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五章(1 / 1)

第六十五章

“哎呦,曹公子您來了啊!奴家可想死您了!快請進……”

李媽媽上前便去迎那位浪蕩的貴客,眉眼都帶著討好的笑,看他懷中抱著嬌滴滴的小美人兒,微妙覺得被搶了生意,麵上分毫不顯。

“還是您的老位置,給您留著呢,上回未喝完的酒要我給您端上來嗎……”

說著,她還拋了風情萬種的媚眼。

異常誇張。

賀蘭瓷用眼角餘光覷見,頓時一凜,又攥緊了陸無憂的衣襟。

陸無憂安撫似的輕拍了她的胳膊。

他倒是一副慣常風月的模樣,用濟王妃侄兒的聲線油滑應對——她也沒想到他能換個聲音像換個人似的,腔調,語態都截然不同,要不是身上氣息還有那麼一分熟悉,她都要以為是其他人抱著她了。

“都端上來,有什麼新鮮玩意也儘管上。”

他隨手便擲下了一錠銀子。

見了銀子,李媽媽立刻笑靨如花,忙收進袖子裡,仿佛就在等他這句:“好嘞,保管叫您滿意。”

被陸無憂抱著,跟在小廝後麵一路向裡,四周鶯鶯燕燕聲不絕,脂粉氣息濃鬱。

都是推杯換盞、尋歡作樂的人。

曹顯安的老位置在二樓臨著欄杆,向下可以望見一個台子,有三四個衣著清涼的舞姬在跳著異域舞蹈,旁邊更有琵琶女、琴女等奏樂以合。

陸無憂把賀蘭瓷輕放在身側,隨手給她摘了帷帽。

雖然明知自己易了容,但賀蘭瓷還有點緊張,下意識低垂著頭。

那邊陸無憂已經靠過來咬耳朵道:“那個彈琵琶的,就是葉娘。”

賀蘭瓷這才抬頭去看,此地位置好,距離不算太遠,能看見撫琵琶的是個容貌清麗的女子,約莫雙十年華,蹙著眉峰,是很溫婉嫻靜的長相,著實不像個青樓女子,倒像個大家閨秀。

也難怪那位恪守成規的監察禦史會慕戀上她。

沒等賀蘭瓷開口,酒已端上桌,更有兩個美貌少女巧笑著過來奉酒。

“曹公子……”

“見過曹公子……”

聲音柔媚得直發顫。

賀蘭瓷又一凜,突然感覺到自己放在桌下的手被人握住了,下意識轉頭,就見披著曹顯安皮的陸無憂神色悠然地把兩腿往桌上一翹,身體舒展,懶若無骨地斜靠在椅背上,同時示意那倆美貌少女道:“來,給爺按按腿。”

賀蘭瓷:“……?”

你適應得也太快了吧!

那倆美貌少女絲毫沒覺得哪裡不對,立刻一左一右過來給他按腿。

陸無憂順勢把賀蘭瓷又給攬過來,繼續咬耳朵道:“待會我把葉娘叫過來彈曲,順便欺負欺負你,你裝柔弱可憐,博取同情,離席後看能不能同她攀談上,略微試探下她是不是真的毫不知情。”

賀蘭瓷半撐著他胸膛,也極小聲道:“我儘量試試。”

陸無憂按著她的肩膀道:“你怎麼還這麼僵硬……嘗試想象一下,你是個禍國妖姬,而我是個暴君。”

賀蘭瓷情不自禁道:“要亡國了嗎?”

陸無憂道:“差不多吧,今朝有酒今朝醉。”

賀蘭瓷思忖道:“……那我不是要想著逃了?”

陸無憂對她這種時刻不安的危機感表示無語,靜默了一會道:“不,應該想著抵死纏綿,縱情歡愉直至亡國前最後一刻。”

賀蘭瓷不太能理解:“……?都要亡國了!”

不應該先想想辦法!

