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龍下顎,這裡是隻有一條道路往前延伸的溪穀。
雖然不像聖劍街道那樣筆直,不過還是一條沒有岔路的單一通路。
是位於國境與國境之間,不屬於任何國家的領域。
隻要通過這裡就會進入阿斯拉王國。
事先感覺到漫長旅程終於即將結束的我們難掩興奮情緒。
儘管也會因為不清楚故鄉現狀如何而感到不安,不過還是開始產生類似成就感的心態。
或許可以說這時的我們過於掉以輕心。
在這種狀況下,那個家夥很普通地走向這邊。
從這條單線通路的另一頭,緩緩地往這邊移動。對方並沒有騎馬,也沒有搭乘馬車,隻有靠雙腳徒步前進。
那家夥有銀色的頭發,金色的雙眼,身上並沒有特彆裝備防具,而是穿著不知道用哪種皮革製成的粗獷白色大衣,性彆是男性。
說到我對他的印象,充其量隻有「真是個眼神凶惡的家夥」。
這個人的眼白部分真是多得誇張。
不過,更引起我注意的是他身邊的人物。
有個黑發少女跟隨著這家夥。雖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少女,不過想不起來。
這個世界很少有純粹的黑發。就算乍看之下是黑發,但仔細觀察後會發現其實是深褐色或有點偏向灰色。儘管我完全沒有要靠發色來記住其他人的意思,可是總覺得如果是擁有純粹黑發的人,自己會留有印象也不奇怪……但是現在卻想不起來。
另外,這少女身上還有更引人注目的理由。
就是她的臉。
她的臉上戴著麵具。
是一個上麵沒有任何花紋,也沒有任何裝飾的純白麵具,要說沒有特徵還真的找不出特徵,卻是個讓人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的麵具。
如果要舉例的話,這麵具有點類似dirtymask。(注:出自柴田ヨクサル的漫畫《穀仮麵》,是作中主角的麵具)
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人會戴著這樣的麵具。
因為會特彆引人側目,所以大概不是一種時尚吧。
「……!」
我並非是看這個少女看得出神,然而這時的自己卻沒有發現坐在馬車駕駛座上的瑞傑路德臉色發白。還有艾莉絲也一樣,每當那男子往這邊一步步靠近,她的表情就越發凝重,握著劍柄的手甚至因為過於用力而泛白。
男子看清我們一行人之後,意外地歪了歪腦袋。
「嗯……?我說你,難道是斯佩路德族嗎?」
看到男子眯起那眼白特彆多的雙眼,我心生疑問。
現在的瑞傑路德沒有頭發,額頭上的寶石也被蓋住,為什麼他會知道?我一邊心想難道是瑞傑路德身上有滲出什麼斯佩路德族特有的味道,一邊回頭看向瑞傑路德。
「這個人跟你認識……嗎……?」
我的發問差點講到一半就中斷。
因為瑞傑路德的表情不同,而且和平常實在差異太大。
原本就偏白的皮膚已經完全不帶血色,還不斷冒出冷汗,握著短槍的手也持續顫抖。
這是……我知道是什麼表情。
是恐懼。
「魯迪烏斯,絕對不可以動。艾莉絲也一樣。」
瑞傑路德的聲音在發顫。
我在依然一頭霧水的狀況下,默默點了點頭。
至於艾莉絲則漲紅了臉,感覺隨時會衝出去。她的手腳都在不斷發抖。除了感到害怕,她對眼前的男子更是充滿敵意。
但是我不認識這個人,他們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見過對方嗎?
總之,我決定先觀察一下事態發展。
「嗯?聽這聲音,你是瑞傑路德·斯佩路迪亞嗎?因為沒有頭發所以一時沒認出來,為什麼你會在這種地方?」
男子滿不在乎地靠了過來。
瑞傑路德舉起槍。
我實在不懂,為什麼瑞傑路德會對他警戒到這種地步。
因為兩人都如此害怕,所以我發動魔眼。
老實說,我這時的心態還很隨便。
〔男子的身影出現許多層抖動重疊的影像。〕
由於抖動得太嚴重,甚至連輪廓都看不清。
這是怎麼回事?
「唔?那邊的紅發丫頭是艾莉絲·伯雷亞斯·格雷拉特嗎?還有一人……是誰啊?沒見過的家夥……也罷……原來如此,我懂了。瑞傑路德·斯佩路迪亞,喜歡小孩的你是把被那次轉移強製送往魔大陸的那兩人護送回這裡吧?」
看到男子以一副理解內情的態度頻頻點頭,艾莉絲以訝異的聲調大吼:
「你……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艾莉絲這句發言讓我更加混亂。
結果他們是第一次見麵嗎?
