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清洗好淩霄的傷口,敷藥,包紮,包紮完,心臟砰砰跳了幾下。
表哥身上,有北夏巫術的印記。
難道他與北夏有關麼?
他覺得不可能。
淩霄是光明磊落之人,而且,方才還出手抓了昆山君。
恐怕是方才的打鬥中,被北夏所害!
那個咒文果真是真言咒還好,若是彆的什麼花紋類似的陰毒咒文,後果不堪設想。
林疏有些焦慮,瘋狂思考現在該怎麼辦?
他自己對北夏巫術一無所知,什麼都做不了。
求助其他人?
不行,萬一他們憑借這個咒印咬定淩霄與北夏有關聯,豈不是百口莫辯。
那就隻有一種選擇了。
找大小姐。
大小姐一定能妥善解決。
然而,他隨即想到,自己並沒有大小姐的聯係方式。若是用靈鴿傳信,也要知道大小姐現在的位置——而他並不知道。
隻能用夢境傳信。在周天演武場中,弟子即使現實中遠隔千裡,也可以同時出現在那裡,自然能見麵。
但他也不知道大小姐在演武場中的賬號。
大小姐甚至可能根本沒有賬號。
他正有些苦惱,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蕭韶。
他們認識,大小姐甚至還說過蕭韶是可信之人,他們兩個甚至還可能有血緣關係。
自己隻要在演武場中找到蕭韶,然後問他是否有大小姐的聯係方式,就可以了。
林疏進了演武場。
石壁上瘋狂刷出消息。
折竹請戰蕭韶。
折竹請戰蕭韶。
折竹請戰蕭韶。
看到這消息的弟子們喧嘩了起來,紛紛往這邊看。
仙道院的師兄們非常雀躍:“折竹仙子終於來演武場了!”
林疏被他們熱切的目光看得很難受,隻盼這一年早點過去,好讓自己擺脫這個仙女的殼子。
這時候,他背後響起一道脆生生的女子聲音:“好你個折竹,終於來了!”
他轉身看,隻見一個美麗的粉衣姑娘橫眉豎目看著自己,腰間佩一把霜花劍。
林疏:“......”
他不認得人,可卻認得這把霜花劍——是折竹這個號上原本佩帶的武器,後來他和蕭韶切磋,把劍打碎了,才換了折竹。
所以,眼前這個粉衣姑娘,正是最開始,夢境出故障的時候,和自己互換了身體的那個姑娘,也就是折竹這一外表原本的主人。
大祭酒罰自己用女身一年才可以去夢先生處更改,所以他隻能維持折竹的形態,但這姑娘沒有犯事,不必這樣,現在恐怕是又捏了一張臉。
然後,今天,把自己逮住了。
林疏感到不能呼吸。
“什麼折竹師妹,哼!明明是個師弟!”那姑娘揮手布下一道隔音的結界,道,“你好不要臉!”
林疏無話可說,感到很羞愧。
那姑娘繼續道:“我今天就要告訴大家,他們心中仰慕的折竹仙子並不是個姑娘!”
林疏:“......不要說。”
姑娘道:“怎麼?你還上i癮了?”
林疏道:“我把幻境打壞,大祭酒罰我用一年這具身體。”
那姑娘聽了,倒沒有像方才一樣凶,而是噗嗤一笑:“這個罰人的法子妙極!”
林疏:“......”
“我若說出來,彆人都會知道折竹是個有穿裙子癖好的師弟,你必定不願意被這樣說,”那姑娘眼珠一轉,“這樣,你給我封口費,我便不說,怎麼樣?”
林疏道:“你要什麼?”
姑娘道:“你武功絕世,現在又因為去幻蕩山,在外麵,此事必定容易辦到。我父親兩年前受了重傷,如今藥材隻差一味萬鬼淵的白骨花,勞煩你去一趟,摘一朵回來,放在藏寶閣寄賣。到時候我自會買下,不會少了你的玉魄。這樣一來,你也算對我有恩,我便不計較你用我精心捏好的身體了!”
