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五中高三各個班級都在開家長會。
江母跟顏母關係好,兩人坐在一塊兒,聽著老師分析學生的成績。江雨茉跟顏晴的成績都差不多,處於班級中遊偏上一點點,普普通通、不上不下,每次考試雖然不會有太多的驚喜,但也不會有驚嚇。
一般班主任都是重點關係成績好的以及成績差的。
顏晴就吐槽過,像他們這些中遊學生,就跟很多三胎家庭中的老二一樣,上麵有可靠的老大,
江母跟顏母嘴上不說,但心裡對女兒都是滿意的。
開會流程他們這些家長都熟了。
還有的上班族其實根本就不願意來,不過為了配合學校表示對高三這一年的重視,這才抽出空來開會。
結束後,江母跟顏母約著去逛街。
兩人都是剛做了頭發,手挽著手下樓。現在正值下課休息時間,段野他們去了一趟超市買水,回來教學樓就碰上了。
如果迎麵來的是江雨茉,那郭世超跟趙正肯定要揶揄打趣一番。
可現在是江雨茉她媽……他們哪裡敢在長輩麵前放肆,隻能安靜如雞,彆提多乖呢。
段野跟江母是打過好幾回照麵,但還是有些不知所措,今天的確是開家長會,可也沒有想到會跟江母直接碰麵。
江母還大大方方地衝著段野笑著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段野身體僵硬,居然給江母鞠了一躬。
江母沒有跟段野說話,拉著還想打量段野的顏母離開了。
一直等看不到她們的身影了,段野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趙正跟郭世超也才終於敢開口說話,“嚇死我了,段哥,你這算不算撞上丈母娘了?”
段野皺眉:“彆亂說。”
郭世超笑道:“要我說,還是茉姐剛,直接在她爸媽那裡過了明路。”
難怪段哥這樣喜歡茉姐。
誰會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呢。她不會覺得段野這樣的壞學生喜歡她是一件需要遮掩的事,她永遠大大方方地,不畏懼任何人知道。
段野沒搭理他們倆,反而低頭去看自己今天的穿著。
深灰色寬鬆長袖、黑色褲子。
雖然知道自己沒有奇裝異服,但他還是鬆了一口氣,接著又摸了摸自己那板寸……
段野從來不會穿奇怪的衣服,也不會去染發燙發。
……
另外一邊,江母挽著顏母的手走在校園的柏油路上。
顏母難掩八卦之心,興致勃勃地說:“那個姓段的男孩子還蠻高的,長得也好,你剛才可嚇到他了。”
江母無奈道:“我也沒想到會碰到,看著是比上學期高了些。”
“看著這些小家夥們,就總覺得自己老了。”顏母摸了摸眼角,“對了,我辦了張美容卡,過兩天一起去洗個臉?”
“你還辦卡,沒上夠當呀?”江母說,“上次你辦的美發店的卡,我看那家店都改成做汗蒸的了。”
“說起這個我就煩,裡麵還有幾百塊沒用呢。”顏母擺擺手,“不說這個了,這個姓段的男孩子跟雨茉好長時間了吧?”
“什麼叫跟。”江母翻了個白眼解釋強調,“他們兩個就是朋友,普通朋友曉得吧?我們茉茉答應過,高考之前不談朋友的。”
“他們兩個人不是互相喜歡?”顏母也從女兒那裡聽說了一些事情。
江母歎了一口氣,“我也不好阻攔,你彆看茉茉平日裡又乖又聽話,這孩子啊,實心眼,較真,又長情,小時候給她
買了隻兔子養著,那兔子後來生病死了,她哭得不行,我跟她爸就哄她,帶她再去挑一隻兔子,她怎麼也不肯,那會兒她才上幼兒園,之後不管什麼都不肯養,問她為什麼,她說她不想忘記那隻兔子,而且那隻兔子在天上看到她養了彆的寵物會傷心。”
顏母撲哧笑了起來,“蠻可愛的嘛。”
“她認死理,倔強得很。”江母說,“我跟她爸一合計啊,就覺得這事不好攔著,隻要她自己把握好分寸就好,我們這當父母的,就隻能在旁邊提醒她保護她。但這個路,還是得她自己走。”
顏母聽了後也悵然若失地說:“誰沒有個年輕的時候,你這樣做是對的,真要費勁巴拉的去拆散他們,說不定會有反麵效果,以後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不過,他們還是孩子,今天是喜歡得不得了,可能過一段時間也就放下了。”
江母點了下頭,“也隻能這樣想了。”
今天下了課後,江雨茉是跟段野兩個人去買的飯。
有時候他們會單獨去吃。
在食堂買了好幾份小吃,有生煎包,有鐵板燒還有一份拌飯。是段野約的她,段野提著打包盒,江雨茉走在他身旁,兩人穿過學校的後山,來到了一處小山坡。十月份的氣候宜人,夕陽也格外的美。
兩人坐在小山坡上,聽著後山樹林的鳥兒拍打翅膀的聲音。
微風習習,帶著一股綠草的氣息,特彆的愜意。
以前高二的時候,他們都是去教學樓的樓頂看夕陽吃飯吹吹風,但那一屆有高三的學長壓力很大,差點鬨出了跳樓事件,學校這邊就將去往樓頂的那扇門鎖死了,不準學生們再上去。他們的秘密聖地也就沒了。
還好現在有了小山坡。
這邊都沒什麼人過來。
巡邏的老師們也要吃飯,不會這個點過來。
江雨茉早就食指大動、迫不及待了,拆開一次性筷子夾了鐵板燒裡的培根,滿足的眯了眯眼睛,“就是這個不健康的味道,太想念了。”
段野跟她並肩坐著,從口袋摸出一包紙巾。
這是剛剛在超市買的。
他並不習慣隨身攜帶紙巾,但跟她這樣在外麵單獨吃飯時也會買一包。
江雨茉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巴,“你不吃啊?”
