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亦拔劍出鞘,劍尖清清冷冷一點光,仿佛透著雪山之上的寒氣。
疑似蒼旻的那位,他不必拔劍,重劍無鋒,本就無鞘。
山巔之上本就偏冷,此時日光被遮蔽,如同黑夜,狂風大作,更是寒意大起。
林疏看著天色。
等那濃雲再黑些,如同欲滴濃墨的時候——
一道白光撕開天幕,使人短暫地眼花了一瞬。
林疏在心中默默計秒。
三。
二。
一。
貓猛地打了個寒噤。
雷聲刹那間迸發,震耳欲聾,整座山甚至都微微搖動。
林疏錚錚錚連彈三下,靈力飛蕩,護住貓,而後繼續絕雲霄,幫助直麵天雷的那三人凝聚心神。
隻見高天之上,一道濃紫發黑的天雷,直直朝著這邊劈下來!
仿佛一切為之變緩,天地之間,隻剩那一道威力無匹的巨雷。
——你如何向天道證明,修煉已成,劍心已明,大道已證?
唯有以超凡卓絕的武功修為,擋下九道蘊含天地真意的劫雷!
林疏一晃神,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幾個月前。
他回過神來,看見淩霄揚刀向天,衣袖獵獵。
澎湃刀氣直衝雲霄,在半空中與劫雷相撞!
隻這一下,林疏已經能看出,表哥的修為,恐怕與蕭韶不相上下。
天地寂靜,短暫的一瞬過後,天雷緩緩下壓。
淩霄縱身彈起,身形翩若驚鴻,又是一刀。
巨大的炸雷聲過後,那道紫雷在空中靜了一時,而後緩緩消散。
聚在殿前的那堆弟子也不管他出身哪門哪派,隻管喝彩:“師兄好刀!”
貓也抖得不是那麼厲害了,看來頗為識貨。
林疏琴聲漸低,而後變為連綿清澈。
淩霄畢竟不是渡劫期,硬抗天雷之威,即使表麵上不顯,也會有暗傷,故而趁著第二道天雷還沒有下來的間隙換成療傷之曲,希望能奏效。
半柱香時間過後,天上又傳來壓抑的沉悶雷聲。
第二道!
九道天雷,一道更勝一道。
雲嵐豎劍指天,並指抹過劍鋒,隨著他的動作,劍上清光驟起,赫然是劍意。
隻見雷霆之下,劍光如雪,劍氣縱橫,他運起輕身功法躍在半空,與天雷且對且退,出劍極快,極穩,硬生生將天威磨去大半,等天雷即將壓向人群的那一刻,劍意陡盛,直刺向紫雷!
雷光之下,人身顯得無比渺小,然而仙道修煉多年,以微渺之身,卻有與天地對劍之力。
原本就被消耗大半的紫雷在那一劍之下消散。
圍觀的弟子繼續喝彩:“師兄好劍!”
那少年道:“兩位師兄,你們與天雷對攻,遠勝於我,但論起守禦,還是我最為擅長。”
淩霄道:“拭目以待。”
黑雲滾滾,雷霆低鳴裡,第三道天雷轟然到來。
他卻不出劍,而是將黑色重劍往地上一插!
渾厚靈力以重劍為中心,漣漪一般激蕩開來,然後陡然收住,轉而向上,形成一個正好把四人一貓保護在內的圓形靈力罩,這道屏障厚重結實,靈力的流動玄奧無比,明明是無形之物,給人的感覺卻如同銅澆鐵鑄,不可摧毀。
林疏確認,這少年就是蒼旻!
那一天蒼旻在與蕭韶的切磋中展現出來的就是這樣雄渾的風格,與玄奧精深的靈力控製。
蒼旻雙手握劍柄,雙眼緊閉,周身氣勢節節攀升,那靈力罩也愈發凝實。
紫雷直直向他們劈來!
