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低吼出聲,雖然嗓音不大,卻震得寧非心頭一顫,原本與木劍合一的心神,竟是微現破綻
“你說什麼……?”
寧非的聲調有些茫然,好似聽到了什麼奇談怪論,一時不敢相信。
蘇幕看他麵色慘白,手中木劍輕顫,心頭不禁一陣快意,“你真個徹頭徹尾的蠢蛋連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都不清楚”
“她是我的師妹,也是唐國的五公主……”
寧非的話,帶著自己也不敢確信的聲調。
蘇幕哧笑一聲,俊美宛如蓮花的容顏上浮過一道輕蔑笑意,“你上次也親眼看到了,她已經氣絕身亡,裝入棺中,如今卻好端端站在你麵前,你不覺得懷疑嗎?”
寧非想也不想,斷然道:“此乃無翳公子的邪術所為,她原先就是假死……”
“到現在你還要自欺欺人嗎?”
蘇幕眼風一掃,輕蔑眼神幾乎帶上了歎息,他大膽的轉過頭去,不顧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木劍,冷冷盯著寧非,“無翳公子是什麼樣的人,你早該知道,非親非顧,他會這麼賣力去救一個平凡女子?你信嗎?”
暢快看著寧非煞白而不敢相信的神情,蘇幕輕笑了加上了最後一個籌碼,“我師尊跟前代天機宗主乃是道侶,數年來修習法術,我跟她朝夕相處,可算是最接近她、了解她的人——隻有我知道,無翳公子的麵具之下,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師妹,丹離”
說話間,他伸出手,指向遠處半空中,那道白衣珠冠,手拈符咒的身影。
隨著他的指向,寧非的眼神凝聚在那道白色身影之上,麵上終於露出無比的震驚狂亂之色——
“原來……是她”
所以的迷團,在這一瞬終於恍然
多年前,她以劍駐地,拖著重傷之軀離開清韻齋時,為何會有那般冰冷而堅決的眼神
國宴之上,乍然重逢,她為何要挺身而出,擋在昭元帝身前阻止他的劍
當年與她結下親仇的石氏一家,為何會屢屢遭遇不幸
甚至是,那般美麗而蒼白的入殮屍身,也隻是她布的一個局,一個欺騙得他滿心傷痛的陰謀
丹離她,從來沒放棄她心心念念的複仇
萬千思緒湧上寧非的心頭,這一瞬,他感覺眼前、耳邊一陣恍惚,什麼也看不見,聽不到了
胸中的血幾乎要咳嗆到嘴裡,渾身氣流甚至隱隱有逆轉之勢
他陷入了茫然渾噩之中,而蘇幕周身光芒一閃,已經徹底閃開了他的劍尖
而就是在這一瞬,另一邊昭元帝的劍鞘已經徹底刺破那層粉色迷霧,隻聽轟然一聲,半空中石破天驚一聲,好似有巨雷劈下,又似天幕都被扯破了個口子,嚇得人身上發抖。
隨即,粉色迷霧緩緩散去,眼前的一切,恢複了清明平靜。
怎麼可能……?
蘇幕遠遠看著,他的臉上,終於也露出了驚愕之色
而此時,無翳公子也失去了他瀟灑不羈的風姿,一個踉蹌,從空中折墜而落。
一雙健臂將她及時抱住,昭元帝身影快速,金絲黑袍與月華白衣重疊輝映,宛如一副絕美的畫。
這一幕也引燃了蘇幕心頭最後一絲冷靜,他冷笑著,唇邊的笑意陰森而熾狂,讓人不寒而栗
停留在半空中的軒轅旗開始逐漸上升飛起,旋轉間戰誌煞意暴漲,隨即發出凶惡低吼聲,竟是宛如一匹活著的凶獸,君臨四方
“去”
蘇幕的指尖指向的,赫然便是身側的寧非
說時遲那時快,軒轅旗化為一道流光寸芒,朝著寧非疾射而來
凶暴之力與空氣摩擦,帶起無邊罡風熱浪,幾乎讓人站身不住。
寧非身為劍者,雖然情緒極為激動,但仍有絕頂武者的警覺,他閃身一掠,滿以為能避過這道流光,但——軒轅旗實在是太快太猛烈了,隻是擦身而過,便將他整個人都震得跌飛出去,宛如斷線風箏一般。
“噗”
寧非吐出一口鮮血,一時竟委頓在地,很難站起身來。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凶器……”
蘇幕唇角的笑意,更美,更為邪魅,而瞳孔最深處,卻倒映那依偎在一起的黑袍白衣。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更冷更黑,那是天下間最絕美荒涼的光芒。
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看著,整個人都好似著了魔了一般。
求不得,是這世上最痛的魔障
“到頭來,我所求的,終究是一場笑話嗎?”
他冷笑著,似是自嘲,更是最怨憤的詛咒——
下一瞬,他一揮,軒轅旗直飛騰空,好似燃燒了所有的術法之力,朝著兩人當頭劈去——
半空中的四人,正在愛恨糾葛間鬨個不休,而被破除了迷心幻境的長樂宮,卻靜靜的迎來了它最後的華麗一幕。
鮮血從太後身上千百個毛孔湧出,染紅了她蜜合色繡紅的華麗宮裝,太後再也無法承受這股術法反噬,整個人癱倒在地,珠玉滾落了一地。
她細膩光潔的臉上,緩緩出現了各種皺紋,白發,連臉頰的肌肉都開始抽搐抖動著。
一代女中梟雄的路,終於也走到了儘頭。
然而,她卻偏偏不願閉眼,隻是以極慢的速度挪動著,朝著熙王爬去。
熙王隻是凡人肉身,又無迷金之類護持,早就沉迷在幻境之中不可自拔,肉身也開始模糊潰爛,但迷心幻境的打破,卻也讓他撿回了一條命,卻是痛的在不斷打滾
“這樣……你居然還死不了啊“
太後冷笑著,咬牙切齒的凝視著他,好似這具健壯的青年男子身軀是什麼美食佳肴,緩緩伸出手來,想要掐上他的脖子。
“你是他的兒子……我就是化為厲鬼,也不會讓你們一家有一刻的好過“
熙王哀號著,周身流血化膿,好似一隻正在打滾的癩蛤蟆一般,卻躲不過那一隻瘦骨嶙峋的婦人之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昨天還是慈愛母後的那個女人,宛如噬血妖魔一般的,朝著自己掐來
巨大的刺激讓熙王兩眼一閉等死,然而等來的卻不是痛苦,而是一聲清笑——
“師尊,您都快死了,火氣還是這麼大……”
青色光影宛如仙雀,翩然落在兩人之間,熙王隻見來者一身錦服煙翠,青黛之中透出錦繡,麵上黑紗金紋遮蓋,卻隻剩下一雙冷然剔透的眼。
“青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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