雖說以艾莉絲的個性,即使把對方忘了也沒什麼好奇怪,但是這個人擁有在這世界上幾乎沒什麼機會看到的銀發;還有那對眼白特多,很有特色的雙眼;以及似乎隻有瑞傑路德與艾莉絲會感受到的某種異樣感。
隻要見過一麵,再怎麼說艾莉絲應該都會記得。
「你這家夥是什麼人!為何知道我的名字!」
瑞傑路德也舉起槍朝向男子。
看來也不是他認識的人。
艾莉絲和瑞傑路德都表示自己不知道對方是誰。
但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不過,這家夥知道艾莉絲與瑞傑路德。
這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我們基本上都一起行動啊……
瑞傑路德很有名。
儘管在中央大陸上並非那麼名聲遠播,然而隻要前往魔大陸,就有許多人知道他的名字和長相。至於艾莉絲,雖然我也不太確定,不過講到紅發少女劍士,有時候也會被人隨口蒙中她的名字吧。
可是,這些並不是讓我覺得奇怪的事情。
讓我感到明顯異常的狀況,也不是關於這方麵。
而是態度,或者該說是雙方的反應差距。
這男子的態度顯得很友善。雖然講話的聲調平坦,不過真要說的話,似乎透露出一種彷佛在意外場所遇上老朋友那般的喜悅感情。
相較之下,瑞傑路德看起來隨時會發動攻擊。
但是他並沒有真的出手。瑞傑路德分明把對方視為敵人,卻沒有主動出手。
就連總喜歡搶先行動的艾莉絲也沒能行動。
因為瑞傑路德剛剛說過叫我們不準動……然而理由不隻如此。
「雖然在奇怪的地方見麵……但你看起來過得不錯,這樣就好。」
男子目不轉睛地觀察著瑞傑路德,不久之後自嘲地笑了笑,往後退開一步。
看到他的行動,戴著麵具的少女低聲發問:
「這樣好嗎?」
「目前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兩人講完這種缺少主詞,讓我根本無法理解的對話後。
「打擾了。」
男子緩步經過我們身旁,打算離開現場。
黑發少女也跟在他後麵。
瑞傑路德並沒有轉開視線,當然,艾莉絲也一樣。
「關於我的事情……你們不久之後就會明白。」
最後,男子留下這句話。
聽起來似乎有很深的含意。
我基於直覺認為這個男子一定知曉一些事情。因為我從他身上,可以感覺到和人神相同的某種氣質。所以我必須問清楚才行。
「請等一下!」
等我回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出聲喊住他。
男子回過身子,臉上帶著意外。
瑞傑路德和艾莉絲也以充滿驚詫的表情看著我。
「怎麼了?你是誰?」
「啊,你好。我叫魯迪烏斯·格雷拉特。」
「沒聽過。」
畢竟我們是初次見麵嘛。
「不,你叫格雷拉特嗎……父母的姓名是?」
「在那之前,那個……請問尊姓大名?」
「嗯……算了,也無所謂吧。我是奧爾斯帝德。」
奧爾斯帝德?沒聽過的名字。
我隻知道這名字跟那個被摯友要求掛了以後也得在死後世界繼續道歉的人相同。(注:指電玩《狂飆騎士(livealive)》中世編的主角)
看看瑞傑路德,他好像也不清楚。
「那個,你和他們兩人認識嗎?」
「不,彼此尚未認識。」
「尚未?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所以,你父母親是誰?」
他的回應像是在拒絕。
明明不願意回答我這邊的提問,卻強製我必須回答嗎?