萬鬼淵的白骨花,林疏覺得耳熟,仔細一想,大小姐先前接下過“前往萬鬼淵摘取白骨花”這個任務。
萬鬼淵是個極為凶險的邪門地方,對修煉也無助益,弟子們很少有願意去的,仙道中其他人也是如此,所以白骨花是一味極其罕有的靈藥。
他覺得姑娘這個提議可行。
自己占用人家的身體,已經很愧疚,北夏已經注意到折竹可能與劍閣有關係,正在尋找,他不能暴露“折竹師妹”其實是男孩子這件事。
林疏道:“好。”
姑娘道:“那我們就說定了!”
林疏:“嗯。”
姑娘眼中出現雀躍神色:“多謝你!”
林疏道:“不謝。”
姑娘約莫是看到自己父親的傷勢有救,幾乎要蹦蹦跳跳起來,道:“你一定能取到的!”
林疏想了想,自己現在靠著冰弦琴這一上古神器,已經有了接近元嬰的實力,劍閣傳下來的曲譜中,又有許多破魔誅邪的曲子,闖一闖萬鬼淵也可行。
假如表哥傷好之後,可以跟著,就更能取到了。
他道:“可以。”
姑娘滿臉的高興根本掩飾不住:“你真好!”
——方才還凶神惡煞要實施敲詐,如今達到目的,開心成這個樣子,也有點可愛,是個鬼靈精怪的姑娘。
林疏看著她,感覺有點奇妙。
他上輩子不和外人打交道,還從沒有幫助過彆人,更沒有被人感謝過。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看著姑娘的樣子,他感覺自己的心情變好了不少。
但是,想起表哥還在昏迷,又疑似被北夏所害,他就重又變得焦慮起來,道:“姑娘,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去忙!”姑娘道:“我必定守口如瓶。”
他“嗯”了一聲。
姑娘撤去結界,快樂地踏水去了彆的地方。
林疏抬頭看石壁,上麵仍是隻有他請戰蕭韶的消息,蕭韶沒有回複。
看來這人也在忙,沒有時間看玉符。
林疏想著淩霄的傷勢,原地下線,回到現實中。
淩霄還在昏著,貓團在他胸脯上,似乎在睡覺。
林疏把貓拎去旁邊,不讓它壓到淩霄——它對自己的體重著實太沒有自知之明。
貓繼續團在旁邊的被子上睡。
表哥此時呼吸平穩,應該沒有大礙。
他把連接夢境的玉符放在顯眼的地方,以便蕭韶回應自己的約戰時能立刻過去。
做完了這些,他守在淩霄床邊,剛想開始學習寂滅,外麵就響起了“叩叩”的敲門聲。
他走到門口,打開門,見外麵是蒼旻。
蒼旻道:“淩師兄的傷勢怎麼樣了?”
林疏道:“還沒有醒,我在看著。”
蒼旻道:“大家感激淩師兄看破北夏陰謀,又出手打退北夏奸賊,托我來送藥。”
說著,把一個錦囊塞到林疏手中:“師弟一定要收下。”
雖說自己這裡有許多藥,用不著彆的,但林疏不知道怎樣拒絕,也就收下了。
蒼旻開心一笑:“麻煩師弟照顧淩師兄了。”
林疏:“不麻煩。”
蒼旻又問了問淩霄的情況,再次表達一番眾弟子的仰慕感激後,這才離開。
送走了蒼旻,那邊又走來幾個佩刀的漢子。
這幾個人,林疏也認得,正是隨雲刀宗的弟子,先前在客棧裡和淩霄打過招呼,淩霄也出身隨雲刀宗,喊他們師兄。
他道:“師兄。”
幾個師兄也來看淩霄傷勢。
關照完淩霄的傷勢後,為首那個師兄道:“師弟在門中的時候,一直說練不成‘涅槃生息’,眼下看來,儼然已練成了——也多虧他練成了,不然今日幻蕩山上,恐怕血流成河!”
