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後,他們就踏上了去燕京的旅程。
這是江雨茉第一次要離開家去外地求學,江父江母都萬分不舍,他們隻有這一個寶貝女兒,背地裡是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女兒會有一個比他們兩個人都要光明的未來,難過的是,這是他們跟女兒離彆的開始,現在是送她出去讀書,以後她也會有自己的生活,甚至是家庭……
江父江母都跟單位請了幾天假,說什麼這一次都要親自送她入學報到。
除了江父江母,段野也會一起去,所以這個送入學的隊伍,相對而言,有那麼一點點龐大。
寧知芋是跟他們一起出發,坐的也是同一趟車。
從寧城到燕京的這一趟列車上幾乎沒有空的座位,都是要去那邊上學或者上班的旅客,車廂裡很熱鬨,江父江母沒一會兒就跟另一對夫妻打成一片。江雨茉跟寧知芋還有段野坐在同一排,江雨茉坐他們兩個人中間,寧知芋負責幫他們打掩護,這一對也即將要分彆的小情侶時不時都要牽個手,靠個肩膀。
寧知芋坐在靠廊道的位置,不經意地往右邊瞟了一眼,看到江雨茉靠在段野肩膀上,段野握著她的手,兩人正在竊竊私語,空氣中都好像冒著粉紅色的泡泡……此情此景也令寧知芋在心裡長歎,早知道她就跟叔叔阿姨坐一塊兒去了,都好過在這裡當瓦數高的電燈泡。
電燈泡……
想到這個詞,腦海裡就會浮現一個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其實她也很想他。
江雨茉肯定不是有異性沒人性的朋友,跟段野甜甜蜜蜜的,也沒有忽略寧知芋的黯然,跟段野說了會兒悄悄話後,就以要去餐車為由,拉著寧知芋離開了座位。到了餐車,也沒急著點單,而是站在車廂的連接處,一邊看著外麵疾馳而過的風景一邊閒聊。
“周寂回燕京了。”江雨茉裝作不經意地說,“可惜新生報到有很多雜事,不然我們還可以去他那個超級酷炫的豪宅玩一玩。”
她都搞不懂,明明跟周寂已經說通了,周寂好像也已經接受了出國這個決定,怎麼這兩個人還沒和好。
寧知芋靠著一邊,彎了彎唇角,“誰知道他。”
江雨茉拉了拉她的手,湊過去,好奇問道:“真打算就這樣再也不說話了嗎?”
可能是閨蜜心理吧,她本身也是幫親不幫理的蠻橫人,頓時對周寂也有了不小的意見,“他怎麼回事,我們都好說歹說了,結果現在他自己又傲嬌起來,哼,肯定是希望我們去哄他。”
寧知芋笑著搖了搖頭,“他可能是……麵子上過不去吧。”
“畢竟當時他那樣堅決地不肯出國,跟我爭論了那麼久,跟他父母也僵持了很久,結果還是被說服要出國,他肯定覺得自己沒麵子。”寧知芋也很頭疼,“沒辦法,誰叫攤上這麼一個人了呢。”
除了哄著,還能怎麼著?
江雨茉感慨,“周寂何德何能啊!他還不知道珍惜,還天天彆扭得不行,糾結你到底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
這個時候寧知芋還是說了一句公道話,“也不怪他。我自己也擰巴得很,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但……哎,雨茉,”她靠著窗戶,看向外麵,神情莫名落寞,“其實,我挺想他的。”
江雨茉看向她。
她還挺懂知芋,因為想到幾天後會跟段野分彆,她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不知道為什麼會搞成這樣。”寧知芋垂著頭,“我是想要開開心心的送他出國的,感覺這件事被我們搞砸了,他沒有多開心,我也一樣。其實我現在也會反省,兩個人之間,應該怎麼著都不可能全是一個人的問題吧。”
“彆說這個了。”江雨茉湊過去抱著她的胳膊,“反正呢,我是聽說過一句話,就是一定會在一起的人,最後還是會在一塊兒。我猜啊,以周寂黏人的性子,他最多最多裝酷一個月,不能更多了,你‘痛苦’的日子還在後頭呢,你肯定是甩不掉他的。”
寧知芋聽著聽著,心裡也高興起來。
“希望吧。”寧知芋也開了個玩笑,“不然我總覺得我是不是對他太無情了。”
寧知芋重新開心起來,江雨茉也鬆了一口氣,兩個人買了飯,高高興興的回了原本的車廂。江母問了高鐵上的盒飯多少錢後,整整念叨了二十分鐘依然一臉肉疼,“搶錢吧,這個盒飯在外麵十塊錢一份都沒人要!”
江雨茉果斷甩鍋:“……知芋買的。”
寧知芋:“?”
對,這幾份盒飯的確是她買的。
她是覺得在江家吃了好多頓飯,這時候買飯她肯定不會讓江雨茉出錢。
江雨茉沒有爭過她,隻好讓她付了。
果然下一秒,江母的火力對準了寧知芋,“小寧,那阿姨就要批評你了,也就幾個小時,我們下車後再去吃飯也可以。這五份盒飯加起來,夠我們等下找個餐館吃多好的菜了,小寧,你可不能被我們茉茉帶壞了亂花錢。”
江雨茉:“??”
