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魔法都市夏利亞朝東方偏北的方向前進整整兩天。
在那裡,有個隱藏在森林裡的廢村。
四十年前左右,由於魔力的異常災害導致森林肥大化。村莊在轉眼之間就遭到侵蝕,居住在當地的居民隻得被迫遷離此處。從那之後,造訪這座廢村的隻有棲息在森林裡的魔物,或是有事來找魔物的冒險者而已。
有名男子,正前往那樣的村落。
銀發,金色的眼瞳。
身上穿著不知以何種皮革製成的白色大衣,毫無懈怠地環視四周,沒有騎乘馬匹,也沒有搭乘馬車,隻是以徒步走著。
他以銳利的三白眼確認左手上類似羅盤的物品,不帶感情地走在森林之中。
沒有魔物襲擊他。
儘管魔物在森林深處的灌木叢縫隙之中虎視眈眈,但是當男人靠近,魔物就像小動物似的逃之夭夭。
「……是這裡嗎?」
他看到羅盤指向的前方有一座廢村,隨後停下腳步。
「她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
他這樣喃喃嘀咕,同時緩緩地朝向廢村邁出步伐。
從前曾為道路的場所雜草叢生,曾為農田的場所已成了一片森林。曾為住屋的建築物遭巨木貫穿,或者是徑任藤蔓攀爬,已然化為綠色的巨塊。
在被森林侵蝕的村落走著走著,之後他在某個場所前麵停下腳步。恐怕這裡曾有一口井,是村子的中心。此處有一棟明顯可疑的建築物,是褐色的圓筒形建築,唯獨這裡沒有任何植物纏繞。
眼前的石造建築物顯然是最近才剛建好,連門也與全新無異。
他注視左手的羅盤,再次確認自己的目的地就是那座塔。
然後,略帶警戒地把手放在門把上。
「……七星,你在嗎?」
塔的內部構造簡樸。沒有窗戶,也沒有走廊。光滑的地板甚至還塗抹過某種油液。在牆壁角落,擺著滿滿的麻袋和疑似香爐的物品。
之所以覺得這裡充滿著奇怪的味道,是因為香爐正在燒著什麼的緣故吧。
「……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環顧四周,很快就確認到存在於眼前的另一扇門。他像剛才一樣把手放在門把,但這次沒有猶豫,而是直接抓住。就在那一瞬間,他的手感到一股像是被什麼刺到的痛覺。
「唔?是我多心了嗎?」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確認沒有流出任何一滴血後,進入門內。
門裡麵是和剛才相同格局的房間。
從地麵傾斜這點推敲,這棟建築物本身似乎是建造在地下。
他雖對此感到狐疑,卻也沒有特彆警戒,繼續朝深處走去。儘管途中貼著「請在這脫下鞋子」或是「請客人戴上這頂帽子」這類令人匪夷所思的貼紙讓他有所警惕,但他完全視而不見。有時門上會設置讓人覺得是用來抓老鼠的微不足道陷阱,他一邊留意一邊緩緩朝裡麵前進。
最後抵達的場所是個不可思議的空間。
那是個圓筒形的房間,中間開了個通風口。理應是天花板的位置開了一個圓形大洞,讓人宛如置身在煙囪裡麵。
「……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疑惑地皺起眉頭,同時再次確認羅盤的指示方向正指向這個空間的中心。
上麵指示的地方擺放著一個小箱子。在小箱子下麵還鋪著一張紙。
他慎重地靠近那裡看了紙條。
紙條上麵寫著文字。
「人神」。
他立刻拿起箱子打開查看。
「唔!」
結果,箱子裡麵冒起了冉冉白煙。
這使得他不小心把箱子掉在地上,但同時也擺出架式。就在這時,耳朵傳來鏘然一聲。他仔細觀察,箱子依舊不斷冒出大量濃煙,讓人納悶這些究竟是怎麼塞進去的。最後,他發現箱子旁邊掉了一枚銀色的戒指。
想必是放在箱子裡麵的東西在掉下去時也跟著滑了出來。
戒指隱約閃爍著紅色的光芒,而他手上的羅盤正指著那枚戒指。