算了,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動怒。
「我父親是保羅·格雷拉特。」
「……嗯?保羅應該沒有兒子,隻有兩個女兒。」
這家夥怎麼這麼沒禮貌。他明明有啊,有一個跟父親很相像的兒子。
而且是個遠離故鄉跑去魔大陸賺錢的笨蛋兒子。
「……唔?」
這時,奧爾斯帝德歪了歪頭像是注意到什麼事情。
他慢慢走向我。
「不準再接近!」
「嗯,我知道。」
由於瑞傑路德開口喝止,他和我保持距離。然後隔著這點距離,目不轉睛地觀察我的臉。我也從正麵接下奧爾斯帝德的視線。
「你居然沒有轉開視線。」
「因為你的眼神很嚇人,我現在也很想轉開。」
「嗯,換句話說,你不會感到恐懼嗎?」
男子皺起眉頭。
「嗯……真奇怪。我沒有見過你的記憶。」
我也沒有,彼此是初次見麵。我根本沒聽過奧爾斯帝德這名字,對他的外表也沒印象。
所以,應該沒有任何奇怪之處才對。
「所以,你有什麼事?」
「呃……我想問關於那次轉移事件,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情報呢?」
「……不知道。」
奧爾斯帝德連頭都懶得搖,隻是很不客氣地這樣回應,像是在表示拒絕。
咦?怎麼覺得他對我的態度有點怪?該說是抱有警戒心……還是該說和他對艾莉絲與瑞傑路德的口氣相比,對我講話時顯得特彆見外……不,無論是哪個人,要是被第一次見麵的人很沒禮貌地叫住還問東問西,當然會心生反感吧。
看這狀況,就算他知道些什麼,或許也不會願意告訴我。
「這樣啊,很抱歉把你叫──」
當我正打算低頭致歉的下一瞬間──
「我說你,該不會有聽說過\人神【hitogami】這個詞吧?」
這個人總算說出我能夠理解的發言。
沒錯,真的是總算。好不容易終於出現自己知道的詞彙。
由於已經來到對話即將結束的階段,讓我一時產生鬆懈心態也是原因之一。
明明至今為止我都有注意到彆告訴任何人,卻因為突然從他人口中,而且是從一個讓人摸不清楚底細的家夥口中說出這個詞,所以我覺得這是能讓對話繼續下去的共通語言,才會不由自主地做出「啊,這件事我也知道」的反應。
於是,我以隨便的心情回答:
「有聽過,我夢裡出現過叫hitogami……」
這時,我突然看見影像。
〔奧爾斯帝德的手刀貫穿了我的胸口。〕
他以宛如瞬間移動的速度貫穿我的胸口。
我無法回避。
僅僅一秒的時間實在太短。
「魯迪烏斯!」
被貫穿的影像瞬間消失,瑞傑路德突然闖入我的眼前。奧爾斯帝德的手刀被瑞傑路德擋下,往後仰的我倒向地上。
男子隔著瑞傑路德的肩膀俯視著我。
他的眼神很冷酷。
「是嗎,你是人神的使徒嗎?」
我才剛覺得自己被冤枉了,下一瞬間卻聽到瑞傑路德的大叫:
「魯迪烏斯!快逃!」
「你彆礙事,瑞傑路德·斯佩路迪亞。」
瑞傑路德揮動手上的槍。
我無法動彈。並不是我沒打算逃走,而是沒有時間逃走。
瑞傑路德在短短幾秒內就被打敗。
我隻能默默看著他被對方當成嬰兒那般輕易解決。
瑞傑路德很強,他應該很強才對。
到頭來,艾莉絲在這趟旅程中僅僅隻贏過瑞傑路德一場。五百年以上的戰鬥經驗應當已經讓他立於無敵之地,是個擁有王級以上實力的高手才對。
但是就算看在我的眼裡,也能明確理解瑞傑路德輸了。
我利用魔眼目睹了整個過程。
換算成時間,充其量隻有十秒左右吧。
奧爾斯帝德絕不是比瑞傑路德更快。
隻是每當瑞傑路德做出一次行動,他本身就會稍微陷入劣勢。然後一秒之內,這種狀況會重複三到四次。
也就是說瑞傑路德每次行動都是在自掘墳墓。
他一點點,再一點點地被逼上絕境。
每次受到攻擊時,就會稍微失去平衡;每次發動攻擊時,就會稍微陷入被動。
差彆在於本領,這完完全全隻能說是雙方本領相差太多。
是因為奧爾斯帝德壓倒性地贏過了瑞傑路德,到了即使憑我的水準也能清楚看出這現實的地步。
