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救(1 / 1)

林疏覺得,雖然月華仙君未死,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這並不能成為秘籍中斷的正當理由。

他把之前的部分翻來覆去讀了許多遍,揣測青冥魔君到底想寫什麼東西。

但是,這位魔君的思維跨度之大,在先前的部分林疏就體會很深,如今更是不可能猜出後文。

而最後一頁上的“青冥山”在何州、何郡,魔君也沒有提到過,千年來滄海桑田變幻,地名也不知是否還存——即便有後人到了這份秘籍,怕是也難找到這所謂的“青冥山”到底在何處。

便宜徒弟林疏猜測魔君意圖未果,默默合上了寂滅。

此時夜已經深了,外麵的竹海裡,越若鶴兄妹的練功也已經結束。

越若雲道:“爹爹今日又來信了,說,爺爺的腦子,近日愈發的糊塗,分不清物與我,並且常在睡夢中說些玄妙莫測之語,恐怕離羽化不遠,要我們這次放假,不要去外麵,回家看看。”

越若鶴道:“好。”

林疏想了想,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聯係過閩州的李鴨毛一家了。

上一次書信往來還是六月時。

李鴨毛的上陵試,可以說是十分坎坷。

第一年,也就是林疏來到上陵學宮的那一年,夢先生要他回去再多識些字,不然恐怕讀不懂心法秘籍,跟不上學宮的課程。

但是,李鴨毛先前大字不識一個,縱然憑借著天生有些聰明,一年之內,也識不得多少字,於是第二年又被夢先生打回去繼續識字。

第三年,好不容易識了足夠的字,自信可以通過考核,臨考前又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整個人糊塗的很,連門都出不得,自然錯過了為期隻有一個上午的上陵試。

如今是第三年的一半。林疏想了想,不知不覺,自己來到上陵學宮,已經過去兩年半了。

他望向角落的銅鏡,兩年下來,鏡中人已經長開了許多,身量也不是很矮,至少,若是當年的大小姐看到現在的自己,是決計不會再用“矮病秧子”這種形容詞了。

既想起了李鴨毛一家,他便寫了封信,詢問家中情況如何,是否平安。

寫完信後,將它放在顯眼的位置,打算明日出去上課時帶上,交給後山的靈鴿送去閩州。

做完這些便無事可做,他抬眼望向窗外,看著淩鳳簫的竹舍。

那裡黑黢黢一片,兩年來,日日如此,仿佛從來沒有人居住過。

學宮裡新來的師弟與師妹,已經並不熟悉大小姐的名字了。

但對於林疏來說,他這兩年來的生活千篇一律,毫無任何新意可言,並沒有什麼新奇深刻的事情發生,倒覺得唯獨兩年前和淩鳳簫一起度過的日子曆曆在目,仿佛大小姐昨日還打一把紅傘坐在中庭,顧盼生輝,鮮豔奪目。

而他此時看著大小姐的房間,又看看桌麵上那封信,恍然間覺得自己和這個塵世,還是有些牽連的。

又胡思亂想了些什麼,過一會兒,洗漱完畢,放空腦袋,把貓從床中間抱到一邊,睡覺。

每一天的日子,都像這一天一樣平靜無波。

轉眼間,又是許多時日過去。

他與貓的生活沒有任何變化,學宮中的氣氛卻一日一日緊張了起來。

首先是儒道院內部起了爭執,院裡的大師姐謝子涉與大師兄平如許因為觀點不同反目成仇,以他們兩人為首的主和主戰兩派更是勢不兩立,仙道院與術院也漸漸旗幟分明地分成了兩派。

主和的,視主戰派為異端,主戰派更是將主和派當作殺父仇人般看待。不但上課時恥於與敵對派坐在一起,連飯堂都被分成了兩塊——東邊是主戰派,占地麵積比較大,主和派人數相對較少,占據西邊一塊。

——就連煉丹課下課後常問他問題的那個姑娘,都怯生生問過一句:“林師兄,你是哪一派?”

哪一派?

哪一派都不是。

——甚至連吃飯的時候,都要看一看今天兩個派係把飯堂的戰線推到了哪裡,好選一個中間的位置坐下。

所以,林疏被問的時候,沒說話,收拾完東西便走了。

從那以後,姑娘便不大同他說話了。

林疏雖不知道外麵形勢如何,卻也懂得一點客觀規律,主戰主和這兩派的的爭執愈是厲害,就說明戰事愈是迫在眉睫。

亂世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到來,他也沒有什麼可做的,唯有努力修煉而已。

就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中,一個學期臨近尾聲,弟子們可以自由外出遊曆,完成委托了。

林疏不打算出去,畢竟大小姐不讓他亂跑。

“林師兄,”那姑娘破天荒與他說了話,問,“你打算下山做任務麼?做什麼任務?”

林疏:“不做。”

“我與舍友接了一個很難的任務,潛入南北邊境尋找北夏活死人肢體,交給術院研究,師兄願意加入麼?”

林疏:“不了。”

那姑娘的眼神瞬間變得奇異又疏遠:“師兄,你主和麼?”

林疏道:“不主。”

姑娘低頭道:“是麼。”

林疏感覺很沒有意思,便離開了。

他覺得還是大小姐在的日子好過,至少沒有立場問題,他默認自動跟隨大小姐的立場。

回到竹舍,簷角上停了一隻雪白的靈鴿。

——時隔這麼多天,李鴨毛終於回信了?

他招下白鴿,取下它腳上的小玉筒。

玉筒裡塞了一張包點心用的粗紙,草草卷了卷,十二分的不走心。

林疏拆開紙卷。

潦草的字跡,隻寫了一個字。

球。

球?

這是什麼意思?

李鴨毛在玩什麼把戲?

林疏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李鴨毛雖然調皮了一些,卻斷不至於千裡迢迢回信,隻回一個不知所雲的“球”。

他將那張粗紙翻來覆去看,又拿遠看,也看不出什麼玄機。

什麼球?

皮球?

這個時代連蹴鞠都沒有,哪有皮球。

林疏忽然一個激靈。

在這個時代,球這個字,根本不是常用的漢字。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一瞬間,他看著那潦草的字跡,草草卷成的折痕,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字。

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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