「…………七星?」
就在他想撿起戒指的下一瞬間──
──天空發出亮光。
「唔!」
情急之下,他猛力蹬了一下地麵試圖回避。然而,上油的地板卻不允許他這麼做。他的腳底輕易地失去抓力──
一道巨大的閃電朝著他──奧爾斯帝德落下。
★魯迪烏斯觀點★
從高台可以俯視奧爾斯帝德被引誘而至的廢村。
在那裡紮營的我,一看到白煙升起的瞬間,就全力賞了一發「雷光」擊向目標地點。
應該有命中才是。我為了這天不斷地練習。為了不讓他在快被擊中的前一刻回避,我還特地在地板灑滿菜籽油。
然而,顯然不可能這樣就結束。如果這樣就能打倒他,那麼他就不可能與阿托菲等其他人拉開遙不可及的距離,被冠以最強之名。
我把魔杖刺向地麵注入魔力。想像的是巨大的積雨雲,超級降水區。
聖級水魔術「豪雷積層雲(cumulonimbus)」。
天空瞬間就被漆黑的烏雲覆蓋,豪雨伴隨著閃電同時落下。
我進一步注入魔力。順著一種從體內深處將魔力抽取出來的感覺,將魔力注入魔杖。
想像的是冰。以廢村為中心,讓所有分子停止動作。集中精神把溫度下降。
「冰霜新星」。
我將使用過好幾次的魔術以最大限度的範圍,最大限度的威力釋放。
驟然落下的傾盆大雨接連凍結。冰不斷層疊越發巨大。當冰塊累積至冰山那樣的大小之後,我停止魔術。
下一招。我把魔力注入魔杖。在廢村上空生成岩石。把消耗的魔力都集中在物體大小,製出幾乎無法回避的巨大岩石──接著朝著正下方加速發射出去。
岩石以會讓人誤以為是瞬間移動般的速度直接砸落。
地麵隨之搖晃。然後,轟然巨聲響起。接著又遲了一些,暴風和衝擊波才隨後而至。
我把手臂擋在前麵保護眼睛,同時目視岩石落下的位置。冰塊碎裂,岩石的三分之二已埋進土裡。如果遭到直擊,應該是無法生還才對……
「……成功了嗎?」
姑且試著這麼講。沒有反應。這樣就結束了嗎?如果是的話那就輕鬆了……
就在這樣想的下一瞬間──岩石裂開了。
「咿嗚!」
一股非比尋常的殺氣傳了過來。
背脊一陣發寒。腳不停打顫,眼角浮出淚水。
我立刻跳進放在旁邊的魔導鎧。按照練習了好幾百次的步驟將魔力注入每個部位,控製姿勢,拿起魔杖。然而就在這段期間,我也感到殺氣逐漸逼近。
啟動完畢。
我為了再追加一擊,將魔力注入拿在右手的魔杖。
想像的是核爆炸。我以注入所有魔力的打算,從手臂向魔杖注入魔力。接著架起魔杖朝向殺氣方向,聚精會神發射魔術。
廢村中央頓時發出奪目亮光,過了一會兒,光熱宛如舔拭地麵一樣奔馳而過。
我以眼角餘光確認樹木遭到燒毀,化為一片黑影。
遲了一會兒,爆炸氣浪到來。
然而,以我的魔力製成的這具魔導鎧重達數噸。
無畏氣浪和熱波,承受了下來。
我靜靜地等待破壞平息,再朝廢村望去。
以廢村為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的蘑菇雲。地麵已因為煙霧看不清楚,但蘊含了轟飛所有一切的威力。這在我目前使用過的魔術之中,應該堪稱是最高等級的威力。
「……」
明明如此,明明如此……身體的顫抖卻無法停止。
比剛才更壓倒性地靠近。殺氣的源頭並沒有消失。以驚人的速度朝我逼近。原本明明距離那麼遙遠,現在卻已如此接近。
我咬緊不斷打顫的牙齒,握緊直打哆嗦的手,將魔杖收在後麵的支架,在右手上安裝加特林機槍,並以左手持盾。
「呼──……嗚……哈──……啊……」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喉嚨在顫抖。我壓抑從腹部深處湧起的不安以及恐懼,朝著滾滾冉起的濃煙,架起右手的加特林機槍。
「……呼!呼!」
先發製人。要是被搶得先機絕對會輸。
說起來,我目前有造成他的傷害嗎?藏在門上的毒藥、焚燒的麻藥,還有設置在路上的陷阱之類,有發揮效果嗎?
