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或許生命是一場無謂的堅持(1 / 1)

大聖傳 說夢者 1077 字 25天前

“青山。”小安隻見睡夢中李青山的眉頭皺成一團,仿佛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中。

幻海蜃王又坐了下來,不再是漫不經心的樣子,而是正襟危坐,仰望著天空上那一場夢幻倒影,李青山在夢中奔走徘徊,夢中的景象始終不過是平凡的小村莊,然而她露出夢魘般的恐懼之色。

問小安道:“這裡是哪裡?”

“臥牛村,他出生的地方。”小安望了一眼幻海蜃王。

“也就是說,這是二十年前……果然如我推想的那般……原來這就是他最大的恐懼,原來這就是他最大的恐懼……不是痛苦與死亡,不是忘記一切,孤獨而死,而是怕……這都是一場夢!”

幻海蜃王的聲音微微顫抖。

小安察覺她的異樣,若有所思的道:“既然你說一切生靈心中都有恐懼,那也一樣,你最大最深的恐懼是什麼呢,幻海蜃王?”

幻海蜃王歎息了一聲,並不正麵回答,“此刻我倒真的想將他救醒了,然而這違背了我存在的原則,所以他死定了。”

在過去數千年來,誤入幻海而又沉入噩夢中的修行者,或許根本來不及麵對自己最大的恐懼就被噩夢的中怪物殺死。

然而他憑著無畏死亡的超凡勇氣,一直支撐到了現在,進入了更深層次的噩夢,然而也不得不麵對自身最大的恐懼,這已是個無解的死結。

沒有人能夠戰勝自身最大的恐懼,沒有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勇氣越大,恐懼也就越深。這最原始、最深邃、最恒久、最強大的情感,本就是意誌的基石。

“我不信。”小安倔強的道。

“好啊,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幻海蜃王已不甘於看戲一般的旁觀。而是直接投入李青山的夢境中,望著失魂落魄的他,心中不勝唏噓,還隱隱懷著一絲期待。

夢境倒影中,李青山在神婆後院裡挖出一塊白石,呆呆坐了一整夜,然後走出房門,來到了井邊。

“終於要結束了嗎?”

幻海蜃王借由村民們一雙雙眼睛,望著月下井邊神魂落魄的李青山。忍不住籲了口氣。

如果是一般夢境,自殺確實是個脫身的方式,然而在這最深沉的噩夢中死去,卻隻有死路一條,連魂魄都會破滅沉淪。然後被蜃氣所消化。南海修行道的傳說,也並非全是虛言。

然而李青山站起身來,向著村外走去。

幻海蜃王愣住了,所有村民便如被懾住了一般,李大哥與李大嫂想要上前阻攔,然而幻海蜃王阻止了他們,不想再橫生枝節。她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麼。再說當這個男人決定要走的時候,又豈是一個村夫村婦所能阻攔的。

當李青山站在鎮子裡的肉鋪前,癡癡的望著那顆牛頭時,幻海蜃王透過肉鋪老板的雙眼。望著這一幕:

“還是不甘心,要確認一下嗎?這頭青牛對你的意義真是巨大,簡直是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然而現在可以看清了吧。‘奇跡’是不存在的,‘夢’也是不存在的。這下也該死心了,回去吧,回你的臥牛村去!”

然而李青山負起牛頭,走向遠方。

幻海蜃王望著他遠去的背景,露出奇異的表情。

“你想怎樣呢?你還不知道,一切掙紮都是徒然的!”

於是她便追隨著他,看他在這場沒有出口的迷宮中徘徊,尋覓著一場根本就不存在的夢,一次次失望,卻又總不至於絕望,一次次誘惑,卻又總不停留。

不知不覺間,陪著他渡過這數十載迷夢。

終於在某一天,他站定了腳步回頭望去,死亡的陰影彌漫上來,他也分明感覺到了,經過短暫的思索,他發出大笑,道出了最後的遺言:

“後悔個屁!”

石破天驚一般,令幻海蜃王為之震撼,喃喃自語道:“他竟然戰勝了這個噩夢,不,算不上戰勝,也不存在的戰勝的可能,他隻是一直堅持著沒有認輸,哪怕是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嗬嗬,真是笨到極點的辦法!”

冥冥之間,仿佛看到一頭青牛頂天立地。牛魔大力陷泥沱,或許生命是一場無謂的堅持,然而堅持本身,便是最大的無意義!

或許這個世界沒有牛哥、沒有小安、沒有九天,然而縱然忘了一些,失去了神魔九變的種種神通,有一種精神,已深深刻入心中比恐懼更深的地方。

或許你永遠無法戰勝恐懼,然而這並不妨礙你,戰鬥下去。

“哞!”

夢境隨之破碎,蝴蝶飛翔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舞動無法形容的繽紛色彩,流瀉一片片同樣無法形容的顏料,染在這黑色的幕布上。

隨著小安的呼喚,李青山從沉夢中清醒過來,緩緩睜開雙眼,望著小安歡喜的臉龐,記憶的閘門瞬間開啟,種種語言、聲音、畫麵奔湧而出,頭痛欲裂,疲憊至極,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大歡喜。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幻海蜃王用力鼓掌,毫不吝惜的表達著心中的讚歎之情,隨著李青山的蘇醒,她的容顏再一次穩固下來,如夢似幻的絕美容顏。

“幻海蜃王!”

李青山一聲暴喝,瞬間明白了,他所經曆的那些噩夢,全都是因為幻海蜃王,她並非大榕樹王所說的那樣親切溫和。而將自己的噩夢當做電影來賞玩,更是讓他出離憤怒!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這可不怪我哦!小安道友,你最好跟他解釋一下,讓他控製一下自己的敵意,不要讓我忍不住出手。”幻海蜃王攤開雙手,一臉無辜到欠揍的表情。

“青山!”小安從身後緊緊抱住李青山,喃喃道。

“小安?”李青山微訝,感覺到她的心緒,正劇烈的起伏著。

正如幻海蜃王所言,她雖然一直清醒著,卻也承受著最大的、唯一的恐懼,那便是失去他,看他在噩夢中奔走,孤獨的承受一切恐懼,隨時有死亡的危險。現在終於看他安然蘇醒,心情怎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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