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也無風雨也無愁(1 / 1)

殿上歡 沐非 1089 字 25天前

丹離感覺自己的雙手在顫抖,抖得幾乎抱不住寧非的軀體。偏偏青鸞的嗓音,仍是清晰地傳入耳中。

“姬家長期持有半麵旗,我師尊曾經仔細觀視過,毫無這等功能。看這情形,你這位前任師兄,就是受了另外半麵軒轅旗的幻力影響,整個心神都被顛覆迷惑了。”

另外半麵軒轅旗……

丹離驀然想到,多年前,在她行刺明瑤華的前夜,寧非曾經搶先一步潛入清韻齋,誓言要向明瑤華討還公道。

難道是那個時候……

豁然想清一切,她的眼眸幾乎變為癲狂的血紅。

“原來,一切都是我害的……”

她一個踉蹌,似泣似笑的嗓音,宛如瘋癲。

“原來,竟是我害了他。”

撕心裂肺的一歎,重劍的劍意吞吐之下,轟然一聲巨響,所有陣勢瞬間灰飛煙滅。

陣局被破,竹林也恢複了清朗的原樣,劇烈的天地元氣變動,化為碩大的冷雨水滴,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

暴雨滂沱之際,天門在京畿的成員也都紛紛趕到,他們驚愕地看見,原本孤傲狠絕的門主,此時卻失魂落魄地呆呆地佇立在雨幕裡。

天空下著雨,世上一切聲調都是混沌晦澀的,地上那具軀體被雨點洗去了所有的血痕,年輕而溫柔的眼再也不能睜開。

她手中有劍,靜靜凝視著他。

隨即,她解下了自己的披風。

鵝黃色的瀲灩冰紋,在夜雨中閃著華貴的暗光,她決然地拋出。

錦緞飛落而下,蓋住那年輕劍客的屍體,也遮沒了她七年來的摯愛和心魔。

轟隆一聲,驚雷劈下,慘白的光在未央宮外閃動著,宴席上的一隻八錦盤,頃刻間摔成了幾片。

“這次又怎麼了!”昭元帝將手中酒杯重重放下,冷哼道,“又是哪個術者在搗亂了?”

最近京城異象頻出,遇到這種怪異的響雷啊、黑夜的,一律都往術者身上算,十有八囘九沒錯的。

左相眉頭一跳,正要出言讓暗衛去看個究竟,珠簾微動,薛汶慢吞吞地回來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你難道一路送她回宮了?”

昭元帝瞥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卻有些心神不安。

薛汶的麵色有些奇怪,看了自家主君一眼,緩緩道:“她離開了。”

“你說什麼!”

咣當一聲,秦聿手裡的酒杯狠狠摔成了碎片,森然怒意從他眉宇間閃現。

薛汶苦笑道:“她倒是沒逃跑,而是天門危在旦夕。清韻齋還真是狠辣,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昭元帝騰地站起來,臉色陰沉,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左相見他神情森然帶著殺氣,身影一閃,攔在他身前問道:“陛下意欲何為?”

“救人。”

言簡意賅的兩字,卻是讓左相的神色更冷了三分,“陛下,我們不能摻和術者內部的爭鬥!”

“我們已經摻和了。”昭元帝冷冰冰地說道,瞥了左相一眼,“由於我對她欺騙行為的憤怒,我們抄了天門的根據地,使得天門在京城的勢力受到重創,這才使得清韻齋有可乘之機。”

“那也不代表朝廷就該去援助某一方。”

左相麵若寒冰,逼近一步,看著昭元帝鄭重而冷然地說道:“陛下,你敢說你不是出於私心私愛,才想插手救援?!”

昭元帝冷冷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良久,他才道:“很久以前,你問我是不是被這個女子迷惑了,我當然斷然否認。那時候,我隻覺得可笑,我的意誌勝過金鐵,又怎會被區區一個女子所困。”

“然而,經過這段日子,我才發現,她在我心目中已經悄無聲息地紮下了根。”

酒歇歌散的小宴過後,他的嗓音顯得有些醺然的磁啞,更多的卻是堅定決然。

“你曾說過,帝王應該無私無欲,心裡有一杆秤,世上的萬物都可以放在上麵衡量。為了霸業和利益,昨日的敵人甚至可以成為盟友。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

“可是今天,我才發覺,原來在我心目中,隻有她……隻有她一個,是不可以放在這杆秤上衡量的。”

他疾步而去,身後隻留下最後一句,在夜風中久久不散。

“因為如果失去她,整個世界對我來說將毫無意義。”

隻剩下左相望著他的背影發愣。

左相隨即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回頭,卻對上薛汶雲淡風輕地一笑。

“看到他還是去救人了,其實你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吧?”

左相聽了這一句,憤怒地瞪了他一眼,卻罕見地沒有反駁。

薛汶蹬鼻子上臉,乾脆勾了他的肩膀,痞笑道:“她畢竟是我們倆的小師妹,見死不救是會被兩個老頭在九泉下痛罵的喲。”

“我們倆的小師妹?”

麵對左相疑惑的目光,薛汶神秘地一笑,不由分說地拉了他,也朝著昭元帝離開的方向追去。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如果你願意,我路上講給你聽吧。在這之前,先跟陛下一起去救人吧!”

左相還沒反應過來,就遭遇他的拉袖神功,“走啦走啦!”

“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快放開!”

“我知道你的衣服很貴,回來賠你就是。走啦走啦!”

“彆再拉了,你這個渾蛋。”

兩人的憤怒爭辯與嘮叨聲,漸漸遠去。

就在這個風雨交加的深夜,宮門第一次開了鎖鑰。不多時,前殿、侍衛軍營都響起人聲喧嘩,好似所有暗衛都被集中起來,玄金色盾牌和甲胄的互相撞擊聲響了起來。

一隊隊駿馬開始馳騁而去,呼嘯著踏過天街上染水的青石板,也驚醒了無數人的長夜酣夢。

雨越下越大,雷電也因為天地元氣的激烈對撞,而頻頻打了下來。

丹離就默默地站在雨中,凝視著,那被鵝黃色披風遮蓋的屍體。

雷電打散了她的發髻,雪白的麵容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她就這麼默默地站著,渾然不覺陣法已破。

而遠處正在苦戰的蘇幕,突然發覺出口重新現亮,頓時清嘯一聲,率領所有人開始朝著出口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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