雞同鴨講的教導沒能起到什麼效果,唯一的功效大概是賀蘭瓷對著那張臉也沒那麼緊張了。

陸無憂順便招呼老鴇,叫下麵彈琵琶那個上來彈曲。

沒等葉娘過來,隻聽一道聲音道:“這不是曹兄嘛,我過來敬您一杯啊……這是新到手的小美人嗎?怎麼瞧著有點眼熟……”

對麵來了個同樣一看便知是紈絝的男子。

賀蘭瓷頓時又開始緊張,雖然陸無憂給她折騰了半天,五官都做了變動,平庸了不少,對鏡一看臉確實不像自己的,但萬一、萬一被人認出……

陸無憂挑眉,口氣浪蕩道:“彆逮誰都覺得眼熟,我還新鮮著呢,你少肖想。”

“哎,那我怎麼敢呐,我想起來了!這身形是有幾分像那位賀蘭夫人……就是模樣差得……不過也不錯啦,像賀蘭夫人那種出身模樣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怕是曹兄你也……”

陸無憂抽出一條腿,踹了他一腳道:“淨知道瞎說,馬上我這位小美人聽了要傷心了,還當自己是替身呢。”

賀蘭瓷:“……”

你真的好入戲。

然而下一刻陸無憂就一個眼神飄過來,賀蘭瓷會意,抽抽噎噎開始假哭,一副傷心模樣。

對麵那紈絝意識到惹人不快,忙道:“好好好,算我的過錯,來,小美人我來給你陪杯酒……”

說著遞了個杯子過來。

陸無憂順手接過,一飲而儘道:“滾吧。”

“曹兄你這就不對了,我敬美人的,你喝什麼?來,小美人,彆不給我這個麵子啊……”

又遞過來一杯。

陸無憂眉峰微不可察地一挑,剛想開口,那邊賀蘭瓷已經接過酒杯,也仰頭喝儘了。

“哈哈哈,還是美人豪氣!曹兄你也太憐香惜玉了,這可不像你啊……哈哈哈。”

等人一走,賀蘭瓷才吐著舌頭,咳了兩聲。

礙於有彆人在,陸無憂隻拍了下她的背道:“怎麼酒都不會喝的?”

辛辣的感覺過去,倒也沒那麼難受,賀蘭瓷順了順氣道:“呃,奴家……”她剽竊了周圍其他女子的自稱,“不是正在學。”

大抵曹顯安真是個十足出名的紈絝。

他們在這坐了沒一會,就來了好幾波人,一邊寒暄一邊敬酒,觥籌交錯間,大部分都下了陸無憂的肚子,賀蘭瓷也多少喝了幾杯。

葉娘姍姍來遲之際,陸無憂看她已麵色酡紅,當即推著她的肩膀,輕聲道:“不行今晚就算了。”

賀蘭瓷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大問題。

最多隻是有些暈眩。

葉娘撫著琵琶坐在對麵撥彈時,恰又來了一撥人,調笑道:“顯安兄,你這小美人怎麼光知道趴著,酒都不知道喂給你的。”

剛好。

陸無憂與賀蘭瓷迅速交換了個眼神,便捏著她精巧的下巴,輕佻道:“是有些不太聽話,我有時候也甚是不滿,明明是我花大價錢買的。”

賀蘭瓷對著他那張臉扭開頭去,不太需要演,就一副十分嫌棄的模樣。

眾人微驚。

“顯安兄,雖說美人越烈越有味道,但完全不聽話可不行啊……”

“就算是新歡……你也不能太縱著呀?”

陸無憂道:“說得也是。”

說著,他掐住她的下頜複又擰回來,喝了一口酒,然後便傾身,壓了下去。

賀蘭瓷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張放大的臉,無聲動唇。

——說好的不用這張臉親我呢!

