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守株待竹(1 / 1)

魔種都找到了,這東西會積聚魔氣,滋養魔物,蛸隻是其中之一,但有了越老前輩,將魔物全部除去也不是很難,上陵簡當即下了全麵清掃魔物的命令。

魔物可以解決,但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誰在碧玉天放下了魔種?

上陵學宮裡混進了北夏之人?

——但北夏修魔之人,身上帶有濁氣,不可能逃過越不渾的眼睛。

唯一可能的解釋是有人在學宮中放置了魔種,然後便離去了。

——上陵學宮被層層護山大陣保護,不少陣法都是專為對抗北夏魔物所設,若果真是這樣,那麼這人出入上陵學宮,竟如同出入自家的後院一樣,護山大陣失效,怎能不讓人擔憂?

“為今之計,隻有托術院排查護山大陣是否有漏洞。”上陵簡道。

淩鳳簫:“或許是北夏法術又有變化。”

“術院已經開始研究此次的魔物,但願有應對之法。”

淩鳳簫:“嗯。”

林疏頗能理解上陵簡的邏輯。

病毒升級了,自然是開始升級防火牆。

所幸魔物被淩鳳簫提前發現,也不算是亡羊補牢。

隻是,這些魔物的目的到底是不是折竹,卻無法確定,上陵簡和淩鳳簫也沒有提起。

林疏覺得這兩個人的觀察力和智商,怎麼著也不會比自己低。

而大祭酒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是折竹,他沒有提起這件事,會不會是自己想多了?

林疏徹底安下心來。

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著。

而個子高的若頂不住,他能頂得住嗎?

——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不用惴惴不安了,船到橋頭自然翻。

隻見這兩人商議完,將魔種聚在一起,打算銷毀。

淩鳳簫問越不渾:“前輩,確鑿沒有彆的濁物了麼?”

“確鑿,”越不渾道,“快把那個狗崽叫來,讓我看看!”

淩鳳簫道:“正在您的身邊。”

林疏默默往越不渾跟前一站:“”

“就是你?”越不渾眯著眼睛看他,道:“長得也算人模人樣!”

林疏:“謬讚。”

越不渾立即杠興大發:“謬讚?你長得確鑿齊整,我說你人模人樣,是說了實話,何來‘謬’字,又何來‘讚’字?你用詞如此不講究,哼,不過爾爾!”

林疏:“”

越不渾道:“你怎麼不說話了?定是被我說得啞口無言!”

說罷,引頸伸頭等待林疏反駁。

林疏:“您說得對。”

越不渾滿腔抬杠之意,忽然被噎在喉嚨中,一時之間,竟陷入寂靜。

淩鳳簫笑了一聲。

林疏聽見這一聲好聽的輕笑,轉頭往淩鳳簫那邊看了看。

隻見大小姐手指上猶自燃著一簇火,是打算處理魔種的樣子,此時卻望著這邊的場景,唇角勾著淡淡的笑。

笑意裡有幾分促狹,衝淡了往日略有冷淡的高傲神色,竟顯出了十二分的明豔動人。

笑完,大小姐回歸正事,將那團火以靈力送進放著十六顆魔種的深坑中。

這火不是凡火,邊緣泛白,但凡有一點化學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極高溫的標誌。而火焰的主體是濃烈的紅,是淩鳳簫靈力的顏色,火焰甫一接觸到魔種的表麵,就“嗤”地一下瘋狂蔓延起來。

火種冒出了黑色的濃煙,而那魔種之中,竟然發出了吃痛般的嘶聲尖叫,聲音既尖又銳,還叫得很慘,極其難聽。

林疏後退幾步,並且想把越不渾的輪椅也往後拉一些,至少不要讓這聲音傷到老人家的耳朵。

越不渾卻大喊:“彆動!”

林疏停手。

隻見越不渾怔怔望著前方,像是被魘住了,隻呼吸急促,胸脯起伏,身體卻絲毫不動彈。

越若雲失聲道:“爺爺,你怎麼了!”

越若鶴亦是十分擔憂。

越不渾右手緊緊攥著輪椅的扶手,半晌,胸脯的起伏才漸漸緩下來,低低出聲道:“賊賊北夏!”

越若雲“啊”了一聲。

越不渾望著烈火中燒焚的魔種,又沉默了半刻,忽然大叫一聲“亦瑤!”昏死過去。

上陵簡立即向這邊走幾步,伸手探越不渾的脈息。

“情誌所激,氣血逆行,”他道,“老前輩並無大礙,過一兩個時辰自然醒來。”

越家幾個小輩皆十分擔憂,立時道:“我們送老閣主去休息。”

上陵簡點頭:“速去。”

說罷,又轉頭向淩鳳簫:“魔種已毀,此事暫且告一段落。”

淩鳳簫道:“先生,若無他事,我們也回去了。”

“去罷,”上陵簡道,“若有線索,我再找你。”

淩鳳簫便往林疏這邊走,道:“我們回去。”

林疏感覺上陵簡往自己這邊看了看。

他假裝什麼都沒有察覺,對上陵簡禮貌性地道一個彆之後,便隨著淩鳳簫離開了。

路上,淩鳳簫忽然道:“你知道十五年前長陽之戰麼?”

