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聞要去外省？
聞櫻不掩詫異。
上輩子老聞一直都老老實實在待在老家縣城。
這輩子調到了蓉城工作，已經超過了上輩子，可聽老聞的意思，現在居然又有了新機遇——
能讓領導調任時想帶走，可見老聞的工作能力得到了領導的認可，真要是跟著領導調任到外省，那就是領導信任的得力助手啦！
老聞今年不過43歲，在事業上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又一向是官迷性格，遇到這麼好的機會居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反而愁眉不展。
聞櫻確實很意外：“領導讓你跟著去哪裡呀？”
聞東榮歎氣：“去金陵，離蓉城十萬八千裡，我不想去。”
這麼說就演過了哈，聞櫻根本不信，“真不想去，你糾結什麼呀，回來根本不會提這事兒！”
——可見還是想去！
聞東榮使勁瞪自家這個裡子和麵子都很破的黑心小棉襖。
“你懂什麼……”
一邊說一邊瞅著書房的門。
母老虎進了書房就沒出來，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的話？
聞東榮當然很想去金陵！
他年輕時不願娶領導的女兒，坐了幾年冷板凳，後來靠著筆杆子功夫又得到重用，到底是蹉跎了幾年好時光。
若是那幾年沒被耽誤，他肯定能走的更高。
如今時來運轉，遇到了賞識他的大領導，聞東榮知道這次的機會有多難得。
錯過這次，他後半生說不定都要後悔！
領導找聞東榮談話時，他沒一口應下，就是顧慮著老婆陳茹的想法。
現在的陳茹可不是以前的陳茹。
以前的陳茹上班就是上班，事業上沒有太大追求，聞東榮有了去外省工作的機會，陳茹可以跟著去……現在陳茹自己的事業發展的極好，憑啥要遷就聞東榮跑去外地？
夫妻倆兩地分居是什麼感覺，聞東榮可早就品嘗過了，並不想品嘗第二次。
所以聞東榮很糾結。
一方麵，他舍不得放棄這次機會，另一方便，他又不想和家裡的母老虎分開。
聞櫻上下打量親爹，“爸，你確實變了不少。”
會糾結，說明老聞沒以前那麼自私了，不再以自己的事業追求為人生第一目標，懂得考慮家裡人的感受啦。
這是件大事。
聞櫻提議召開臨時家庭會議，在會上討論聞東榮該不該跟著領導去金陵工作。
“咱們先把利弊分析了，再采取投票方式來抉擇嘛~”
聞櫻的提議已是眼下最好的辦法，聞東榮緩緩點頭，聞櫻將陳茹從書房裡請出來，陳茹一言不發，顯然也拿不定主意。
要攔著嗎？
陳茹知道，如果自己態度強硬反對，聞東榮一定會放棄這次機會。
陳茹確實有很多理由發對。
跟著領導去金陵，聞東榮是得到了機會，但金陵那城市不僅對聞東榮來說陌生，領導同樣陌生啊。
領導去了那邊能做多久，工作能不能順利開展，誰也不確定！
領導工作出色，聞東榮才有發揮能力的平台，領導乾不好，聞東榮就會不上不下啦。
去的時候容易，回來可不容易，就算能再回蓉城，現在的單位還有聞東榮的位置嗎？
“每一次選擇都是賭，賭氣運，賭前程，沒人能替你決定。”
聞櫻從陳茹的語氣中，聽不出陳茹是讚成還是反對，陳茹的語氣太平淡了。
聞東榮把視線投向黑心棉。
儘管嘴裡不願意承認，聞櫻通過自己三年來的優秀表現，向父母證實了她是決策力和執行力的，在這關鍵時刻，聞東榮下意識想征求聞櫻的意見。
聞櫻更不會替聞東榮做決定，“我有投票權，但我媽有一票否定權。你留在蓉城和去金陵，你事業發展的是好是壞，你都是我爸，咱倆的血緣關係又斬不斷。但你和我媽就不同了，畢竟父母和子女都隻能陪你走過一段路，我媽才是你長久的伴侶……你去金陵工作，影響的是你和我媽的關係。”
聞櫻沒有進入過婚姻。
但聞櫻知道有很多夫妻都會麵臨聞東榮如今的境地。
當伴侶有了更好的發展機會時，另一半要不要支持和成全？
陳茹願意支持老聞，那是老聞的幸運，修了十輩子的福分娶到了陳茹這樣通情達理的好老婆！
陳茹不支持，那也在情理之中。
決定權不僅在陳茹手裡，亦在聞東榮手中。
聞東榮若堅持要跟著領導去金陵，為自己的事業拚搏奮鬥，那他就要承受夫妻兩地分居的風險，總不能啥好處都被聞東榮一個人占完了嘛！
