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藥泉(1 / 1)

采用jj自動防盜,請不要跳訂過多飯堂裡,一眼看去,大多是同院坐在一桌,也有儒道院弟子與仙道院弟子混坐的,讓林疏想起百曉生詳說上陵學宮裡的一段話來。

大致意思是儒道院內部派係林立,拉幫結黨,各執一詞,隔三差五就要有一場大辯,最是雞犬不寧。還好終究都是文人,動不了刀子。唯一怕的是到了辯無可辯,乾瞪眼的時候,就各自找仙道院裡交好的同窗助陣,便演變成兩邊的鬥毆,然後一堆人被大祭酒罰去垂星瀑下的思過洞麵壁思過,思著思著,又動起手來,實在是雞飛狗跳。

正想著,就見一張桌子上,一個儒道院弟子撂下筷子:“須製名以指實,名不正,言何以順?”

他對麵那個道:“聞之見之,取實與名——不然,你以何解‘白馬非馬’?”

越若鶴道:“且讓我去與他們辯上一辯。”

越若雲“嘁”一聲:“你忘了爺爺怎麼說了?莫與儒道院說話!一旦辯不過,小心丟了如夢堂的臉麵!”

越若鶴道:“我如夢堂以武立身,即使辯不過,又有什麼要緊?”

“辯敗也是敗!”

“辯敗如何算敗?嘴皮子上的事,能叫敗麼?”

“打輸了,你垂頭喪氣,辯輸了,你也垂頭喪氣,辯敗如何不能算敗?”

“我越某人心胸寬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曾垂頭喪氣過?”

“我呸,去年陳師弟不過是‘無邊絲雨’比你練得好了一點,你就烏眼雞似得盯著人家半年,心胸寬廣?”

“我關愛師弟進境,有什麼不對?淩大小姐今天那一手折葉殺人實在比我的手法高妙,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變成烏眼雞了?”

“你明知淩大小姐那是真氣強盛,一力破十會,並無我如夢堂武功的深奧機巧,才‘心胸寬廣’!”

“說得好!那年淩大小姐來堂裡拜會,是誰紅著眼睛在後麵跳腳說‘明明是一般的年紀,怎地她比我強出那麼多’?我若心胸不寬廣,你的心胸怕也隻是個針眼兒了!”

“我說你心胸不寬廣,又未說我便心胸寬廣了——再說,我後來可是對淩姐姐心服口服,如今住在了一起,一定要日日去請教,日後武功有了進境,定要教你好看!”

林疏:“......”

他眼睜睜看著這兄妹兩個越說越偏,越說越偏,從儒道院偏到了淩鳳簫的身上,一時半會停不下來,隻好自己先去取菜。

一邊取菜,一邊走神。

越若鶴與越若雲都是名門正派的嫡傳弟子,他們俱這樣推崇淩鳳簫的武功,連夢先生都說“淩家的小鳳凰名滿江湖”,看來這人的修為在同輩人中確實極為出挑。

他在想,自己上輩子這個年紀時的修為,比起淩鳳簫來怎樣。

雖然還未見過淩鳳簫拔刀,但這人今日震碎竹林,又摘葉傷人,展現出的武功霸道淩厲無比,若換到他十五歲的時候......

——換不成,他上輩子是條安靜的鹹魚,與河豚並不在同一個界門綱目科屬種,遵紀守法,從未破壞過植被,無從比較。

等取完菜回來,這兩兄妹竟還在夾纏不清,林疏默默開始進食,吃到一半,越若雲才終於把話題拉回了儒道院:“你即使要與他們攪在一起,也要換身衣服,莫要讓他們找到如夢堂的頭上來。”

越若鶴大為不滿,試圖和她繼續分辨,越若雲道:“我餓了!不說了!”

兩人這才去取菜。

林疏結束得比他們快些,吃完後,原地糾結了一會兒,道:“我先去藏書閣了。”

越若鶴“嗯”了一聲,道:“回見。”

林疏:“回見。”

走出飯堂,往東走了一段路,他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還是不習慣和彆人待在一起。

那兩兄妹一開始沉迷拌嘴,開始吃飯後又很遵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從頭到尾,並沒有和自己產生過任何交流。

林疏開始想,是不是越若鶴原本邀自己一起吃飯就僅僅是出於禮貌,其實並不想搭理自己。

不過,無論越若鶴怎樣想,最終的問題還是在他自己身上。

他不知道怎樣開口加入一段談話,也不知道和彆人相處的時候自己該乾什麼,即使這輩子,身邊突然多了很多對自己不壞的人,他也還是無法加入其中。

林疏有點迷茫,不知道以後要怎麼辦。

或許......還是像上輩子那樣?