剛才的四個攻擊魔術,已經儘可能灌注了我所有的魔力。
如果那樣都毫發無傷,這種仿照加特林機槍的魔道具會不會連傷他皮毛都無法辦到?不對,真要說起來有打中他嗎?
不可能沒有打中,因為我擊發的是如此大範圍的魔術。
為了讓他無法回避,不管威力還是範圍都是以最大級彆攻擊。
從遠到連預知眼都無法看見的位置進行攻擊。無論奧爾斯帝德持有什麼樣的魔眼,對從無法預測的位置使出的──
﹝看見了人影。﹞
「射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放聲大喊,啟動右手的加特林機槍。
魔力流通之後,岩炮彈以驚人的速度生成並發射出去。炮彈撕裂空氣,伴隨著尖銳的嘰嘰聲,宛如發出哀號般響徹周遭。
具有壓倒性速度的岩塊吹飛塵沙,讓我能以肉眼確認到身穿破爛不堪的鬥篷,灰頭土臉的銀發男子。
有受傷嗎?還是沒有?
下巴附近有流血。脖子上的應該是燒傷吧?
不要緊,雖然輕微,但確實有對他造成傷害。
「唔!!」
視線對上了。宛如老鷹一樣的銳利眼神確實捕捉我的身影。那是獵人發現獵物時的眼神。
﹝他打算以橫跳閃過宛如雨勢傾盆而下的岩炮彈。﹞
我把預知眼運作到最大極限,試圖看出奧爾斯帝德的動作。
那家夥的動作迅速,眼睛看見好幾重的殘影。我為了封堵他的退路,用加特林機槍瞄準目標。從發射到命中為止幾乎沒有任何延遲。儘管如此,奧爾斯帝德卻彷佛能看到彈道似的全數回避,一步一步朝我逼近。
一步、兩步。
奧爾斯帝德維持那猶如猛禽的表情,穩穩地縮短距離。儘管偶爾會因為被岩炮彈擦到而皺起眉頭,但也僅此而已。就像是在表示即使直擊也不會造成致命傷,強調他根本無所畏懼。
彷佛是在告訴我「和平時交手的對手相比,這點程度的攻擊不過是家常便飯」。
但我不同。那猶如僵屍一樣沒有感情的動作讓我不寒而栗。他的動作就像在表示我的攻擊毫無任何作用,險些就讓我的心屈服。
但是,現在還是我有利。
沒錯,我說給自己聽,同時配合他踏出步伐。
當奧爾斯帝德往右前方過來,我就退到左後方。他往左前方過來,我就退到右後方。
無論他從哪裡逼近,我都可以賞他一波加特林機槍。
這樣一來,他一輩子也無法縮短距離。可以在對我完全有利的位置進行戰鬥。
就和模擬的一樣。
我為了進一步封住他的行動,用左手使用魔術。瞄準我和奧爾斯帝德的腳邊。泥沼。
我立刻完成術式,但在正要發動而抬起手的那一瞬間,奧爾斯帝德也朝我抬起左手。
「亂魔!」
我那股完成的魔力遭到其他魔力打亂。
有意義的魔力,正逐漸變成沒有意義的魔力殘渣。
「唔!」
我強行使用泥沼的術式。
我可以辦得到。我一直都在做這件事。教導希露菲亂魔的同時,我自己也在練習要如何應對才能完成術式。說不定,我就是為了今天,為了這個時候,為了這個瞬間才一路練習的。
奧爾斯帝德瞪大雙眼。亂魔遭到阻止還是第一次嗎……唔喔。
當腳邊變成泥濘的瞬間,那家夥像是要覆蓋一層上去似的行使魔術。
他把變成泥濘的部分用一層土板覆蓋上去。
接著,將右手朝向這邊。看到他的動作,我也自然而然地打算朝著那隻右手使出亂魔──
﹝光線將視線徹底掩蓋。﹞
看到眼前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我立刻停下加特林機槍,大步往旁邊跳開。
﹝視線映照出光以外的背景。﹞
奧爾斯帝德的手朝向的地麵出現了一塊巨大凹陷。
我沒看到那是什麼魔術。是火?還是彆的?莫非是重力?
