雅姐兒都那麼大了,她還沒得一個兒子,總得在老太太哪兒做做樣子,她把老太太當做前車之鑒,可她隻是老太太的媳婦,對於老太太來說睿哥兒無論是嫡出還是庶出,都是她的孫子,三房不能沒有子嗣,如果你三表姨生不出來,睿哥兒記做嫡出又有什麼關係
。”
這是世上有幾個人推己及人,就像是宋老太太進宋家門之後就肚子就一直沒有什麼動靜,被逼著沒法才容了庶長子出來,而當她對著生不出兒子媳婦,采用的方法就是不斷往自己兒子院子裡塞人。
宋三老爺本就是風流的性子,在外有紅顏知己,回府有溫柔小意,蕭氏想懷孕也沒有那個機會。
“沒有親生的兒子,再加上你三表叔又是個不求上進,隻喜歡安逸過日子的,她要是不抓點權在手,就是娘家再有本事,她心也是空空的落不到底。”
對於羅氏每次都能很直接的跟她分析宋家人的性格,虞詩有點喜歡,又有點覺得尷尬,說是長輩,聽完他的壞話她都不知道怎麼接話。
“可是姨母你不是說宋家的產業不多嗎?”既然不多,蕭氏就是想管家撈銀子也撈不到多少。
“再不多也是個三品的官家,在江南數一數二的人家,能差到哪裡去。”回完,羅氏皺了皺眉,“就是普通的人家,當家的媳婦跟不當家的媳婦都是不一樣的,你覺著你是想過吃什麼都能自己決定的日子,還是想過吃什麼都要問人的日子。”
自然是自己決定的了,在羅氏的長篇教導之後,虞詩雖然不可能性子馬上多了個爭權奪利的特性,但至少明白了權利這東西好處。
……
花宴開始的前半個時辰,幾房的姑娘都到了羅氏這裡,虞詩見著大房隻有宋靜姝和宋靜思來了,就問了一聲宋靜琪怎麼沒來。
宋靜姝見著虞詩本來笑的挺高興的,聽到她問宋靜琪,臉色僵了一僵:“六妹妹傷了風,所以就沒過來。”
“哦。”虞詩應了一聲,覺得有些可惜,那次一起出門她不經意看到宋靜琪一直盯著一個飾品瞧,模樣看著想要又不敢提,可憐兮兮的,就趁著幾人沒注意讓雪盞把那個東西買下了。
在回府的車上,她就想給宋靜琪,但因為宋靜姝兩姐妹在,覺著不好就沒給,再後麵她倒是想直接讓丫鬟送到大房去,不過經過了退宋靜姝銀子的事,覺著要是退了銀子,在讓宋靜姝她們知道了她送宋靜琪東西,在她們看來她這件事明擺的打她們臉,跟宋靜琪交好。
想了想就打算趁今天花宴,找個機會給宋靜琪,卻沒想到她人直接就沒來。
“詩表妹怎麼問起六妹妹了?”宋靜姝笑著挽住了她的手,“什麼時候關係那麼好的,我都不知道。”
“隻是沒見到,所以就問了一下。”虞詩笑道。
“人好端端的怎麼就傷了風,昨天在梅夫子那裡不是好好的。”宋靜雅出言打斷道。
“昨天是好的,今天就不能生病了?”宋靜思翻了一個白眼,“三姐姐,你難不成是覺得我們欺負六妹妹,不讓她來花宴?”
“我可沒那麼說。”宋靜雅扯了扯嘴角,轉過視線不去看她。
如果論宋家的姐妹,宋靜思最討厭誰,第一個是宋靜琪,第二個就是宋靜雅了,有時候宋靜雅的排名還會衝向第一,比如說這個時候。
宋靜思怎麼看都覺得她剛剛露出的那個笑彆有含義,瞪圓了眼睛:“好好說著話呢,三姐姐怎麼不看我了,難不成是看不上我
。”
是夫人肚子裡爬出來的又怎麼樣,她雖然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但也不是跟她一樣都是嫡女,而且相比她那個沒什麼出息的爹,她爹不知道要有出息多少倍,她憑什麼就看不上她了。
聽著宋靜思又要找茬,宋靜雅皺了皺眉,平時就算了,今天要待客,被人看到了整個宋家姑娘的名聲都要被她帶差了。
宋靜雅看向了宋靜姝:“大姐,你就不管管你妹妹。”
宋靜思自然就被管教了一番,看宋靜雅的表情就像是恨不得咬她一口,宋靜雅就當做沒看見。
……
到了差不多的時間,已經有各家的馬車陸陸續續的來了,羅氏身邊就牽了虞詩一個,宋靜姝笑著站在了羅氏的另一邊。
宋靜雅冷眼看著,每到這種時候,宋靜姝就恨不得告訴所有外人她是宋家的嫡長女,一口叫一個夫人,迫不及待的讓人看到她。
平日虞詩沒來的時候,宋靜雅跟她都是一人站在羅氏的一邊,現在多了個虞詩,宋靜雅乾脆就沒上前,跟宋靜枝她們站在一塊。
宋靜思雖然被宋靜姝訓斥了一頓,但是見到這場景,還是憋不住地小聲說到:“三姐姐這會不是快哭了吧。”
宋靜雅笑了一聲,沒理她。
宋靜思還要再說,就見跟羅氏說話的夫人看到了宋靜雅,跟她說了幾句話,宋靜雅落落大方的應答,讓那個夫人笑開了花。
宋靜思握緊了手,忍著沒把氣發出來。
這次的花宴讓虞詩見識到了宋家姐妹的另外一麵,除了三房的宋靜晴和平常沒有什麼差彆,依然是安安靜靜的當個隱形人,其他的姑娘表現的都跟平常格外的不一樣。
宋靜姝和宋靜雅落落大方,見誰都三分笑,跟哪個姑娘都能是說上幾句,就是看著比較嬌氣的,也沒見她們露出什麼不耐煩的表情,宋靜枝也是一樣,就連宋靜思也收起了聽到什麼話都要懟兩句的性子,跟關係不錯的姑娘坐在一起說話。
各家的夫人見羅氏簽了一個陌生的姑娘都會問幾句,羅氏就借機把她介紹了她們,虞詩不想辜負羅氏的期待,就試著跟那些同齡的姑娘說話。
這個年紀的姑娘虞詩不知道聊些什麼,想著大家做的是應該都差不多,不知道說什麼,乾脆就說詩詞。
然後聊了幾句,基本上就聊退了幾個。
“……”
發現了這個現象,虞詩乾脆不說話,由著宋靜姝拉著她,聽她跟彆的姑娘說話。
一聽就覺得自己剛剛提的話題似乎對她們來說沒意思了一點,雖然她們也會說些讀書上的事,但是都是淺淺而談,比如說說那句詩寫的特彆美就算了,哪像是她引經據典,還談談作者的構思傳達的意境之類的。
大概明白了要說些什麼,虞詩想再次出擊,不過宋靜姝卻牽著她不放,想讓她融進她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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