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車響著鈴,一路暢通無阻的到達了醫院。
醫生護士極速奔過來,配合著從救護車上抬下擔架。
擔架的滑輪在光滑的地板上極速滾動,相互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林敬滿手滿身鮮血,緊跟著醫生。
但是到了電梯門口卻被告知,暫時人滿了。
他看著電梯門關上,然後瘋狂的跑向樓梯。
一口氣跑到九樓,在根據指示牌跑到急救室,他看著急救室門口亮起的綠燈,心微微鬆了些。
然後,伴隨著奔跑過後的疲憊感和窒息感,他大口喘著氣,順著牆滑坐在地上。
手指細微的顫抖著,整個手都帶著乾枯,發褐的血液。
林敬把手插在發絲間,低著頭看著地板的花紋。木製螺旋花紋像是會動一般,緩慢的旋轉,林敬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緊接著,大滴大滴的淚水滴落在地板上。
花紋不再旋轉,林敬的哭泣也沒有聲音。
“師兄!師兄!”
許天樂從走廊儘頭跑過來,一邊跑一邊慌張的叫林敬。
後麵跟著個難得一次沒有比許天樂跑的快的賀辰一。
等兩個人氣喘籲籲跑到林敬跟前的時候,林敬已經快速的把擦乾眼淚,用被眼淚浸濕的紙巾去擦手上的乾枯的血液。
等到一張紙都被染紅了,林敬手上的血也沒有擦掉多少。
非但沒有掉多少,反倒是因為紙巾的揉搓,導致整個手都是就連手腕也被染上了。
許天樂過來看到一副場景就是,他的師兄滿手鮮血,眼眶紅的嚇人,一看就是哭過了。整個人像是收到了極大的打擊一樣,恍恍惚惚的。
可事實就是這樣,他們帶著特警上山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中年男子狼狽往前麵的深山裡逃竄的身影,以及林敬抱著渾身是血的許雅涵滿臉空白,魂都像是沒有一般。
如果不是跟著上山的特警眼疾手快,拿著急救棉按住許雅涵的傷口,那血流的快滿地都是了。
但現在看著林敬的樣子,許天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了
“師兄,你,涵姐一定會沒事的,她那麼厲害一個人一定會沒有事的。”
許天樂安慰的很蒼白,見林敬不為所動,他著急的把手背在身後,使勁戳了戳。
下一秒,賀辰一憋紅了一張臉,嘴裡諾諾半天不知道說什麼,隻是一個勁的點頭。
示意,許天樂說的話是正確的。
一邊等了半天等著賀辰一說話安慰的許天樂傻眼了,繞道賀辰一跟前,緊緊的盯著賀辰一的臉。
看到賀辰一憋著笑,一張通紅的臉的時候,許天樂忍不住了:“不是哥們,你笑什麼?”
“你剛剛戳到我腰窩了。”賀辰一使勁把笑憋進去,才開口回答許天樂的問題。
“哈?”
這下不止許天樂震驚了,就連沉默不說話的林敬也抬起頭看了過來。
看著麵前兩個眼裡都帶著困惑的人,賀辰一清了清嗓子:“嗯,很震驚的事嗎?”
“不是震驚腰窩,而是你也太敏感了吧。”許天樂犯賤的又伸手拍了拍賀辰一的後腰。
要不是賀辰一反應過來一把拉住自己的衣服下擺,許天樂這個沒臉皮還要當眾要把他的衣服掀起來,再看一次呢。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被這兩個活寶這一番動作下來,林敬心裡的恐慌和自責慢慢的如潮水般退卻,空氣環繞在他周圍,讓他得以呼吸。
“這件事現在什麼情況?”
問完這句話,林敬接過賀辰一遞過來的一次性濕巾,垂眸認真的一點一點的擦去手上的血跡。
“那個梁文老老實實的被帶走了,刀疤臉因為吸毒襲警,一隻腿被打折了。”
許天樂說完這句話,就收聲了。
和他並肩而立的賀辰一立馬接上:“師兄,他們會遭到懲罰的。”
“我知道。”林敬點頭,把濕巾丟進身後不遠處的垃圾桶。
手上血沒被擦太乾淨,依舊有粘膩的觸感依附在上麵,讓林敬心裡煩躁。
“警察沒有告訴我家裡人吧?”
林敬習慣性的去掏兜裡的手機,摸了空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被梁文丟在了那個破廠房裡。
賀辰一看出來林敬的想法了,連忙把自己的手機解鎖,點開撥號界麵,遞給林敬:“沒有,師兄是要和家裡人聯係嗎,用我的手機吧。”
林敬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賀辰一如此了解自己。
但驚訝過後是感激,他朝賀辰一淺淺一笑,道了一聲謝,才接過手機。
“我打個電話,等會醫生出來彆忘了叫我。”
賀辰一點頭:“好。”
等走到走廊的通風窗口處,林敬才停下步子,按下那個他從小記到大的手機號碼。
可能因為是陌生號碼,所以鈴響了半天也沒人接通。
林敬摳著窗戶玻璃沿邊溢出來的白膠,等他把那一小片弄平整了,電話才被接通。
“喂,你好。”
女人如細雨般溫柔的嗓音一出,林敬再也忍不住了。
他視線一瞬間變得模糊,他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聲音哽咽:“媽媽,你和爸爸能到醫院一趟嗎,出了一點小事情。”
“木木,怎麼了?什麼事情,彆急,媽媽馬上就到,爸爸和媽媽馬上就到。”
林母隻慌了一瞬間,立馬變得沉穩,轉頭低聲安慰林敬。
雖然林敬隻說了一句話,但就那一句話。
林母一下子就聽出來林敬語氣裡的委屈哽咽還有不知所措,她心裡慌亂的同時,還是選擇強忍著自己的情緒,安慰自己的寶貝兒子。
“木木,現在先找到一個能坐的地方,然後坐下來,如果受傷的話就趕緊去找護士處理傷口。”
林母一邊細細叮囑,一邊抖著手收拾醫院能用到的證件。
“還有,深呼吸不要緊張,什麼事都不是大事,媽媽和爸爸一直都在,不要慌。”
電話裡,林母說話穩當像是一顆定心丸,林敬發現自己的心跳逐漸恢複平穩了。
林母飛快的跑到玄關,連鞋都顧不上穿,就穿著拖鞋跑到了院子裡。
看到院裡澆花的李叔,立馬招呼他趕緊開車。
“李哥,去醫院。”
李叔見林母慌張的樣子,也不多問,丟下手裡的水管,利落的啟動車子。
林母坐上車了,還不忘對電話裡接著說:“木木,現在先不要掛斷電話,媽媽想聽聽你的聲音。”
林敬悶悶的嗯了一聲:“好的媽媽,我那個研討會沒有得到第一,隻是第二,因為最後時間太匆忙了,導致我們有很多數據沒有提取出來。”
“方案不完善,所以隻得了第二。”
林母一邊用另一個手機給林父發消息,一邊輕聲對林敬道:“木木,你認為結果和過程哪個更重要?”
林敬回答:“過程。”
“對,過程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糾結結果。第二也很好啊,不用上台發表致謝感言,很省事。”
林母刻意舒緩林敬的心情。
雖然她急切的想知道兒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林敬沒有主動說,她也不會現在就問。
委屈的事應該當麵說,這樣她才能給兒子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