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早有準備,將手一指百寶囊,一具夜遊人的屍體,飛了出來,融入三昧白骨火中。正是被李青山一招擊殺的蝠影一族的主母夜來香。
她的表情仍保持著被殺時的驚怖,被三昧白骨火炙烤著,很快扭曲,融入其中,火焰更烈,隻剩下一具白骨,又融成一滴骨液,滴落血海幡上。
更多的屍首緊隨其後,一具具飛入三昧白骨火中。
如此廢了不知多少具屍首,過了不知多長時間。
一根骨節分明,彎彎曲曲的粗大骨骼,貫穿血海幡。像是一根脊梁骨,又分出十餘根較為纖細些的白骨,則像是肋骨,將血海幡撐開。而在脊骨的頂端,則是一個猙獰的骷髏頭,用滿口利齒叼住血海幡。
乍眼望去,就像是半具人的骨骼,張開雙臂,分開肋骨,與血海幡完全融為一體,脊梁骨則一直向下延伸,直到小安的手中。
旗杆成,卻還差著些什麼,
小安的右手尾指,忽然斷開,血肉骨骼,俱都融入血海幡中。旗杆上立刻染上一層晶瑩,而旗的血色也變得越發鮮豔。
熊熊燃燒三昧白骨火,瘋狂的湧入血海幡頂端的骷髏頭中,眼窩中猛地亮起兩點火焰。
小安又將手一揮,吐出一道青煙似的影子,是血影哀嚎的魂魄,一沉入滔滔血海中,便立刻消融進去。
血海幡成!
小安收起血海幡。一步踏出洞府,拿出琉璃隱身鏡來,隱藏了身形,向著月庭湖的方向,破空而去。
月庭湖上,夜幕降臨,湖畔的漁家們,紛紛收網回航。
他們的生活。並未受到任何影響,反而發現,自從月庭湖神降臨之後,這湖麵上的風浪小了很多。
原本作亂的魚蝦水怪,也都不見了蹤影,心中對這月庭湖神,都越發崇敬。已然有不少漁家在船上供奉起湖神來。
而在湖心的月庭水府,卻仿佛是從睡夢中蘇醒了一般。
夜遊人們三三兩兩的走出居所。男男女女結伴而遊。輕鬆自如的談笑著。不時的仰望頭頂的繁星,臉上流露出驚歎與陶醉的神色。
這座島嶼的麵積極為廣闊,容納數萬夜遊人絲毫不成問題。夜流蘇在完成統一大業後,便不停的進行遷移。
曾經籠罩整個夜遊人族的死亡陰影,不複存在,夜流蘇在此建立起法律和秩序,人們再也不用握緊武器。防備著隨時會來的刺殺與偷襲。
“相比於我長大的地方,這裡簡直像做夢一樣啊!”
一座依山而建的精美閣樓上。站著兩個身影,夜流波望著一群嬉戲的孩子。對身旁的夜流蘇道:“姐姐,你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夜流蘇唇角微微一勾,但立刻被憂容所覆蓋,回眸望向島的中心處,那裡有一片小小的內湖,在地下與月庭湖相連。
在小湖的周圍,是任何夜遊人都不能涉足的禁地,即便是她,沒有要緊事,也不會隨意打擾,因為那是李青山修行之所。
“你是在擔心主人嗎?放心吧,主人絕對不會輸的!”夜流波充滿自信的道。
“你啊你!”夜流蘇笑歎一聲,摸摸夜流波的腦袋:“真是他的好寵物。”
夜流波不依道:“連姐姐你也這麼說!”
“我是在羨慕你啊!”夜流蘇在心中歎道,無所保留的將一切托付給他,全心全意的相信著他,無憂無慮,她卻有著更多的需求,像是她的理想般難以實現。
到底還是二人出身的差彆,夜流蘇出身高貴優渥,天賦有極佳,才會有普通夜遊人所沒有的理想,才能接觸到人類的書籍,才有了近似於人類女性的情愛之念。
而夜流波則是從黑曜城中,相當於人類貧民區的地方,摸爬滾打上來,心思便要簡單實際的多,能得到這份寵愛便覺得心滿意足了。
夜流蘇忽然神情一凜,感覺到法陣被人觸動,仰頭望去,一道白影穿過法陣,破空而來,掠過閣樓,落在島心的小湖中。
速度之快,甚至連夜流蘇的都沒看清那是什麼,而且沒有絲毫氣息泄露,連是人是妖都分不清。
而島上的大部分夜遊人,根本對此一無所覺。
這法陣的核心控製權自然是在李青山手中,而夜流蘇和夜流波也被賦予了一部分權限,其他任何人或者妖,都不可能輕易的穿透法陣。
“這麼說,那道白影是被他放進來的!”