奧爾斯帝德就是靠著這種壓倒性的差距,逐漸瓦解瑞傑路德的防線。
真是精彩的手段。
他儘可能以最低限度的行動,卻是最快的速度來讓瑞傑路德無力抵抗。隻要能實現這種理想,自然就會形成那種動作吧。
奧爾斯帝德完全看穿瑞傑路德的間距,隨時置身於比短槍有效攻擊範圍更內側的位置。
麵對試圖利用熟練的連續動作來把自己逼退到擅長距離上的瑞傑路德,奧爾斯帝德就像是在嘲笑他般地破壞攻勢,讓瑞傑路德失去平衡,露出破綻,還防禦住絕對不能被打中的攻擊。
就這樣,瑞傑路德已經毫無辦法。
他無計可施。
第一擊,深深命中瑞傑路德的心口;接下來第二擊,拳頭掠過瑞傑路德的下巴;第三擊,奪走瑞傑路德意識的拳頭重重擊中他的太陽穴。
瑞傑路德在空中翻轉兩圈後摔到地上,再也沒有反應。
如果對方有意,應該能在第三擊時直接殺掉瑞傑路德,那家夥卻沒有那樣做。
他隻是讓瑞傑路德昏倒。換句話說,以那個瑞傑路德為對手,他還可以手下留情。
如果隻想出手攻擊一次,奧爾斯帝德應該隨時可以打中瑞傑路德。如果要攻擊兩次,大概也沒有問題。然而為了讓瑞傑路德失去意識,大概需要攻擊三次吧。
就像是在展現這是為了讓瑞傑路德無力抵抗的最快速手段。
「好啦……」
「嗚……嗚啊啊啊啊!」
大叫的人並不是我。
而是艾莉絲。她跳向我的前方,拔刀並順勢直接砍向奧爾斯帝德。
「……奧義『流』。」
麵對艾莉絲,奧爾斯帝德沒費太多工夫。
隻是用掌心輕輕擋下她的劍。起碼看在我的眼裡是那樣。
結果光是這動作,就讓艾莉絲的身體像龍卷風那般不斷回旋,然後飛了出去。
她飛出去的強烈速度和勁道,簡直像是被聖〇士的必殺技打中。
艾莉絲原本待在這家夥的視線範圍之外。
看在我的眼裡,會認為艾莉絲趁著瑞傑路德被打倒的那瞬間,從死角砍出的斬擊應該是無可挑剔的一劍。
是完全沒有考慮到防禦,絕對專注的俐落斬擊。
麵對這攻擊,那家夥卻隻用了一招反擊。
我不知道具體上他做了什麼,我看起來他隻是用手輕輕抵住艾莉絲的劍身側麵而已。明明是這樣,下一瞬間的艾莉絲卻打著轉飛了出去。真讓人完全搞不懂是怎麼回事。
不,我見過類似的技巧。
保羅曾經展示過。
是水神流的劍技,奧爾斯帝德的動作就像是把那劍技更鑽研提升後的感覺。
所有的運動能量都被反彈回艾莉絲身上。
「嗚啊……!」
她狠狠撞上岩壁。
然後摔了下來,連帶著一堆岩石碎片也跟著落下。
因為艾莉絲也久經鍛煉,我想應該不至於喪命,但是說不定會受到骨折之類的傷。
「艾莉絲·伯雷亞斯·格雷拉特,劍技進步了不少。我原本就認為你有才能……不過還很粗淺。」
「嗚……嗚嗚……」
艾莉絲一邊呻吟,一邊試圖爬起。
如果是平常的我,肯定會立刻想幫她施加治愈魔術吧。
然而,我現在沒有餘裕做那種事。因為那家夥把視線放到我身上。
「……!」
他們兩人轉瞬之間就被打倒。
這段期間內我一直讓魔眼保持發動狀態,然而看到的一秒後光景都是絕望。
至今為止,無論我想在哪個時機出手,都會反遭對方解決。
一秒後的我,所有要害都會被摧毀。
頭部、喉嚨、心臟、肺部……我可以看到這些部位各自被破壞的影像,甚至還可以看見那家夥每次都在場的影像。我真的不懂是怎麼回事。
如果影像是事實,就代表一秒後這家夥會變成五個人。
所以我無法行動,因為我很清楚不管做什麼都是白費力氣。
在我什麼都辦不到的狀況下,一秒過去了。
那家夥已經來到我的麵前,來到動彈不得的我麵前。
他以一種像是完全無視物理法則那樣的滑行式移動出現在我的眼前,快得宛如瞬間移動。非常突然,很像是在看秒間張數不夠的動畫。
而且當他來到我眼前時,攻擊的動作已經完成。
我以前曾經在哪款格鬥遊戲裡看過這樣的動作,是個所有角色都擁有無限連段或即死連段的世紀末遊戲。等我回神時,自己已經被那家夥的雙掌直接擊中。(注:指arcsystemworks推出的《北鬥神拳》大型機台對戰格鬥遊戲)
大概有八根肋骨被同時打斷。