些微的抗拒讓她就勢伸手退拒陸無憂的肩膀,掙紮著仿佛非常不願。

陸無憂在觸到她唇之前,就把酒咽了下去,隻是裝模作樣地壓了一會,同時單手扣住她兩隻手腕,另一手還在挑著她的下頜。

但在旁人眼裡,那便是曹公子不顧美人意願硬要渡酒,美人難以置信,眼中都泛起淚光了,被壓得嗚咽掙紮,甚至還要捶打他,最後硬是被強行輕薄了。

最後曹公子鬆開唇時,美人悲憤交加,似乎十分痛苦不堪,身子也委頓在一側,雲鬢烏發沿著光潔的麵龐垂下來,遮掩住側臉,眼淚仿佛都要落下來。

“不就親你一口,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

“……”

你戲還挺多。

賀蘭瓷垂著腦袋,餘光掃了一眼還在撥弄琵琶的葉娘,對方顯然也是見多了,並不以為意。

大約這樣的場麵也遠談不上慘。

陸無憂應也看到了,湊到她耳邊道:“要不來點狠的?你罵我兩句。”

“……行。”

也因為多少有點不爽,賀蘭瓷當即便一副作嘔的模樣,抬高音調道:“對,我、我就是心不甘情不願,不想被你這般模樣的人、畜生……輕薄。”

陸無憂也口氣不善道:“我這般模樣怎麼了?你敢罵我畜生!”

賀蘭瓷一副咬牙切齒的口吻道:“不堪入目!彆碰我——”

眾人皆驚!

覺得這小美人簡直是在找死!

果然,曹公子大怒道:“我看你是當真欠收拾!”

說著,他拽著她的衣袖抱起美人,大踏步朝著煙雨樓兩側的廂房走去,一腳便踹開了最臨近的一間,曹公子把人抱了進去,不一會,房內便傳來了衣帛撕裂聲,和美人的慘叫與哭聲,斷斷續續,引人遐想。

間或伴隨著:

“你彆碰我!”

“滾開!”

“不要——”

等等的聲響。

以及曹公子冷冷的:“我讓你看不上我!現在還不是任由我……”

此刻,房間內。

陸無憂一邊手腳麻利地撕著賀蘭瓷層層疊疊的裙擺,一邊用膝蓋頂著床榻搖晃,順便掏出血包,在淺色裙擺之下弄出點血跡來。

賀蘭瓷紅著臉努力假哭,念著陸無憂提供的詞,不當著彆人麵,稍微沒那麼羞恥。

陸無憂低聲道:“你聲音再大點。”

賀蘭瓷抬腿,是真的有點想踹他。

她已經很努力了!

腦子還有點暈暈乎乎的。

陸無憂抓著她的繡鞋,就勢在她布襪和小腿上也抹了兩道血痕,隨口大聲且語氣猙獰道:“我今天就是要給你點教訓,讓你知道自己是誰的人……”

都抹完了,才開始弄亂她的發髻,扯扯鬢發,衣襟衣袖也給揉皺了。

賀蘭瓷隱約覺得有點不公平,怎麼都是她在叫,陸無憂叫得也太少了吧。

她眸光微醺地斜睨了陸無憂一眼。

陸無憂把麵具去了,用自己那張好看的臉笑了笑,輕聲道:“還差最後一點,我一會把葉娘叫進來。”

“差一點什麼……”

沒等她反應,陸無憂已經壓過來,在她的肩窩頸側製造紅痕,賀蘭瓷驚叫了一聲——是真的叫——才喘著氣對他道:“你咬輕點……”

沒過多久,曹顯安便從房內出來了,他整著衣衫,麵露冷笑道:“不自量力的東西。”

美人的聲息漸止,隻隱約可聞啜泣聲。

他隨手指著旁邊撥彈琵琶的女子道:“你,過去幫她收拾一下。”

被點到名的葉娘聞言也一怔,隨後便抱著琵琶起身道:“是。”

房間內,剛才還衣著齊整的少女如今已是無比淒慘狼狽的模樣。

她癱在榻上,鬢發淩亂,釵環東倒西歪,衣襟勉強攏著,裙擺被撕裂,隱約可見血跡,臉上頸上都有紅痕,身子都立不穩了,一雙眸子垂著,了無生氣一般。

葉娘放下琵琶,輕聲道:“姑娘,你還好嗎?”