剛才看見的不是光……是死?
沒有時間思考了。
奧爾斯帝德朝著這邊奔馳而來,並抬手朝向我。亂魔不管用。那家夥也能用亂魔將其無效化。我同時啟動左右兩手,使出加特林機槍絆住他的腳步,同時用吸魔石無效化那家夥的魔術。我抱著這個打算把雙手朝向他……才發現這是失策。
奧爾斯帝德的魔術消失了。然而與此同時,我朝向奧爾斯帝德發射的岩炮彈火網也失去效果,化為砂粒消失而去。
奧爾斯帝德抓準那一瞬間的破綻,向我展開肉搏戰。
那家夥的右手依舊朝向我,左手則是先擺在腰間,然後對準我的心臟揮了過來……
「……唔!」
我的本能選擇了回避。
逃脫的方向是正後方,我想使用雙腳往後方跳去……
「唔!」
來不及了。
奧爾斯帝德的拳頭磅的一聲擊中了我的胸口。與此同時,他開始以驚人速度遠離我的視線。接著從後麵傳來了嘎吱嘎吱的聲響,我這才以眼角餘光瞄到樹木在飛舞。
(啊啊,這就是人被打飛的感覺啊。)
正當我這樣想的瞬間,就直接撞到大樹,不再往後飛去。
重力同時施加在全身,有一股彷佛內臟被撕裂般的痛楚向全身襲來。
儘管眼前差點變得一片漆黑,但馬上就痊愈了。因為克裡夫設置在魔導鎧裡麵的魔法陣瞬間治愈了我的身體。
然而,我看了看胸口,眼前的是深深凹陷,出現裂痕的胸部裝甲。
儘管裂痕也在慢慢修複,但太慢了。
不管怎麼樣,我承受住一擊。幸好這部分的裝甲我有特彆仔細地做得較為厚實。
殺氣席卷而來,他打算從正麵直接進行追擊。
我馬上啟動了加特林機槍。朝向奧爾斯帝德展開火網。
然而,奧爾斯帝德也再度把右手朝向這邊。
不妙。這樣下去會重蹈覆轍。
吃了一發就讓裝甲變得慘不忍睹。要是再挨個幾拳,裝甲遲早會被打穿。
怎麼辦?魔術不管用。就算封住亂魔,奧爾斯帝德也具備像穆亞那樣的對抗技術。相對的,我對奧爾斯帝德的魔術根本一無所知。
難道說遠距離戰對我不利?那麼就衝過去吧。也隻能這麼做了。
相信魔導鎧的力量,痛毆那家夥一頓。
「唔喔喔喔喔喔喔!」
「唔!」
我用加特林機槍展開火網,同時發出吶喊往前突擊。
奧爾斯帝德收起右手擺好架式。我動起雙腳並架起左手的盾,準備以整個身體直接撞過去給他強烈一擊。
﹝奧爾斯帝德擺出水神流的架式。﹞
當預知眼捕捉到這景象的瞬間,我便將盾的前端朝向奧爾斯帝德。
為的是把對手的防禦力越高,威力也就越高的劍刺向奧爾斯帝德。
整個身體整個撞了上去。
隨即傳來的是鋃鐺一聲的沉重金屬音。
留下一股和驚人沉重的物體碰撞的觸感,奧爾斯帝德往後方彈飛出去。
飛在半空中的奧爾斯帝德手臂飛濺著血液,同時以忿恨的眼神注視著我。
有用。我立刻架起加特林機槍,瞄準,發射。驚人數量的岩炮彈騰空射出,命中飛在半空中的奧爾斯帝德。他的衣服變得破破爛爛,原本藏在底下的肉體也已遍體鱗傷。
有疑似灼傷的痕跡、割傷以及擦傷。岩炮彈被吸進其中,鮮血四散。
奧爾斯帝德隨著一聲轟隆巨響墜落地麵。
我能贏。殺得了他。隻要岩炮彈可以直接命中,就能確實造成他的傷害。
儘管被表皮彈開攻擊,但是他已經皮破血流。
那麼,他早晚會死。我要趁現在儘可能地造成他傷害──
「……沒辦法了。」
從岩炮彈撕裂空氣的聲音之中,我聽見了那樣的一句話。