雖然有感受到衝擊,我的身體卻沒有往後飛。可以感受到彷佛背後也同時遭到攻擊般的壓迫感。
所以傷害完全集中到身體內部。
我的肺被打爛。
「嗚咳!」
血液瞬間竄上喉嚨,我口吐鮮血。
「對付魔術師,最好的攻擊就是毀掉對方的肺……」
看到我跪在地上,那家夥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看著自己吐出的血液在地上越流越大灘,同時內心某處也很理解地感到原來如此。
遇上魔術師,隻要擊潰對方的肺部就行。這樣能讓敵人無法詠唱。事實上,我的治愈魔術在此時已經被封死。當然,肺部遭到摧毀會讓連生命活動都無法繼續維持。
換句話說,不管怎麼樣我都受到了致命傷。
「死了以後去告訴人神,就說『龍神奧爾斯帝德一定會殺了你』。」
龍神,「七大列強」排行第二位。
奧爾斯帝德看了壓著胸部縮成一團的我一眼,轉過身子。
我認為這是他一時大意。
自己已經受到致命傷,不隻會敗北,甚至沒多久之後就會喪命。
在這種狀態下,為什麼還會想要繼續戰鬥呢?我本身也不明白。
是因為視線角落可以瞥見艾莉絲還在試圖起身嗎?還是因為我認為這男人確定我死掉後,會特地對他們兩人再痛下殺手嗎?
總之,我對那家夥射出了岩炮彈。
為什麼不使出更強大的魔術呢?明明我也能使用更上級的魔術。即使到了事後,我還是不知道原因。我想,當時的自己恐怕隻是選擇了最熟悉的魔術而已。
儘可能設定成最大上限的岩石硬度,最大上限的飛行速度,還有最大上限的旋轉速度。我想這次的岩炮彈威力應該高到連我本人都會感到驚訝。
岩炮彈一邊發紅發熱,同時飛越男子和我之間的極短距離。
〔奧爾斯帝德回過身子,用拳頭打碎岩炮彈。〕
然後,我的岩炮彈被打碎了。
四分五裂的岩石碎片掉到地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金屬聲。
奧爾斯帝德看著自己的拳頭。
「剛剛那是岩炮彈嗎……真是驚人的威力。這種魔術居然可以打傷我的身體……」
奧爾斯帝德的手背皮膚有部分剝落。
隻不過是擦傷。
不行,靠岩炮彈沒辦法對這家夥造成傷害。
「我應該已經打爛了你的肺部,是無詠唱魔術嗎?這是不是從人神那裡獲得的力量?其他還得到了什麼能力?」
奧爾斯帝德俯視著我,像是在進行觀察。
明明可以立刻給我最後一擊,他卻冷酷地看著我,彷佛在看一隻斷腳的蝗蟲。
好痛苦……
「呼啊……!」
我使用出風魔術,把空氣強行送進肺裡。
然後狠狠地咳了一陣。
雖然覺得這樣做好像沒什麼意義,我還是強行灌氣灌到滿之後再憋住呼吸。
「真是有趣的使用方法,但剛剛這種行為有何意義?為什麼不用治愈魔術治好自己的肺?」
奧爾斯帝德把手搭在下巴上,充滿興趣地看著我痛苦的模樣。
我在朦朧的意識中,想用右手製造出火球。
火魔術隻要灌注越多魔力,溫度就會越高,規模也會越大。
如果靠速度和硬度的岩炮彈沒有用,那就換成靠熱量和爆發力……
「已經夠了,『\亂魔【disturbmagic】』!」
這種膚淺的想法,瞬間就被對方打散。
在奧爾斯帝德把右手朝向我的那瞬間,自己右手前方即將聚集而成的魔力被擾亂了。
不管我再怎麼把魔力送往手掌前方,還是無法成形,直接消散。
儘管意識朦朧,但我還是可以理解。
對方是乾涉了我從右手放出的魔力,利用攪亂魔力的方式來讓魔術無效化。
但是就算右手被封住,我還有左手。
我利用另一隻手建構出魔術,把衝擊波擊向我和奧爾斯帝德之間。
現場響起沉重聲響,奧爾斯帝德被撞向後方。
同時,我也飛往反方向的後方。
「唔……讓『亂魔』無效化了?不,不是……應該是多重詠唱的一種吧?居然能以無詠唱方式來做到這種事,真是個靈巧的家夥……是這種感覺嗎?」
男子打響左手的手指。
於是,有個五十公分的正方形小窗從他的腳邊升了上來。
是一個有裝飾著華麗龍圖案的美麗銀色小窗。
「哦?沒想到意外困難。」
