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 不在梅邊在柳邊(1 / 1)

殿上歡 沐非 1141 字 25天前

第一百十七章不在梅邊在柳邊

夜色籠罩下的深宮大內,從來是深寂幽靜的。

而今夜卻分外不同。

萬千宮闕之間,湧起了讓人不安的騷動,隨即越加蔓延——一個個渾身白光的宮女,宛如石雕傀儡一般直挺挺的往外走,沿途阻攔之人紛紛被打倒在地。

有人發出尖利驚恐的慘烈叫聲,如沒頭蒼蠅一般亂竄亂逃,卻反而死在化為石傀儡的宮女手中,鮮血漫了一地,

漸漸的,有武監與禁衛前來阻攔,卻也是一擊即斃,成為枉死的冤魂之一。

化為石傀儡的宮女們,無痛無怖,天生神力無人能擋,她們目光閃亮而呆滯,以極為古怪的姿勢,緩緩朝前移動著,所過之處,若是遇到抵擋,便是殺戮四起。

一片混亂之中,石傀儡們踏著滿地的鮮血與殘肢,點燃了精美雕琢的宮室。

天乾冷燥,火很快就燃了起來,帶著濃濃黑煙衝天而起。

禁宮大內,無數美輪美奐的樓台高閣,都是雲帝時期建造的,整座主殿皆用木椽契合而成,不用一點鐵釘。

木助火勢,火光衝天而起,燃得高而明燦。

在一處無人的樓台上,有人靜靜凝視著這一場飛焰橫天,眼中閃過滿足與欣慰。

梅選侍唇邊綻出一道笑容,隨即卻閉上了眼,眼角滑下兩行清淚。

“父親,我終於替你報仇了……”

輕輕一句,卻是一字一吐的深入肺腑。

她俯看著這一片混亂與殺戮,恍惚間,好似又回到了相似的場景——

滿麵稚氣的少女,僅有十歲左右,兩朵圓寶髻散落下來,在滿地屍體與破爛營帳之中跌跌撞撞走著,找尋著。

“爹親……你在哪裡?”

滿地血汙,戰旗與破損的甲胄散落一地,血腥的氣味刺得人喉頭作嘔,小小少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噎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瀅兒……”

微弱的呼喚聲從中軍帳中傳來,她不顧一切地跑過去,費力地鑽進那已被鮮血染紅的坍塌營帳。

出現在眼前的,是麵色青白的,雙頰凹進,整個人都倒在血泊之中的父親。

平素英挺豪邁的父親,此時已憔悴得不成樣子,多日的鏖戰,等待他的,竟是這樣一場慘敗。

“父親……父親!”

她急切地喊著,卻一眼瞥見他胸口殘露在外的箭翎,頓時淚落如珠。

“瀅兒……”

她的父親費力的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頭頂,張開嘴,想要勸慰,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萬般無奈,都化為一聲苦笑,一道輕歎。

“我這一敗,殤陽關便是失守,好好的八百裡河山,又要換一個新主人了。“

他哈哈一笑,隨即便噴出血來,染紅了女兒的素白衣袖,更引得她肝腸寸斷!

“這個叫作秦聿的年輕人,果然非凡……”

他嗆著咳出點點血屑,右手卻痙攣著伸向天上,狠狠地,似乎要撕裂那無形而又無常的命運——

“但是我不服啊,我不服!”

“若是沒有那忽然升起的彌天大霧……整整一夜的大霧,伸手不見五指,就算是他趁夜偷襲,我軍也不會損失如此慘重!”

他聲嘶力竭的喊了這一聲,不甘而怨恨的瞪著由帳篷破洞處透出的蒼茫天光,眼角幾乎要裂出血來!

隨後,他急促呼吸著,整個人都蜷縮起來。

“父親……父親!”

挽著唯一愛女的那隻左手,終於也無力的垂落下來。

那一夜,在血腥、殘寥的屍堆中,在破碎卻不失王者威儀的旌旗碎片間,熾熱的火焰,也如同今晚一般飛橫淩天。

梅選侍眯起了眼,從那相似的火光回憶中驚醒過來,低低的哽咽了一句,“父親……”

聲已渺,故人難追。

她靜靜聽著火光的畢剝聲,恍惚間,卻仍能聽到父親那最後的一聲“瀅兒”。

那時候,她的名字,叫作柳瀅,而不是什麼“梅選侍”。

她的父親柳原,乃是姬氏王朝末代的護國大將軍,由靜帝親加九錫,進殿帶劍,一門加封五爵,軍功輝赫,天下儘知。

柳原軍權之盛,就算是身為天子的靜帝,也要退讓三分。

自靜帝之父哀帝時起,朝廷衰微,天子無德,九州群雄紛起,從那以後,朝廷管轄所屬,隻有原本的三分之一州縣。

而柳原卻以自己一軍之力,成為朝廷擎天保駕之柱,連天子都要讓他三分。

這樣一個強勢之雄,卻在鎮守殤陽關時,與一股新興之軍鏖戰九晝夜,竟是落敗身死。

他的死亡,讓一個少年的名字響徹天下——

秦聿!

也就是如今的九五至尊,昭元帝陛下。

這個名字,也深深的刻入柳瀅的心中,讓她在這近十年間,輾轉流離,曆儘艱險,終於以豪商之女“梅瀅”的身份入宮。

她要讓秦聿償還這筆血仇!

梅選侍狠狠的咬著牙,感受著唇邊湧起的血腥粘膩,心頭卻是產生了無窮的快意。

秦聿身為天子之尊,又有絕世武學,憑自己微薄之力,確實難以殺滅……但是,自己無意間掌握的蠻人“石傀儡之術”,卻能驅使源源不斷的宮女,將他團團圍殺!

一切的秘密,就在於那些新巧彆致的宮裝衣料上,染著的那些白色粉末。

有著淡淡清香的白色粉末,總是讓宮女們以為是薔薇硝、茉莉粉,誰能料到,這是將整個宮廷卷入混合殺戮的絕密利器?!

俯視著眼前的一片血腥混亂,她的唇邊露出一絲笑意,得意卻又蒼涼——

“秦聿,你注定將死在這座皇宮裡!”

話音未落,她的身後,突兀響起一道清朗嗓音——

“這可未必呀……”

嗓音清朗中略帶慵懶佻達,卻是異常的熟悉。

她驚愕回身,映入眼中的,竟是朝夕相處的熟悉身影。

“是你!”

她整個人都驚得呆住了,一瞬間,竟如同那些失了心誌的石像一般。

“當然是我,否則你以為會是什麼人?”

帶笑的調侃,仍是那般不正經,絕美的容顏仍是那般攝人心魂,眼波流轉間,卻是與平日截然不同的威儀淡笑。

姬悠緩緩自木階走上,輕拂衣袖上的微塵,笑著凝視著她,“一個轉眼沒看好你,你居然又出來胡鬨了。”

言語之間輕鬆寫意,好似是她在玩著什麼孩童把戲,被他捉了個正著。

(忙了一陣,我先把上月欠債給補上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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