江父拆開了一次性筷子,“你何必教她們節儉,該吃就吃,該花就花,小寧彆聽你阿姨的,在外麵要舍得,要對自己好一點,不過叔叔還是要說說你,這盒飯確實是有點貴了。”
寧知芋哭笑不得,攥緊了筷子,心裡卻感到很溫暖。
好像從來都沒有長輩會這樣念叨她。
如果爸爸媽媽還在的話,應該也是這個樣子……
五個人吃完飯,段野很自覺地收拾垃圾,江雨茉也趁機跟了上去。江父江母全當沒看到,又繼續跟才結交的朋友談天說地,兩個中年男士在暢談國際形勢,兩個女人則炫耀著各自的孩子,順便再討論一下聽說的八卦極品。
寧知芋喝了口水後,低頭看向手機。
段野扔了垃圾,又洗了手後,跟江雨茉站在車廂連接處聊天。兩人處於熱戀期,難免時時刻刻都想黏著對方,但性格使然,也的確做不出在公共場合又抱又親的行為,隻能並肩站著閒聊,但路過的旅客們都會下意識地看他們一眼,真正甜蜜的情侶可能就是這樣,即便沒有很親密的擁抱親吻,但外人也能看出他們是一對來。
“想到要軍訓,我的腦子就嗡嗡嗡的。”江雨茉抱怨,“為什麼非要把新生軍訓定在最熱最熱的時候呢?想不通,我們不是祖國的花朵嗎?”
段野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們高中剛入學的時候也有新生軍訓,不過高中的軍訓不像大學這樣長,那個時候五中就隻軍訓了一個星期。
那麼熱的天,還要穿著相對於短袖短褲來說很厚的迷彩服。
熱得汗流浹背也不能動,誰動了就要被教官劈頭蓋臉的一通嗬斥。
段野那會兒還好,軍訓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江雨茉就受不住了,幾次都搖搖欲墜,但都撐了過來。她那會兒也嬌氣,幾天下來,目光渙散、肌肉酸痛,坐在草地上呆呆的樣子到現在回憶起來他都覺得很可愛。
他去找她,問她想吃什麼。
五中的食堂當時規模也不大,到了飯點人擠人。
她喃喃道,漢堡。
學校裡根本就沒有漢堡,這無疑是給段野出了個難題,但那時候江雨茉就隻是回答一個問題,她沒想要段野給她買。誰知道,段野還是當真了,晚上竟然翻牆出了學校,江雨茉在宿舍熱到恨不得衝冷水澡的時候,接到了他的電話。
她下樓,不知道他要找她做什麼,她隻知道很熱。
宿舍沒空調,熱。
外麵也熱,一絲風都沒有。
想到明天還要在烈日下站軍姿,江雨茉都想哭著回家找媽媽了。
她一臉生無可戀的下了台階,來到他麵前,有氣無力地說:“找我什麼事?”
段野跟變魔術一樣,變出了一個漢堡、一杯冰奶茶,“不是想吃麼?”
似乎是從那一刻開始,江雨茉隱隱感覺到,段野跟其他男生是不一樣的。
好像,隻要她想要的,隻要他能辦到,他會竭儘全力地給她。
之後高一再到高二,兩年時間,江雨茉才終於確定了,段野對她是偏愛。
誰能抗拒得了“偏愛”呢?
“這個給你。”段野的一句話將江雨茉拉回了現實,拉回了這輛前往燕京的列車上。
江雨茉沒反應過來,低頭一看,他遞出的是一張卡。
這?
江雨茉抬眸,一臉疑惑茫然,“這是什麼。”
段野也有些緊張跟不自在,“卡。”
她當然知道是卡……可是,他給她卡做什麼?
“你給我這個做什麼?”江雨茉震驚地問。
“想給你。”段野艱難地說,“裡麵的錢不算很多,你拿著,給你用的。”
他這幾年下來,最後也有一些些存款,比不得彆人那麼多。他分成了三份,一份給了他媽媽,他知道他媽不缺錢,但這也是他的心意,也是他的決心,他想告訴他媽,她還有一個兒子,她還有一個依靠。
吳美雲女士在收到兒子給的錢時,雖然不多,但還是哭了。
還有一份,就是他手中的這張卡,是給江雨茉的。
至於另一份,是他留給自己的一點生活費,不多,隻有幾千塊,但也足夠了,他本身花錢也不多。
江雨茉後退一步,沒有接那張卡,“可是……”
“沒有可是。”段野低著頭,“這是我很早前就想做的事。密碼是你的生日。”
江雨茉一直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
怎麼說著說著,就給了她一張卡呢!!
他們不都還是學生嗎……不,段野已經不是,可他也不過才十八九歲,怎麼就跟上交工資卡一樣了呢?
段野看她杏目圓睜的模樣,沒能忍住心裡的喜歡,探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叔叔阿姨給你買了房,每個月還要還房貸,我知道你心裡很有壓力,也知道你想上大學後穩定下來去找一份兼職自己賺生活費,我理解也支持,你很棒,也很厲害,但是,”他停頓了一下,“但我還是想讓你享受輕鬆愉快的大學生活,有想吃的就去吃,有喜歡的衣服就去買。”
江雨茉靜靜地聽著,越聽,心裡就越是酸澀。
段野又聲音低沉的說:“嗯,大多數時候我都沒辦法陪著你,我心裡也不好過,你不用有壓力,這實際上也是我的動力。”他笑了聲,“正好你也管管我,讓我不要亂花錢?”
他支持她每一個決定。
不會在她想要獨立自主的時候跟她說“我養你”,他永遠也不想拖她的後腿,但是,他希望,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她能過得更開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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