剎那間,氣氛為之一變。
一股寒氣流竄全身,甚至讓我以為轉眼間就到了寒冬。
同時,我的預知眼看丟了奧爾斯帝德,可是另外一隻眼睛卻捕捉到奧爾斯帝德。
到底是怎麼……當我這樣想的瞬間,奧爾斯帝德也從另外一隻眼睛消失了。
「咿咿!」
我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就像扭轉身體一樣跳向右側。
左臂傳來了鏗然一聲。
我把臉彆過去,奧爾斯帝德就在眼前。
揮下一把宛如刀的劍,他就在那裡。
然後,魔導鎧的左手露出銳利的切割麵,伴隨著巨大聲響落在地麵。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哦哦哦啊啊啊啊啊!」
奧爾斯帝德發出咆哮。震耳欲聾的咆哮讓我的身體宛如鬼壓床一樣遭到麻痹。
是聲音魔術。獸族的固有魔術。
我一瞬間差點失去意識,但是在千鈞一發之際挺住,往旁邊撲了過去。
奧爾斯帝德讓地麵陷沒,往前踏出一步衝了過來。
我打算拿起加特林機槍瞄準他,但就在想要啟動的那一瞬間,奧爾斯帝德揮劍攻擊。
加特林機槍被切成碎片,魔道具四分五裂地掉在地上。
右手還在。裝甲板上雖然留下了斬擊的痕跡,但從那個距離並不會被切開。
奧爾斯帝德就在眼前,維持著放出斬擊後的姿勢。
我把魔力注入拳頭。毫無保留地施放「電擊」,同時朝奧爾斯帝德的臉揮出拳頭。
然而,卻留下了像是滑開的觸感。
仔細一看,奧爾斯帝德的劍正貼在我的手臂。
紫電則是掃過奧爾斯帝德的背後,伴隨著劈劈啪啪的巨大聲響噴出火焰,劈裂大樹。
不管是拳頭還是附在拳上的電擊,都被四兩撥千斤擋開了。
當我這樣認為的下一瞬間,貼在我手臂上的劍微微滑動。
「嗚啊啊啊啊!」
右手……就連我在裝甲內部的手臂也被一起砍下。
一股劇痛流竄全身。可是我連因疼痛皺起眉頭的時間也沒有,奧爾斯帝德維持揮下劍的姿勢朝我貼了過來。
我沒有應對下一次攻擊的時間。
腹部被用力一踢。傳來啪鏘的討厭聲音,我的身體在短暫的一瞬間騰空而起。
衝擊全部傳到了裡麵。
「哦嘔嘔!」
彷佛胃部破裂似的衝擊,使得我吐出胃液。
視線已滲出眼淚。一屁股坐到地上,但我以被砍斷的右臂朝向奧爾斯帝德釋放衝擊波。
奧爾斯帝德舉刀往上一揮。
聽見了咚的一聲巨響之後,一切回歸寂靜。
當我察覺到衝擊波被斬斷的時候,臉部已經被猛踹一腳。
從脖頸傳來喀嘰的聲響,隨後從頭部到肩膀產生一股劇痛。
「……!」
回過神來,我已被打倒在地。
當我挺起上半身,慌張地站起來時,站在正前方的是舉起佩劍的奧爾斯帝德。
會被殺。
「脫離!」
如此驚覺時,我已經喊了出來。
同時背部裝甲板彈飛,我像是被那拖曳似的彈射到魔導鎧外麵。
稍微遲了一會兒,魔導鎧被一刀兩斷劈成兩半。
我則是被狠狠甩到地麵,接連翻滾了好幾圈。
我看不見他的動作。什麼都辦不到。跟不上奧爾斯帝德。
「嘎哈……嘔噗……」
全身好痛。明明隻是隔著魔導鎧被踹了幾下,就有一種遍體鱗傷的痛楚傳遍全身。
胸口好痛,肚子好痛,右手好痛,頭好痛,背部好痛。呼吸困難。總覺得……身體動作好遲鈍。有強烈的疲倦感。咦?這個,難道說,魔力……耗儘了嗎?