他繼續往前走,先前來飯堂的時候經過藏書閣,故而位置並不難找。

藏書閣是一座共十四層的樓閣,據百曉生說,儒道院的書籍在前六層,術院為七至九層,餘下五層是仙道院書籍。

他循著樓梯往上,上到第十層的時候,氣喘籲籲,感覺已經丟了半條命。

仙道典籍浩如煙海,更有無數基礎功法,所幸每個書櫃都有索引,林疏未花費多少功夫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首先是在煉體功法中篩選,找出一本看起來最基礎的子午鍛體法,不論怎樣,隻有改善這具身體的體質,才能重新拿起劍來。

然後便是經脈的問題。

入仙道的第一道門檻是築基,築基的目的是打通經脈,為日後修煉打下基礎。

適宜修仙之人,天生經脈便如白璧微瑕,隻需按照養氣經運行大周天,時間一久,體內真氣充盈,原本就少經脈滯澀處自然被衝開,稱為“百日築基”,是最好的天賦。

若是天賦稍差,便要多花些時間功夫,十年二十年之內總能打通經脈。

再差一些,便遙遙無期了,世上凡人,大多如此。

林疏這具身體就很凡人。

他在築基相關的書櫃從裡看了很久,終於找到一本清玄養脈經。

大致翻了翻,裡麵收錄了許多潤養經脈的方法,原是為認為自己的經脈不夠寬廣,運行真氣不順利的修仙人準備的,但用到自己身上,似乎也可行。

整本書共分五個部分,分彆是靈丹篇、靈泉篇、靈玉篇、爐鼎篇與雜篇。

雜篇裡記載了一些食物與吐納法之類,可以嘗試。而根據百曉生所說,學宮弟子並不缺少獲得靈丹靈藥的機會,靈丹篇也不是不可行,另外的靈泉靈玉則暫時得不到。

至於爐鼎——不納入考慮,雖然這似乎是改善經脈最快的方法。

總而言之,上陵學宮這個地方,他並沒有來錯,築基雖然遙遙無期,但畢竟有很渺茫的機會。

他又找了兩本與築基相關的典籍,在第一層的冊子上登記之後,將這四本典籍帶出了藏書閣。

出來的時候,夜色已至,繁星滿天。

他忽然怔住了。

煙霞天建在一處高峰上,與碧玉天、琉璃天一同環抱著中央合虛天。

此時,從煙霞天往下望,正能看見合虛天的全部景象。

瓊樓玉宇之中,一座湖泊倒映著漫天星鬥,大約是水質特殊,湖麵上閃爍著柔和星芒。

百曉生的書上說,這湖名為“星羅湖”,源頭是西麵的“垂星瀑”,是學宮的一大美景。

萬籟俱寂之中,林疏覺得它很美,和天上的星空一樣美。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星星了——這是他小時候最愛做的事。因為麵對著無垠星空的時候,他會漸漸出神,錯覺自己也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而不是一個在人群外遊蕩的孤魂野鬼。

駐足望著湖麵許久後,林疏才回了碧玉天。

逐漸走近自己的小竹舍後,他看見裡麵居然是亮著燭火的。

再走近,門也是開的。

繼續走近,廳中桌上點著一盞如豆的燈,椅上坐了個人,正對著門的方向。

“你還知道回來?”淩鳳簫的聲音極度不悅。

誒?

這種感覺很熟悉,類似上輩子運行大周天後的入定。

他伸出右手來。

很孱弱的一隻手,月光下可以看見略微蒼白的手心,一些淺而淩亂的掌紋。

吐納結束的時候,這隻手有點發熱,少陽經和中衝穴變化尤其大,裡麵有一點點微小的真氣。

林疏重新拿起放在床邊的清玄養脈經,把吐納的部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並沒有提到這種狀況。

——見效這麼快的麼?

他收回手,決定再試一次。

這次入定的時間比之前還要長一些,醒來時已經月至中天。

他的右手已經不怎麼熱了,隻有一些殘餘的感覺,那一團微小的真氣也消散了一大半。

他重新翻書,幾乎要把書頁看出花來,也沒有找到原因。按理說,這種吐納法的作用類似春風化雨,潤物無聲,既不該迅速出現效果,也不該效果出現反彈。

林疏陷入思考。

這不應當。

思考無果,他慢吞吞躺下來,打算明天再試。

——總歸不是壞事。

第二天清晨,林疏醒得很早。

如果按照現代的時間,應當是淩晨四點。

他以前一貫是這個時候起床練劍,即使現在不練了,也習慣在這個時間醒來。

昨天發熱的右手,今天已經徹底恢複正常,但阻塞的經脈竟然通順了那麼一絲。

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絲,但放在自己這一具堪稱修仙無望的身體上,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林疏於是又開始一輪吐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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