陳茹讓他選，聞櫻也讓他選，妻女都給了他尊重，聞東榮反而心亂如麻。
已經戒煙很久的聞東榮，跑到廚房裡把抽油煙機打開，一個人蹲在廚房抽了兩支煙，再回到客廳時已經有了決斷。
“我明天就回絕領導的好意，我選擇留在蓉城。”
事業和家庭孰輕孰重？
個人理想與男人的責任又該如何掂量？
這一刻，聞東榮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他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後悔，但在眼下，他承受不起家庭失和的風險！
陳茹的語氣依舊是沒有波瀾，“你想好了？我是真的尊重你的選擇，你不能今天自己放棄了去金陵，將來又怪我拖你後腿。”
“我不是那種人。”
可能以前是，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聞東榮把失落和遺憾壓下，拍了拍沙發扶手，讓聞櫻把震旦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拿出來看看。
“剛才都沒看清楚！”
陳茹嗤笑，“你還有心情欣賞錄取通知書呀，我要是你，我現在肯定難受死了……你已經選了，現在輪到我說自己的想法，我支持你去金陵。”
這才真是峰回路轉。
陳茹的通情達理，把聞東榮搞懵了。
他下意識否定：“我這一去短則一兩年，長一點的話三五年也有可能，我們兩口子總不能長久分居嘛？”
聞櫻眼底都有笑意。
這三年來，老聞不僅在學著做“父親”，也在學著做一個合格的“丈夫”。
如果老聞一開口就讓老婆放棄工作跟著去，陳經理不僅不會同意老聞去金陵，還會打爆老聞的狗頭。
正因為老聞沒提，陳經理反而很通情達理。
果然聽得陳茹冷哼一聲，“你現在彆想太遠了，我給你一年時間，你先順順利利在金陵工作滿一年，我就把自己的工作也換到金陵去！”
“你、你願意——”
聞東榮意外。
陳茹當然不愁在金陵找工作。
有能力有學曆，還有多年的銀行工作經驗，彆說去金陵，就是去京城、魔都這樣的一線城市，陳茹照樣餓不死！
但能找到工作是一回事，放棄在蓉城的事業局麵，聞東榮都替陳茹心痛。
去了金陵，陳茹未必拿得到現在的收入，現有的大客戶不會跟著陳茹走，陳茹又要重頭開始！
聞東榮想起了陳茹挑燈夜讀的努力，覺得自己確實不該把這件事拿回家說。
“算了，你放棄工作去金陵太可惜了。我剛才認真考慮了一下，媽年齡大了，我也想離她近點，有點啥風吹草動好及時照顧。還有大哥和三弟兩家人，跟著我們搬來了蓉城，我總要對他們照應幾分……”
陳茹支持聞東榮去金陵，聞東榮自己反而退縮了，開始找各種借口。
陳茹嗬嗬笑：“誰告訴你我要放棄工作了，你想得美！媽年齡是大了，但她老人家和大哥家住習慣了，有個頭痛腦熱都是大哥大嫂第一時間送去看病，哪回麻煩到你這個大忙人？說照應大哥和三弟兩家人就更搞笑，我看他們兩家都走上了正軌，有沒有你的照應都能生活得不錯。”
不等聞東榮找出新借口，陳茹眉毛一挑：“姓聞的，你找了這麼多借口，該不會是怕了吧？”
聞東榮梗著脖子，“嗬，我有什麼好怕的！”
“那可就多了，你怕自己能力不足，機會來了也抓不住唄。以你一貫的自大，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失敗，將來就可以把原因推到我身上，還有聞櫻奶奶，大哥大嫂，三弟和弟媳，我們都是拖累你上進的絆腳石——”
陳茹的質疑狠狠戳痛了聞東榮的自尊。
聞東榮立刻跳起來反駁，“哪個怕了，哪個是龜兒子！”
夫妻倆到底是吵了一架。
不過吵架目的不是為了阻止聞東榮去金陵工作，而是刺激聞東榮要服從他自己內心的選擇。
聞櫻看看陳經理，又看看老聞，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唉，真沒想到，自己還能吃到父母發放的陳年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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