「啊啊……哈啊……」
奧爾斯帝德的目光朝向這邊。
讓人不寒而栗的視線。我已經沒有鎧甲。要是不逃的話,會被殺掉。在那之前,右手,我的右手在哪?
「咕啊!」
……當我會意過來時已經被踹飛了。一股宛如要將身體四分五裂的痛楚襲擊全身。
我倒臥在地,當我想要呼吸空氣而翻過身體時,胸部遭到狠狠一踩。
「嗚咕……」
呻吟聲從喉嚨深處擠出。
火燙的脖頸被冰冷的東西抵住。
仔細一看,奧爾斯帝德的劍就擺在眼前。
我會死嗎?沒有贏過他,我會……就這樣死去嗎?
「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啊,魯迪烏斯·格雷拉特。我聽說你現在正過著幸福的生活,為什麼要覬覦我的性命?」
奧爾斯帝德似乎不打算馬上殺我。
是因為他曾放過我一次,或者是判斷我已經沒有戰鬥能力?
「是人神,說的……」
「……哼,你果然是人神的使徒啊。死吧。」
奧爾斯帝德將腳從我胸口移開,將劍高高舉起。
「人神說,你打算毀滅這個世界……我的後代,會協助你,殺死人神……」
「什麼?」
奧爾斯帝德停下動作。
「人神說,他想要阻止世界遭到毀滅,才會和你戰鬥。」
「……」
「所以,他說隻要殺了你,就願意,放過我的孩子,放過我的家人……」
我倒臥在地,纏住奧爾斯帝德的腳。
然後,用頭磨蹭腳部大聲叫喊。
我現在……隻能這麼做了。
「求求你。請你不要毀滅世界。就算殺了我也沒關係。請你不要奪走我的孩子,奪走未來。求求你。這是我第一次。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麼地幸福。求求你。請你……放棄尋找人神。求求你……」
淚水奪眶而出。
我既無力,又狼狽。實在太難看了。我到底在乾嘛啊?
「……辦不到。」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狠狠咬住奧爾斯帝德的腳。
「呼咕唔唔唔啊啊啊!」
我用牙齒咬著,並舉起噴出鮮血的右手,把剩餘的所有魔力注入到失去拳頭的手臂裡,試圖一口氣爆發出來。
就算同歸於儘,我也要殺了這家夥。
「亂魔!」
我遭到一腳踹飛,失去集中力,魔力煙消雲散。
意識正在逐漸遠去,要是再次使用魔力,我肯定會昏過去。
「就算你擁有拉普拉斯的因子,具有強大的魔力,像那樣連續驅使大魔術,魔力也會耗儘。」
奧爾斯帝德將手伸了過來。
會被殺。會被殺死。我要是被殺,奧爾斯帝德就死不了。
要是奧爾斯帝德不死,露西就……洛琪希就……希露菲就!
不能死。我不能輸。絕對要贏才行。
可是身體動不了。沒有魔力。
血從手臂不斷噴出。意識開始模糊。眼前一片昏暗。
奧爾斯帝德的手遮蔽了我的視線。
啊、啊、啊啊。
啊啊……
要是有先決定好名字就好了。
★★★
「唔!」
奧爾斯帝德急忙躲開。
「……?」
回過神來,有一個人像是介入我和奧爾斯帝德之間似的站在那裡。
是女人。身材高挑,穿著黑色的衣服,披著帥氣的上衣。拿在手上的,是宛如透明刀身的單刃劍。由於隻看到背影,不知道她的長相。
啊啊,可是我認識那個頭發。幾乎垂至腰間的長度,帶有波浪的那個頭發,像潑上了原色的油漆似的,火紅色的頭發。
「讓你久等了,魯迪烏斯。」
艾莉絲·格雷拉特就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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