幾人唏噓一番,同樣留下許多藥材靈丹,這才離去。
林疏此番向他們交代情況,說了許多“謝謝”“無妨”“我會看著”,感覺今天一天已經說完了一年的話,很是心力交瘁。
緩了一會兒,他拿起寂滅,開始翻看。
沒看多久,貓忽然叫了一聲。
林疏轉頭去看貓。
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在淩霄身上扒了幾下,看向林疏,又“喵”了一聲。
他立刻把書扔到一邊,去看表哥。
隻見他長眉微蹙,仿佛在壓抑痛苦。
林疏伸手試他體溫。
燙。
燙得嚇人。
而且,整個房間的靈力流動都不正常。
淩霄身邊,混亂流竄著淡紅色的靈力。
可想而知,他身體內的情況隻會更加惡劣。
靈力異常,在經脈中亂竄,後果極其嚴重,而且不是靈丹妙藥所能解決的。
怎麼辦?
林疏蹙眉想了想,轉頭看貓:“你能聽懂我說話麼?”
貓:“喵。”
林疏:“我需要天字庫裡的聚靈丹來幫他,可以給我麼?”
貓:“喵。”
喵完這一聲,它爬到林疏身上,眼睛看門。
看來確實能聽懂。
林疏從錦囊中拿出幾張符籙,道:“能激發它們麼?”
貓:“喵。”
一簇靈力點燃了符籙,,在床周圍形成一道結實的結界。
這樣,就不怕他遇到危險了。
林疏抱著貓走出客棧。
這貓此時靈性得很,用它已經渡完劫的境界的強絕靈力施展出了縮地成寸的法術,又兼是“守山人”,可以控製幻蕩山上一切,當即撤掉所有關卡。林疏一路通行無阻,不多時便來到了浮天仙宮的天字庫前。
貓把庫門打開,林疏循著記憶拿到聚靈丹,立即往山下去。
回了客棧,來到淩霄床前,他取出一顆玲瓏剔透的聚靈丹吃下。
幾乎是丹藥剛剛化開,劇烈的疼痛就從四肢百骸散發出來。
他的手有點抖,勉強壓製住,感受到有絲絲縷縷的靈氣在經脈中生出,立刻忍痛運行起本門心法來,將那些純粹的靈力轉化成自己的。
轉化完一部分,他坐在床邊,握住了淩霄的右手,與他掌心相抵,將自己的靈力輸進去。
根據心法不同,靈力亦有相生相克的分彆。
當知道淩霄現在靈力失控的時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找靈力相克之人為他傳功,將那些亂竄的靈力壓製住!
找誰?
他並不認識外麵那些人,也不知道他們修煉怎樣的功法。
那......唯一的選擇就是,他自己。
淩霄與大小姐的內功簡直一脈相承,都偏向五行中的離火之力。
而劍閣的心法,內蘊冰雪寒意,或許可行。
隱隱約約的白色靈力在手掌相接處溢出,如同寒冰上逸散的煙氣。
而效果,居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千萬倍!
林疏原本以為,要花費很大功夫才能將那狂暴的靈力壓製下去,沒想到,自己的靈力乍一和淩霄的靈力相觸,就毫無阻礙地交融在了一起,兩者相融,重新回到了最純粹的混沌靈力狀態——居然可以相互抵消,實在太巧。
林疏鬆了一口氣,將靈力送往淩霄全身經脈。
靈力運行一刻鐘後,淩霄身體中的靈力便完全被撫平,恢複正常,他微蹙的眉頭也舒展開,從一個病著的好看的人,變成了一個安靜睡著的好看的人。
貓:“喵。”
它繼續團在被子上,準備睡覺。
林疏看到黑貓的表現,知道表哥現在暫時沒事了。
他欲抽回手。
——卻被淩霄無意識地握住了。
由於先前滾燙的熱度剛剛下去,現在淩霄的體溫仍然高於正常水準,讓林疏覺得被微微灼了一下。
他試圖抽手。
淩霄卻握得極緊,仿佛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抽不回去。
林疏繼續抽。
還是抽不回去。
表哥,注意一下你的舉止。
我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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