林疏:“不知道。”

“北夏邪術,除魔種之外,還有血毒,”淩鳳簫卻也沒嫌棄他所知甚少,道,“身染血毒之人,漸漸神智混亂,最終變成隻聽大巫操縱的活死人,刀槍不入,無生無死,除非以真火燒灼,不然無法消滅。”

林疏靜靜聽。

“越前輩曾有道侶,是南海劍派的女俠,據說他們二人是少年夫妻,恩愛甚篤,”淩鳳簫道,“十五年前,北夏與南夏大戰,原本南夏占據上風,北夏卻製出血毒,戰場上加入數萬活死人,南夏敗退。”

“越前輩的道侶身中血毒,漸漸變為活死人,最後是越前輩親手以真火將愛妻身軀焚燒成灰,”淩鳳簫淡淡道,“方才他恐怕是觸景傷情。”

林疏:“這樣啊。”

越不渾原本已徹底糊塗了,連兒孫都不認得,方才卻失聲喊出一聲“亦瑤!”大約就是淩鳳簫方才所說的道侶了,個中緣由,也確實讓人唏噓。

淩鳳簫道:“戰場上刀劍無眼,在學宮裡也不算安全。”

林疏:“嗯。”

“我雖會一直看著你,難免有疏漏之處,你還是該有些自保手段。”

林疏:“是這樣。”

這也是他原本一直在想的。

沒有武功傍身,到底是有些心裡沒底。

淩鳳簫道:“先給你挑些趁手的武器。”

然後,林疏就被大小姐帶去了藏寶閣。

然後,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大小姐把兵器櫥上,把那些最為昂貴,又便於攜帶的機括暗器下麵的玉符一個個摘了下來。

摘下玉符,就意味著將它買下了。

然後,淩鳳簫又走到了刀劍的區域,挑了幾把好劍。

刀劍區的人卻意外的多,比林疏上次來看劍時,要多得多了。

這些人又不像是認真挑揀刀劍的樣子,隻在一旁三三兩兩聚著聊天,大多數都是仙道院的弟子,還有三四個穿著儒道院或術院的服裝,這兩個院的人很少來看兵器,今日也是奇怪。

淩鳳簫問:“你們在乾什麼?”

“回大小姐,”他們七嘴八舌,說的話卻難得有一個統一的中心意思:“我們在等人!”

淩鳳簫:“誰?”

“折竹師妹!”他們眉飛色舞道。

淩鳳簫蹙眉。

林疏想,糟了,淩鳳簫原本就不喜歡折竹,這群人居然還提起,大小姐好不容易心平氣和了幾天,這下怕是又要暴躁了。

隻聽淩鳳簫道:“你們見過她?”

“正是沒見過,才要在這裡等,”一人道,“折竹師妹風華無雙,又使得絕妙劍法,我等深深心折,仰慕已極!”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在林疏眼中,這人已經涼了。

淩鳳簫果然冷冷道:“所以?”

“所以我們在折竹劍前守著,仙道院其餘人,無一人敢使折竹劍,故而若有人來買折竹,就必定是折竹師妹了!”

這群人便七嘴八舌道:“折竹師妹必定是要買折竹劍的,要想看到師妹真身,此法最是穩妥!”

“隻是要守株待兔,等上許久,不過,隻要能看到折竹師妹的真身,無論等上多久,我等都心滿意足了!”

“折竹師妹近日未在演武場出現,不能再看見她的劍法,實在是遺憾!”

“蕭韶師兄的刀法同樣絕倫,隻是畢竟是個男人,夢境之外,見不見倒是無所謂,折竹師妹,卻實在叫人想一睹真容!”

林疏:“”

折竹師妹並沒有真容讓你們見。

你們真是上趕著找死。

大小姐不會嫉妒的嗎?

會,很會,先前就因為彆人誇折竹,炸成了河豚。

果然,淩鳳簫唇角勾出一絲冷笑來:“原來如此”

“正是!”

淩鳳簫緩慢道:“折竹劍很好麼?”

“自然是絕世寶劍!折竹師妹定然要買!”

“哦。”淩鳳簫淡淡道。

但見紅衣迤邐,大小姐走到折竹劍前方。

“大小姐,您看這材料,嘖——”

嘖了一半,忽然收聲了。

鴨子一樣嘎嘎不止,守株待竹的這一群人,忽然齊齊被扼住了咽喉。

大小姐把折竹前麵的玉符摘了下來:“我買了。”

“這”有人欲哭無淚,道:“大小姐,手下留情,我們可就指望著折竹劍——”

大小姐慢悠悠道:“我卻也要拿好刀好劍送人呢。”

眾男弟子如喪考妣。

然後,淩鳳簫走到林疏旁邊,把手中十幾個玲瓏玉符放進他手中:“這些夠麼?”

仇視的目光立時落到了林疏身上。

林疏甚至錯覺自己聽到了霍霍的磨牙聲。

林疏:“夠的。”

何止是磨牙霍霍,簡直要提劍來砍了。

但畢竟沒有人敢在大小姐麵前造次,縱然再仇視,也隻好慫著。

林疏覺得自己仿佛在做夢。

大小姐仇視折竹師妹,竟然讓自己意外得到了折竹劍!

而且,大小姐出手買下,無論是誰,都會打消靠著折竹劍追溯折竹的念頭。

畢竟,折竹劍這個唯一能找到折竹的線索,因為過於優秀,懷璧其罪,被大小姐拿去,和許多彆的珍貴兵器一起,用來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倉鼠了。

——師兄們,對不住。

林疏接下了玉符。

然後聽到了師兄們心臟破碎的聲音。

大小姐將他們徹底無視,隻看著他,溫聲問:“喜歡麼?”

林疏徹徹底底感到了被包養的快樂。讀書免費小說閱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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