黑貓身子猛地一抽,把林疏脖子摟得更緊,險些讓他不能呼吸。
麵對直直劈過來,已經近在眼前的九霄紫雷,林疏本能地閉上眼睛。
一秒,兩秒,三秒。
無事發生。
黑貓快樂地“喵”了一聲。
他睜開眼,看見蒼旻雖臉色蒼白,仍抱著重劍咧嘴一笑。
那道靈力屏障被天雷擊滅了絕大部分,隻剩薄薄一層,但是,終究是成功抗下了比前兩道都要厲害的第三道天雷!
那邊的弟子們繼續喝彩:“師弟好法力!”
——都怪蒼旻麵相實在太小,換成誰都想喊師弟。
天空在短暫的寂靜後,繼續響起轟隆的雷聲。
前三道雷劫確實順利擋下,但後麵的劫雷,威力可是成倍提升。
雲嵐道:“你我三人聯手。”
淩霄與蒼旻都沒有異議。
淩霄與雲嵐擅長與天雷正麵相抗,消耗其威力,蒼旻則長於防守,三人配合,竟然真的又擋下三道天雷。
圍觀的弟子不知怎麼誇才好,喝彩聲便換成統一的:“好——!”
若是隻聽聲音,還以為是茶樓裡說書先生說到了精彩的片段,引得一眾看客大聲叫好。
但林疏從四道起,就不再彈奏進攻或輔助的曲子。
他在瘋狂地給那三個人療傷。
再絕頂的天資,再強悍的修為,都掩蓋不了他們還是元嬰期這個事實,和渡劫之間,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
還是不行。
琴聲所能療的傷,遠遠及不過他們在天雷下受的傷。
第七道劫雷緩緩消散。
蒼旻吐出一大口血來,色如金紙,拄著重劍才能勉強不倒下。
雲嵐握著劍的手也在微微顫抖,顯然靈力已經透支。
至於淩霄,林疏看不出來。
但他們鳳凰家的人,一貫對自己狠得要命,所以林疏懷疑他也受了同樣重的傷,隻是掩飾得比較好。
這樣重傷的三個人,絕無可能撐過接下來的兩道雷劫。
這種情況下,他們可以抽身而走,然而君子一諾千金,誰都沒有放棄的意思。
圍觀的弟子們這次沒有喝彩,而是默默地看著中央的四個人。
沉默中,一個元嬰修為的弟子走上前,與他們站在一起。
第二個。
第三個。
然後,金丹期的弟子結伴上前。
登上山頂的人,到現在統共二十三個,都站在了雷劫下。
第八道下來的時候,所有弟子都用儘全力,各色靈力交織,共同擋下了第八道劫雷!
然而,天雷之威,豈容得這些修為尚低的弟子挑釁。
沒有人毫發無損,全部受了重傷。
淩霄抹掉唇角的血跡,淡淡道:“你們散開。”
弟子們也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下一道天雷劈下之時,就是喪命之日,默默退開。
然後對蒼旻道:“你也去。”
蒼旻深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天空下,隻剩下淩霄和雲嵐。
林疏聽著天際滾滾雷聲,感受到天地間那股恐怖威壓,感到異常不安,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淩霄......”
淩霄轉過頭,對他笑了一下:“我沒事。”
林疏抿了抿唇。
淩霄問:“手沒事吧?”
這樣高強度的彈琴,倉促之間又沒有護指的器具,林疏的手指早已紅了起來,微微刺痛。
他知道這比起對抗天雷之人所受的內傷,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林疏道:“沒事,你......”
淩霄左手輕輕撫過刀鋒,道:“安心。”
林疏“嗯”了一聲,還是有點不安。
但他又想,雖然相處時日極短,但表哥的品格無可指摘,是真君子,他若是沒有萬全的把握渡過雷劫,必定不會把雲嵐也留下來一起送死,也不會讓自己也留在近處。
所以,淩霄既然這樣做,就是確定他自己不會死,彆人也不會。
這樣想著,指下琴聲終於重歸平靜。
淩霄道:“很好聽。”
林疏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彆人誇獎自己,心神一晃,不慎彈錯了一個調子。
淩霄看著他,輕輕笑了一下。
天空一聲炸雷響,比之前所有雷劫加載一起都要聲勢浩大。
雲嵐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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