段野看著她,“你吃完了我再吃。”
江雨茉:“……”
隻有他們兩個單獨吃飯的次數並不是很多,以前是沒有特彆注意到,現在想想,段野真的跟她爸爸媽媽好像,在家裡的時候,隻要她喜歡吃的菜,她爸爸媽媽就很少去夾,甚至乾脆不吃全都留給她。段野也是這樣,有時候他真的很細心,一起吃飯時,他會注意到她吃了什麼菜,如果她多夾了幾筷子,那他就不會去碰那道菜了。
一直以來,她的爸爸媽媽雖然沒有明確反對她跟段野來往,但她從她媽的一些話裡聽得出來,他們都不看好她跟段野。
他們覺得,她現在太小,才十七歲,什麼都不懂。
似乎所有的大人都是這樣,不管是開明的,還是不開明的,他們都是“傲慢”的。
不相信他們會長久,不相信他們會走到最後。
江雨茉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不會變成這樣的大人,但她想,就算以後她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了,她也永遠不會否定掉段野對她的感情。
她是小,她是沒成年,可她不是傻瓜,她真的真的分得清誰對她是真心,誰對她隻是一時新鮮啊。
江雨茉從另一個碗裡夾了一個生煎包遞到他嘴邊,跟哄小孩一樣,“啊,張開
嘴~”
段野眼裡閃過無奈的笑意,卻還是張嘴咬著那個生煎包。
“今天下午碰到阿姨了。”過了一會兒,段野開口說道。
這也是他約她來這邊吃飯的原因。雖然他也不知道要跟她說什麼。
江雨茉也不意外吃驚,“嗯,然後呢?”
段野斟酌著回:“她好像對我笑了一下,我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眼花。”
江雨茉盯著他的眼睛,煞有介事地左看看右看看,“你近視了嗎?”
段野:“……”
他也盯著她看,“沒有。”
江雨茉:“那就沒問題啦。你沒看錯,我媽媽是不是很好?”
她才不會把媽媽說的那些話講給他聽。
但就算媽媽說了那些話,她媽媽還是很好很好的大人。
段野點了下頭。
他知道她的爸爸媽媽有多好。好到,其實她不知道,他在看到她媽媽時,有著類似“歉疚”的情緒滋生。
“是吧是吧~”江雨茉很得意的說,“我爸爸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媽媽。”
話到此處。
江雨茉跟段野都是笑過之後愣了一下。
其實認識這麼久,江雨茉從來沒聽段野說過他的父母,她知道他是單親家庭,知道他跟著他媽媽生活,除此以外彆的也不清楚。她相信,不是段野想要隱瞞什麼,而是他不願意說,他不願意說,她就不會去問。
反之,如果她想知道,隻要她問了他,那麼他不管有多為難,多不想開口,他也會全部說給她聽。
他對她一直就是這樣。
“我媽也很好。”一陣沉默後,段野低沉的聲音傳來,他的手隨意搭在膝蓋上,眺望著天邊的彩霞,“我小時候調皮,天天在外麵瘋玩,有一次跟他們去了水庫玩水,玩累了我沒跟他們回家,在草叢裡睡著了。她以為我出事了……”他轉過頭看她,眼裡有著溫暖的光,“她沒哭,但她完全說不出話,就啞了,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好的。”
江雨茉怔怔的看著他,聽著他用平淡低沉的聲音說著這些事。
“她是個很堅強的人,丈夫被工廠派到外地學習時,是她一個人帶著我,後來她的丈夫回來了,要跟她離婚。她的丈夫覺得外麵很好,碰到了一個讓他少奮鬥二十年的人。”段野淡淡的說道。
江雨茉的喉嚨一瞬間哽住。
她想過,也許有一天段野會跟他說起他家裡的事。
可她沒想到,會是今天。
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
她也沒多想,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牢牢地抓住。
“我們以後都不要理他了。”她看著他,麵容天真,語氣卻很堅定。
就好像是在說,她永遠都站在他這一邊。
段野的眼睛一下子有了不一樣的神采,他悶悶的笑,“你不知道,這些年來一直都有人勸我,勸我理他。”
“那你想理他嗎?”江雨茉問。
段野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搖了下頭。
“那我們就不要理他。永遠也不要和好。”江雨茉說。
“還要聽嗎?”段野側頭問她,“想聽的話,我都說。”
江雨茉愜意的伸了個懶腰,“今日份的傾訴到此為止啦。”
她知道,他說得有多艱難。他都沒發現他自己的手背青筋暴起吧。
這應該是讓他很難過的事。
她衝他眨了下眼,“反正以後多的是時間嘛,留著慢慢說。”
不著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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