夜流蘇翻身下樓,優雅靈敏的身姿,仿佛鯉魚反躍,融入黑暗中,蕩漾開一輪輪黑色的波紋。
夜流波叫道:“姐姐,主人不是說,不讓任何人前去打擾。”
夜流蘇恍若未聞,她無法控製自己心中的渴望,了解他的一切。
“我還以為你趕不及了呢!”
李青山盤膝坐在湖心,水月盤就放在他的膝蓋上,忽然感覺到法陣的異動,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轉眼間,小安便來到他的麵前。她又化為白骨模樣,不過她現在已經能夠在朱顏與白骨之間,自由轉化,倒也沒有重新煉化肉身的麻煩。
小安沒有說什麼,隻是上前依偎在他懷中,炫耀似地舞舞手中小小的血海幡。
她怎能不來,上次在他生死關頭,她卻不能在他身邊,心中便充滿了遺憾。一直堅持修行,所為的不就是伴他身旁,助他前往九天嗎,否則此身還有何意義。
而在見到小安那一刻,李青山體內的靈龜妖丹的警兆立刻減弱,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安定下來。
從開始到現在,他們在一起渡過了多少生死難關。有她在一旁掠陣,無論遇到怎樣的危險,他自信也可以脫身。
於是當夜流蘇來到湖畔,便見到俊美無鑄的北月,將一具纖細晶瑩的白骨擁在懷中,他的眉眼是她從未見過的舒緩安詳,赤眸中流露著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溫情,那是純粹的沒有任何雜念的眼神。
在平靜水波的倒影下,形成一種有些詭異的景象,散發出無形的怪異氣場。
夜流蘇不由產生這樣一種感覺,在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的價值,能超過他對懷中這具白骨的珍視。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插入他們之間。
“流蘇,你在那裡做什麼?”
李青山抬起頭,望向湖畔的一片樹叢。
“啊,沒,我是擔心主人你,所以過來看看。”
夜流蘇走出黑暗,隻見他懷中的骷髏轉過頭來,眼窩中燃燒著,淡白色近乎透明的火焰,輕輕掃了她一眼。
她心中一顫,立刻低下頭來,她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小女孩,在地底世界各種殘忍可怖的景象,她早已見過不知多少,但與那小骷髏對視的瞬間,卻感到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怖襲上心頭。但與此同時,偏又有一種,詭秘的聖潔感。
“呱呱,副頭領!”冰蛙小藍從水底躍出。
副頭領?夜流蘇豁然想起,這不就是當初他第一次來地底的時候,跟他在一起的那具小骷髏嗎?奇怪自己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想起來。
“是時候了!”
李青山說著起身,踏過平靜的湖麵,小安像過去一樣,坐在他的左肩,右臂摟住他的腦袋。這是個有些奇怪的組合,但在行走之間,卻有一種奇妙的協調感,仿佛天生如此。
“好好看家,等我回來。”
李青山微微一笑,說完這句話,身後的風神羽翼陡然張開,刹那間,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後,才有狂風鋪麵,揚起夜流蘇的長發,轉眸望去,已不見了他的蹤影。
“姐姐,那到底是什麼?”夜流波匆匆趕來,也看到了李青山肩頭的小安。
“我也不知道,你應該問那是誰?我隻知道,那對他來說,像是他對你來說那麼重要。”夜流蘇輕輕搖頭,神情複雜。
李青山並沒有飛向天空,而是如一道曲折的閃電般,幾次轉折,繞過擋在前路上的建築和人群,才投向月庭湖中,那條隱藏的暗河。
他對於風神羽翼的控製力變得更強了,一則是漸漸熟悉的虎魔四重的力量,更重要的則是對“靈龜變”的領悟越發精深,心念入微,他所有的天賦神通,施展起來都變得越發細膩。
這一招瞬間加速的風神羽翼,將會變得更加實用,也是獲得此戰勝利的決定性底牌之一,或者是,用來逃跑的最強能力。
穿越深邃的暗河,沿著第一次來蛛網城的水道,一直走到儘頭,河流化作瀑布飄散。
李青山第一眼,便看到了羅絲蛛後,她正屹立在蛛網城的頂端,一座尖頂塔樓之上。
羅絲蛛後身上穿的不再是晚禮服般的紅色連身長裙,一襲仿佛是緊身衣般的黑色衣物,將她的身軀一絲不露的包裹起來,卻又清晰的勾勒出每一個動人的曲線,天衣無縫。
李青山再次欣賞了一下她的身材,“這就是她花費大半年時間,為自己準備的底牌嗎?編製一件性感緊身衣?”
不,肯定不止是這樣。無論這件衣服的防禦力有多強,都不可能讓靈龜產生如此大的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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