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你竟敢”
顏梓低吼咆哮著,不顧一切要衝上前去,卻被熙王手中長劍一緊,頓時又入肉三分,血流如注,“當心,當心啊,你要是再上前一步,我的長劍就要刺個對穿了”
熙王輕聲笑著,以狡貓戲鼠的殘謔眼神上下打量著顏梓,嘖嘖了一聲,“你真是太衝動了,聽到這裡就受不了?”
他輕晃手中長劍,陷入皮肉中的劍尖越發深入,頓時鮮血飛濺而出,引得其餘幾人怒吼一聲,卻攝於顏梓受製於他,自己也非是他的對手,都不敢上前來。
顏梓咬著牙,黑而略帶胡茬的麵容幾近扭曲,耳邊卻傳來熙王肆意的狂笑聲,“那死老頭中了我的劇毒,居然內功深厚,一時半會沒死,就這麼衝殺出來,硬是把我的手下殺了一大片——長劍就這麼到了我的眼前,當時我還是真是害怕啊”
他雖然口中笑著害怕,卻仍是在張狂大笑著。
“哈哈哈哈……所謂天無絕人之路,正當我害怕的時候,大批援兵到了——原來我母親害怕我遭遇不測,又派了五百私兵家將來護衛我——她常跟我嘮叨什麼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沒想到這次還真是被她說中了。”
說起愛子心切的太後,熙王眼中的狂意也略微收斂,變得柔和喜悅了許多,但隨即,顏梓的一聲急喝,讓他唇邊的邪笑加深——
“你、你到底將我師父怎樣了?”
“不要叫得這麼親熱啊,不過是個記名弟子,你還真當自己是根蒜了——你那個死鬼記名師父,雖然神勇無比,但中毒在先,也經不住人海戰術的拖磨,一個多時辰後,他就一頭栽倒在地,隻剩下一口氣了。”
熙王皺起眉頭,白皙俊美的眉間凝成一個旋,“我的目的是學得絕世武功,當然不會讓他就這麼死了——可是這老頭真倔,無論我怎麼問,都不肯說一個字——就連我讓人挑斷他四肢筋脈,他都不肯教我哪怕一點武功。”
顏梓聽到這裡已是雙眼怒紅,他再也忍耐不住,無視胸前即將插入的長劍,一聲怒吼就要伸出手去,掐死眼前這個帶笑的罪魁禍首
周圍幾人見情況緊急,紛紛發一聲喝,七手八腳的抓住顏梓,防止他再朝前被一劍穿心。
這邊亂成一團,不遠處的梅枝叢間,花瓣落得更急,殷紅似血好似飛卷而起——有細微而越來越清晰的沙沙聲,但這時誰也沒心思去分辨。
“小心……小心哦。”
熙王慢條斯理的將他的身軀擺正,無視他睚眥欲裂的表情,嬉笑著說道:“你可千萬不要亂動哦,萬一我手滑一下,皇兄可就要痛失愛將了。”
“顏將軍千萬要冷靜啊——”
身後也有人急喊。
熙王冷笑著,也懶得看一眼這些螻蟻般的小人物,繼續道:“好在還是母後有辦法,增援的家將帶來了她的秘藥,據說能讓最頑強的囚徒乖乖供出實情。我馬上給老頭灌了下去,沒一會兒,他的眼神恍惚,好似看見了什麼幻覺,居然拉著我的手喊什麼‘小離’。”
這一瞬,梅林中的沙沙聲頓時靜止了。
丹離的一顆心,好似也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
天地間的萬物聲響此時都歸為寂靜,耳邊隻剩下這一聲“小離”。
熙王諷笑著,刻意捏著嗓子,學著那蒼老沙啞的聲調,“小離,我這麼多年來的功法心得,就埋在後院那個大水缸下麵……你好好的——”
“嘖嘖,大概是把我當成叛逃的那個孽徒了,沒等說完這句他就斷了氣——哼,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要灌藥才肯說——不過這老頭也真是蠢傻,叛出師門的人又怎麼可能再回來,他居然還巴巴的把秘籍藏著掖著,就為了留給逃走的小白眼狼……”
熙王譏諷的談笑聲,逐漸在耳邊模糊,這一瞬,丹離隻覺得渾身冰冷僵硬,骨肉身軀一寸寸好似要剝離粉碎,隻剩下胸腔那一口血,卻是窒在咽喉,哽咽難吐
師尊的最後遺言,是要自己好好的。
好好的……
怎樣呢?
是好好的練劍,還是好好的活下去?
或者是,好好的去尋找自己的路?
丹離搖了搖頭,任由寂冷的夜風吹拂自己的長發。
她的眼中一片冰冷,無淚,亦無血。
惟有身前的花瓣,好似受到莫名力量的吸攝,不安的飛旋著,亂舞著,好似癲狂驚嚇一般
梅枝劇烈的顫動著,在夜風中拍打出突兀響亮的聲音,黑影拖曳而長,宛如無數鬼魅在暗夜中上獰笑著伸出獠爪
“是誰在那裡,出來”
熙王終於注意到這不尋常的動靜,他微微一驚,隨即沉聲喝道。
下一課,一簇梅枝倒落地上,好似受了驚嚇一般,花瓣亂舞飛揚間,一道纖細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
“是你?”
熙王凝視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麗顏,頓時想起一個時辰前的劇痛,他心有餘悸的跺了跺腳,一時不知該露出垂涎還是痛恨的表情。
月輪一時被霾雲遮住,星光也有些黯淡,出現在他麵前的清秀佳人,半閉著眼,麵容出奇的慘白,整個人不知是驚是怕,烏亮發絲散落垂下,也在微微顫動著。
“昭儀娘娘”
顏梓此時也是一驚,實在料想不到,關鍵時刻出現在眼前的,竟是皇帝的新寵。
他抽身一動,頓時又是一蓬鮮血飛濺而起,卻是徹底脫離了長劍的範圍。
“將軍小心”
又是一陣忙亂,鮮血染上了裙裾,眼前嬌柔的宮裝少女卻仍是默然無語,整個人好似被嚇呆了一般。
“小美人,原來你躲在這裡啊”
熙王回過神來,習慣性的上前一步,欲以食指挑高她雪白的下頜。
“你太放肆了”
顏梓急怒交叫,沉聲喝道——他怎麼也不曾想到,熙王居然色膽包天到如此地步,連皇帝的禁臠也敢調戲
丹離仍是默然,身上輕顫卻是更甚——月光在下一刻又跳出烏雲,明亮的照射在她身上。
清亮冰冷的月色暈染下,她緩緩的,緩緩的,伸出一隻白森森、軟綿綿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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