我完全不在意這東西,竭儘全力對奧爾斯帝德使出最大火力的魔術。
想像出的形象是巨大的火焰,蘑菇雲,核爆。
就像是要集中力量使勁毆打對方,我不顧一切地專心集中魔力。完全沒考慮到可能會波及艾莉絲和瑞傑路德。我已經失去思考能力。
「打開吧,『前龍門』。」
奧爾斯帝德喃喃說出這句話,於是那扇窗戶打開了。
這瞬間,我左手前方即將形成魔術的魔力全被吸收。
窗框也發出清脆聲響並裂開。
同時,奧爾斯帝德的身邊發生爆炸。
然而爆炸的規模遠低於我原本的預想,也遭到他輕鬆避開。
「真是驚人的魔力量,這個尺寸的『前龍門』無法完全承受嗎?簡直可以和拉普拉斯相提並論……不愧是人神的使徒。但是,為什麼你一直不治好肺部?是想讓我掉以輕心嗎?」
這時,我即將失去意識。
我根本沒有判斷力,因為從先前開始,就無法順利呼吸。
男子繼續用觀察的眼光看我。
雙方的視線相對。
「結束了嗎?」
剎那之間,奧爾斯帝德逼近我的身前。
我束手無策。
「除了魔術,你什麼都不會嗎?」
魔術遭到封鎖,雙腳僵硬到無法動彈。
麵對壓倒性的殺意,自己卻無法做出任何行動。
視線角落有瞄到窗框逐漸消失,但是我沒有任何能辦到的事情。
「呼啊!」
反射性用出來的是在德路迪亞村學會的微弱咆哮。
「唔……!」
看到我的動作,奧爾斯帝德準備對應。
不過,我當然隻有吐出鮮血,沒有任何效果。
「……隻有放出魔力嗎?你打著什麼主意?」
我完全無計可施。魔術被封死,靠體術根本找不出能打贏的因素。
要說還能做什麼,隻剩下磕頭賠罪。
「算了,去死吧。」
然而奧爾斯帝德連這種機會都不肯給我。
「嗚……!」
他以超快速度使出手刀,輕鬆地貫穿了我的身體。
心臟遭到他的拳頭精準貫穿。
這是確實的致命傷,是靠我的治愈魔術恐怕無法治好的重傷。
「真是讓人失望啊,人神那家夥。居然讓這種連使用鬥氣都無法辦到的家夥成為棋子,到底有什麼打算……」
他抽回去的拳頭上麵沾滿了我的鮮血。
我雖然想站起來,身體卻不聽使喚。
和意誌相反,身體頹然倒下。
在視線角落,可以看到抬起頭的艾莉絲以茫然表情望著這邊。彼此四目相對。
「啊……啊啊……魯迪烏斯……魯迪烏斯……!」
在逐漸遠去的意識中,我冷靜思考。
啊,糟糕,我不想死。
我還沒達成和艾莉絲的約定,起碼要再兩年,希望能再給我兩年啊。
那樣一來,我就可以毫無遺憾地死去……
集中魔力吧,傷口隻有一個。要使用治愈魔術。
現在無法詠唱,肺部也開了個大洞。但是,我辦得到,要慢慢地聚集魔力。
會治好,能治好。我還不能死。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莉絲發出悲痛的慘叫。
「對你來說是重要的人嗎?抱歉了,艾莉絲·伯雷亞斯·格雷拉特,但是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們走吧,七星。」
「啊,嗯……」
奧爾斯帝德帶著麵具少女,從容地邁步離開。
艾莉絲沒辦法站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傷勢、恐懼,還是因為打擊太深。
她隻是不斷尖叫。也沒有拿起劍,隻是持續哭喊。
「瑞傑路德!基列奴!祖父大人!父親大人!母親大人!特蕾茲!保羅!是誰都好!哪個人都可以,快來救救我們!魯迪烏斯會死掉!」
不妙,我快失去意識了。
真的假的?要在這裡完蛋了?
我還不想……………………………………死…………啊……
「我說,奧爾斯帝德。有件事讓我感到在意……所以讓這家夥活下去是不是比較好?」
在意識中斷之前,我好像聽到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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