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蘭閣每一個包間不僅占地麵積大，隔音效果也絕佳，林敬的問話揉和進空氣裡，隨著流動在包間裡無限放大、回旋，直到消失，整個包間都陷入了沉默。
林敬清楚的看著樓煜嘴角的笑是如何一點點落下的，連帶著他的心也跟著不斷往下墜落。
“嗬，阿敬我們之間的關係很親密嗎？”樓煜率先打破沉寂：“我朋友不是很多，我一直以為我們的關係很正常的。”
“而且我們本來也不是朋友，不是嗎？”
樓煜最後一句話一出，林敬心裡猛的有些刺痛，隨後細微的疼痛密密麻麻的從心臟開始往四肢蔓延，林敬說話的聲音也帶著些許顫抖：“我們，不是朋友？”
林敬沒想到這一句對他的影響那麼大，他一直以為自己和樓煜是朋友，甚至這些天樓煜在他心裡的位置都快要超過和自己一起長大的路逾了。
結果今天樓煜給他當頭一棒，林敬不由得在心裡苦笑，他以為的友誼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啊。
“抱歉，是我想多了，對了今天這頓飯多少錢，我把錢轉給你。”林敬恢複了以往的冷漠，禮貌疏離的對樓煜道：“今天謝謝你請我吃飯，勞煩了。”
樓煜看著林敬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一瞬間心慌的快要跳出來：“阿敬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們不應該是普通朋友，我們關係應該更親密一點。”
急忙解釋完，樓煜拉著自己的椅子，連人帶椅整個往林敬身邊湊，眼角下垂，可憐兮兮的像是被雨淋濕的大狗狗，漂亮的臉蛋上掛滿了歉意和後悔：“真的，我沒有騙你，我錯了我不該開玩笑的，原諒我阿敬。”
樓煜拉過林敬的雙手，把整張臉都埋進了林敬的掌心裡，渾身散發的後悔氣息，快要把林敬包圍了。
林敬低頭看著樓煜頭發，樓煜的發質很好不像林敬的那樣柔軟，發黑像是墨水一樣，也像黑色的綢緞，柔然順滑。
同時林敬又發現了一件事，樓煜居然有兩個發旋。他聽媽媽說過，有兩個發旋的人脾氣不好，還很倔強。
但是他看著埋在自己手心裡在默默悔過的人，再一次感慨傳言果然不可信。
“既然把這話說出來了，那就落實吧。”林敬眼裡盈著淺淺的笑，但臉上依舊沒有多少表情，隻是強硬的把手抽出來：“我們自打認識到現在，的確有很多麻煩你的地方，非常感謝。”
話說出來了，但手沒能成功抽離。
被樓煜緊緊的攥住，力道大的，林敬眉頭一皺。
“鬆開，捏太緊了。”
樓煜低著頭，看不清臉色，但一直在搖頭，聲音極小極弱：“不要……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開玩笑了。阿敬……”
林敬心裡憋著笑，順著力道勾住樓煜的下巴，再把人得臉抬起。
樓煜這次很聽話，順從的把臉抬起來。
一抬，把林敬嚇住了。
樓煜眼角通紅，淚珠子不斷的從眼裡溢出來，順著臉滑到下巴，滴到林敬的手上。
淚水帶著人的體溫，燙的林敬一個瑟縮，下意識的想抽手，卻被樓煜攥的緊緊的。
林敬也顧不上彆的了，慌亂的拿手去抹樓煜臉上的淚：“你，你哭什麼，你那樣說我都沒哭，你，你，你彆哭了！”
本來想存著小小報複心理的林敬一下子蔫了，他沒想到樓煜居然哭了，哭的……那麼傷心！
“明明是你先開頭這樣說的，你怎麼還先哭？”林敬手足無措：“好了，我以後不說了。”
“真的，我們是不是比朋友更親密的關係？”樓煜的臉貼在林敬的手心，聲音還帶著哽咽。
林敬無奈的笑了一聲：“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樓煜吸了吸鼻子，心想，誰想和你做朋友。但這話是萬萬不敢說了，因為他不想在看到林敬那拒人千裡的冷漠。
“嗯，是。”暫時是，畢竟以後是更親密的關係。
樓煜說完，兩人相視一笑，都明白這一茬不僅過去了，兩個人的關係也算是說開了，更近一層了。
林敬抽了幾張紙巾，細致的給樓煜把臉上的淚珠子擦去：“你怎麼那麼容易哭？”
樓煜乖巧的仰著臉，被淚水染的清澄的眼直勾勾的盯著林敬：“我隻在三個人麵前哭過，一個是我爺爺，還有一個是我爸和我父親。”
頓了頓，樓煜眼裡閃著光，似乎有點自豪道：“你現在是第四個。”
“是嗎，那我還挺榮幸。”林敬把紙巾丟進垃圾桶，坐直身子，拿起勺子準備再喝一口湯，沒想到碗裡的湯已經冷了，白色的油脂渣混合在湯的表麵看的人倒胃口。
林敬再次無奈的歎息一聲，放下勺子，抬眼一看才發現對麵本該坐著的賀辰一不見了。
把臉轉向樓煜，疑惑道：“賀辰一呢？”
“剛剛去上衛生間了。”回答完問題，樓煜想起林敬剛剛的舉動接著道：“要不要再叫一盅湯？”
林敬想搖頭，但搖不出來，因為他這一頓根本沒吃飽。進來吃了幾口，結果還出了這樣一件小插曲。
想到這林敬瞪了一眼樓煜：“本來不用再叫的。”
林敬長相本來就清清冷冷的，這樣帶著小脾氣和小情緒的一眼，像是鉤子一樣。
就這一眼，樓煜心裡立馬燃起一團火，他努力壓下去，開口帶著不那麼明顯的嘶啞：“咳咳，我再叫一盅。”
林敬奇怪的瞥了樓煜一眼：“你怎麼了，嗓子那麼啞？剛剛不還是很正常嗎？”
這問話把樓煜問住了，怎麼解釋？不能說自己被林敬瞪一眼，就腦袋裡開車開到宇宙外麵吧！
“沒什麼，沒什麼，剛剛哭過身體缺水，有點口渴了。”
這個解釋不合理，但林敬還是信了，畢竟人是自己搞哭的，人說什麼自己也得信著。
林敬趕緊拿起手邊自己用過的茶杯遞給樓煜：“那趕緊喝點水啊，嗓子啞的跟身體裡麵著火了一樣。”
樓煜愣愣的接過林敬遞過來的杯子，腦子裡放著煙花，唇挨上了林敬不久前用嘴唇觸碰的地方。
一向被樓老爺子罵牛嚼牡丹的樓煜第一次，如此細細的品味茶水的甘甜。
樓煜，得意的想，原來不是所有的茶水都是苦澀難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