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熹微,天光放亮。
顏色漸漸變淡的大海上,白色海鷗成群結隊的飛過。
兩道光芒劃過天際,落在海平線上的一座小島上。
這不過是南海上最常見的孤島,唯一有些特彆的地方是,島上有一座火山。
火山不大,或者說很小,隻有兩三百丈高,冒著一條黑色煙柱,有時會爆發一下,惹得整個島嶼都隨之震動。
如心站在白沙灘上,仰望著小火山,徐徐摘下麵具,神情有些複雜,仿佛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有著難以言說的痛苦與幸福。
李青山則靜靜的望著她。
他讓小安先回野人山,陪著如心折向東方,一直來到這裡。一路上,她一言不發,他也陪著沉默。
如心深吸一口氣,笑容有些勉強,“跟我來瞧瞧?雖然也沒什麼可看的。”
李青山道:“前麵帶路。”
如心走向密林深處,李青山緊隨其後,看著她像孩子般伸展手臂,指尖滑過身旁的喬木,那普普通通的一枝一葉,似乎都記載著遙遠的記憶。
視野忽然開闊,密林間忽然出現一片空地。說是空地,也隻是沒有樹木而已,齊腰深的野草中,斜射的陽光下,坐落了一座小木屋,被青苔覆蓋,藤蔓纏繞,早已殘破不堪,但依稀仍可感覺到一種精致,它當初的主人,一定廢了不少心思。
如心回頭望了一眼,似乎是確認李青山還在身後。臉上的神情仿佛迷路的孩子,有著說不出的軟弱迷茫。李青山心中一緊,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冰冷透骨。
二人沿著被野草淹沒的鵝卵石小徑,來到小屋門前,門扉緊鎖著,已是鏽蝕不堪,但還殘存著法術的靈氣,保護著小屋不受野獸的侵擾。
如心伸出手去,輕輕一碰。嘩啦一聲。門鎖破碎,靈氣飛散,門扉洞開,塵封的記憶撲麵而來……
如心仿佛變成了一尊玉美人。凝立在小屋門前。一動不動。
小屋不大。每一樣東西都擺放的整整齊齊,舊日的主人走的好像並不匆忙,隻是一場遠行。還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夠回來,但那一層厚厚的塵土,卻默默昭示著,沒人回來過。
李青山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感覺比麵對火焰巨神還要頭痛。
許久之後,如心輕聲道:“我回來了。”淚眼朦朧的對李青山笑道:“也沒想象的那麼難嘛!”
“這裡是?”李青山用粗糙的大手胡亂幫她擦了擦淚,雖然想要溫柔一點,但效果卻不怎麼好。
“彆亂摸!”如心推開他的手:“我出生的地方,也就是我家。”
“你以為我很喜歡摸嗎?硬的像石頭一樣!你家還真夠窮的,怪不得你要離家出走,到青州還討生活!”
“窮你大爺,你懂個屁!”
李青山嗬嗬一笑:“作為堂堂野人王,我不跟窮鬼一般見識。你有什麼話想說就趕緊說,我趕時間啊!”
“你就算是求我,我也不告訴你!”如心狠狠瞪了他一眼,雙眸在刹那間變成火紅顏色。
李青山微微一怔,又有些了然,微不可查的歎息了一聲:“我求求你了,如心大妹子,你就告訴我吧!”
如心斟酌了一下:“好吧,既然你這麼求我,反正不過是個老土的故事,你早就知道,我並非純粹的鮫人血統,還有一半是吞火人,來自我爹,你彆這麼看我,我哪知道他們當初發了什麼瘋?以他們的血統之純粹,明明和同族產下後代都不容易,不知道老天在開什麼狗屁玩笑,嗬嗬!”
“這麼說,你就是我想找的水火之花?”李青山有些了然,那調和水火的靈藥,果然唯有出自她的手中。鮫人與吞火人乃是先天的水靈與火靈,能夠調和水火,誕下如心,實在是近乎奇跡。
“你腦子有坑嗎?我早告訴你了,水火之花是不存在的,我是人,不是花!”如心毫無形象的“咆哮”,驚起一片飛鳥。
李青山摸了摸鼻子,靈龜鎮海,我忍!
如心白癡笨蛋的罵了一通,才解釋道:“我娘找過上成百上千個海底火山,根本一朵都沒有,傳說是假的。”
“你娘找過!?”李青山微微一訝。
“你以為調和水火很簡單嗎?”如心用儘量平和滿不在乎的語氣,講述著遙遠的童年歲月,聲音卻不由低沉下來。
在很久之前,在這小木屋中誕生的孩子,從生下來那一天起便奄奄一息,深受兩種力量的折磨,寒症與熱症輪流發作,幾乎要了她的小命。
或許她並非第一個吞火人與鮫人的混血兒――用她的話說是“雜種”――不過沒有一個能長大成人,為世人得知。
而幸運的是,她的父母都足夠強大,不惜時間精力乃至道行壽命為她調和水火。每當熱症發作,便吮吸母親的指尖,以精血為食,反之亦然,才得以存活下來。
“父母之愛,確實是偉大!”李青山聽了也不由感慨,心中一動,“你煉製的靈藥裡麵,不會是……”
“你可以管我叫娘。”如心淡淡道。
“去你大爺的!”李青山忽然將如心抱起來,大笑道:“好寶貝!以後除了我之外,誰敢傷你一根毫毛,我砍了他腦袋!”
如心一陣無語,心情卻莫名放鬆了許多。
李青山道:“來來來,我們將這裡收拾一下,今晚便洞房,告慰你父母在天之靈。”
如心一腳踹在他肚子上:“你不是趕時間嗎?告慰你大爺啊!”
一番插科打諢,終於將悲哀的氣氛衝淡了些許,如心邁進屋中,收拾起來,拂去厚厚的塵土,一件件生活用具,又變得鮮活。
李青山也不幫忙,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嘿嘿笑道:“嘴上說不要,身體還是蠻老實的嘛?”
話音未落,一個陶罐砸過來,“你給我滾出去!”
李青山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抱著陶罐,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張口輕輕一吹,野草紛紛斷開,被風卷著飛向天際,院落登時變得敞亮,顯出水井、小溪,無數碧綠小蟲張開翅膀,飛騰起來。
他忽然眉頭一皺,站起身來,將陶罐放在身旁,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靠近:
“她來乾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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