她先前看她不以為意,這句裡倒是帶了些許的憐惜。

賀蘭瓷努力克服尷尬,以及大腦上一陣陣的暈眩感,畢竟一來不是她的臉,二來這模樣被女子看到也沒太大關係,方才繼續假裝悲痛抽泣。

葉娘輕歎了口氣道:“我去叫人替你送水來。”

賀蘭瓷吸了吸鼻子,搖頭道:“不用了,彆再叫人進來了……”

葉娘有些為難道:“姑娘,那你……”

賀蘭瓷努力思索著,用這些時日提升的寒暄能力,低聲道:“我、我能不能在你肩上趴一會……”她小心著道,“我有個姐姐……”點到即止。

葉娘神色微微動了動,道:“好。”

賀蘭瓷伏在她的肩頭,先沉默了一會,竭力醞釀情緒。

葉娘則在她的背上輕拍。

陸無憂沒和她商量到這麼細微處,今日本來也大都是臨場發揮。

她記得陸無憂跟她說過,葉娘是家道中落才到煙雨樓做了清倌,有個妹妹,家中還有個寡母,識字,會讀會寫,能彈會唱,沈一光是被人帶來聽曲與她相識,才漸生情愫——隻是著實囊中羞澀,無法替她贖身。

賀蘭瓷咬了會唇,又掐了掐自己大腿,強打起精神,等醞釀得差不多,便抬起頭,含著淚道:“我好難受,我、我能跟你說會話麼?”

葉娘聞言一愣,隨後溫聲道:“想說便說吧。”

這時她總不能倒下。

得到答複,賀蘭瓷硬撐著半真半假道:“……其實我本是良家女,家道中落,才被輾轉賣到曹顯安手裡,我娘早故,我爹一年到頭不沾家,姐姐早被賣掉,隻有個不成器的哥哥,年幼時總擔心天塌了,沒想到有一天……”情緒也不全然是假的,她吐字逐漸有點模模糊糊,更顯得不假思索,“……我讀過書,識過字,知道何為‘廉恥’,我真的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樣的……”

兜了個很大的圈子,說得唇都有些乾了,賀蘭瓷才道:“……我也曾經遇到過想對我好的人,想買下我,可到頭來也抵不過權貴威逼,且他也拿不出那麼多銀子來……”

說話時,她留意著葉娘的神情——很奇怪,她臉上雖也有憐憫,卻沒有若有所思,或者感同身受的感覺。

賀蘭瓷不由疑惑,難道她真的對沈一光一點感情都沒有?

照陸無憂所言,她或許會明哲保身,但總不至於半點舊情都不顧,尤其她看起來也不像是個薄情冷血的女子。

於是賀蘭瓷又試探著期期艾艾道:“這位姐姐,不知道你遇到過嗎?”

卻見葉娘搖了搖頭:“不曾。”

賀蘭瓷又多演了一會,非但沒問出什麼來,反而越覺得奇怪。

最後她實在抵受不住一陣陣的意識迷離,捏碎了陸無憂給她的一個小囊——他讓她有什麼事便用這個叫他。

不過一會,頂著曹顯安皮的陸無憂就走了進來,語氣仍帶著怒氣道:“收拾了那麼半天都沒好,我都要走了!算了……”

他將外袍往賀蘭瓷身上一蓋,一把抄抱起。

賀蘭瓷撲騰著意思意思掙紮了兩下,就一副無力的模樣被他抱了出去。

等出了煙雨樓,耳畔的嬌笑嬉鬨聲遠去,她也用不著再假裝,賀蘭瓷精神慢慢鬆懈下來,隻是瞬間大腦眩暈感更重,身體也有點不聽使喚,她抓緊把剛才所見與自己的疑惑和陸無憂說了。

陸無憂本還同她想調笑兩句,聽完,也跟著思忖了一會道:“那說不定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賀蘭瓷舌頭捋不直:“什、什麼可能?”

陸無憂把她放下,剛想回答,就見賀蘭瓷腳下一軟,差點倒下去,他連忙又給人拽住,猛然發覺賀蘭瓷不止說話不利索,瞳孔也有些渙散,意識似在搖搖欲墜邊緣。

他遲疑道:“你……不會是醉了吧?”

話音未落,隻見賀蘭瓷一掌拍在馬車壁上,大聲道:“我才沒醉呢!”

作者有話要說:瓷瓷:我沒醉!我超努力!

無憂:……

一個預警,阿瓷她,酒品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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